第24章
“不可能,”靳述白黑眸幽暗,平静地说,“等一切结束后,我带你走。”
“什么叫等一切结束?我有家人,有朋友,你凭什么带我走?”孟月渠感到好笑。
男人双手插兜,缓慢踱步,皮鞋在空荡平旷的地下室发出异常醒耳的声响,他来到戏子画前,嘴唇勾起一抹弧度,“家人、朋友,于你而言这些是最重要的?”
孟月渠警铃大作,呢喃喊了声,“靳述白......”
“朋友说的就是滕匪吧,”靳述白笑意不减,“他这些天的确很忙,滕家在皇城根儿脚下稳扎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倒台了,总得给那些后起之秀一点儿机会不是。”
“你.....”孟月渠错愕地说不出话。
“放心,这是我和他的事儿,所有人都说一辈人有一辈人要做的事,对不对,”靳述白说,“所以你在担心什么呢?你的日子照常过,这些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你又何必与我分手?”
“你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靳述白。”孟月渠倔强地摇头说。
男人挑眉,“是我。”
“你不是,你不是!”孟月渠持续往后退,就当他转身想跑时,男人反应极快地扯住他的手腕儿,随后拉近距离,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庞在他的瞳仁里放大。
“你嘴上说不干涉报仇,可你所作所为还是偏向你那个竹马,”男人从头到尾冷静得可怕,“孟月渠,我可以放手你,但放手你的前提是,滕匪死,可不可以啊?”
孟月渠拧着眉,扬手给了他一耳光,“我知道你手上不干净,你要不要把我也杀了?”
“孟月渠。”靳述白阴沉地盯着他。
“我累了。”孟月渠轻声说,挣脱自己的手腕儿。
下一秒,他被男人摁住后脖颈压在了戏子画的书桌前。
.......
靳述白抱着身无寸缕的孟月渠出了地下室,魏巡站在楼梯口,似乎就在等他出来汇报事情。
男人怀中的人儿毫无意识,一节纤细白皙的藕臂从风衣中掉落,上面还残留着力道重的红色痕迹,可见将人折腾得有多狠。
“靳哥——”魏巡刚开口就别男人的打断。
“他发烧了,叫医生过来。”
魏巡只得应声。
本来早上好不容易退下的烧,因为一场激烈的情事,回笼重新烧了起来,孟月渠浑身烫得厉害,嘴唇无意识都在发抖。
医生过来看了情况,斥责了靳述白几句,魏巡在一旁插了一句,“他今天是在发烧。”
说完,他见男人黑眸冷然的目光,面无表情闭上嘴。
孟月渠做了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面他和滕匪回到了小时候,即使是在盛夏天,也没那么燥热,小河边的小鱼很多,三五两群的伙伴手里拿着钢叉去河里叉鱼。蝉鸣聒噪,玩累了就把镇在小河沟里的西瓜抱出来分了,那是他练戏的日子为数不多轻松惬意的时光。
他错了。
他先开始只以为靳述白长了一副不好追的模样,想在自己平淡的人生中找一找挑战,可当他面对这个挑战时,他又胆怯了。
游园里的惊鸿一瞥,谁先动心动情,真真假假,说不太清。孟月渠也不知道那一首曲儿,究竟唱没唱进靳述白的心里。
靳述白说得没错,他的确有私心,滕匪是同他二十多年长大的朋友,不是兄弟,甚似兄弟,如今遭遇这样的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和靳述白断了联系。
靳述白放不下仇恨,因为他的母亲无辜。滕匪不会放任靳述白来报仇,他母亲照样无辜,两个女人本不该承担当年世家权力之争的因果。
地下室里,靳述白在他腿间鞭挞,红着眼质问,“你还爱我吗?”
爱不爱有什么意义吗?
孟月渠□□得意识已经不清醒了,发烧使他大脑快要爆炸,还要接受男人粗暴的性.爱,他心中有气,颤吟着声音说,“不爱......”
动作停止了。
香港救他、曲终后第一个鼓掌、剧院暴乱、吴哥窟石洞的秘密......是爱的吧。
但他不想承认。
两颗心脏紧紧靠在一起,咚咚跳个不停,孟月渠费力地睁开眼,男人惯常沉郁的眉宇竟然布上他看不透的......无措?
靳述白埋在他胸前,牙齿细细碾磨,像是回归母亲温暖□□的雏鸟,深深叹了口气,哑声说,“可是妈妈,爱我吧。”
朦胧间,男人向他的手腕儿戴了一串冰凉的东西,嗓音由近到远,他听不太清。
“醒来吧,醒来我就放你走。”
孟月渠猛地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小月醒了。”
这一瞬间,大脑像是装了电机一阵嗡鸣,孟月渠盯着天花板缓了好久,耳边传来家人的声音。
熟悉的自己卧室天花板,难道他回来了?
第25章 游园梦
“小月, 你看看妈妈,”老妈温暖的掌心握住他的手。
孟月渠迷茫地侧头,果然看见了老妈满脸担心憔悴的脸, 以及哥哥和爸爸纷纷挤进他视线中。
“妈......”他嗓子干得厉害,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 “爸,哥哥, 我这是......回家了?”
“对, 你烧了几天, 一直没退下去,”老妈摸摸他的头, “乖啊,不怕,我们在苏州。”
“滕匪呢,伯母怎么样了?”孟月渠哑着声音问。
“滕匪还在北京,你伯母情况好转了些,不过医生说还需要观察, 没有从icu转移出来,”老妈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 “现在别想那么多,你好好休息, 研究院那边的工作我给你请假了。”
“早知道是现在这个情况, 当初说什么我们也不会让你去北京, ”老爸说, “我和你外公商量了,等你病好后就把研究院的工作辞了,你人在苏州, 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也放心一点。”
“老爸,这事儿还需要小月自己来决定。”孟月榷说。
“他自己决定?在苏州生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次意外,去了外面呢?”老爸情绪有些激动,“不是受伤就是——算了,别给我扯成年人有自己的想法,就给我好好在苏州待着!”
“你小点儿声。”老妈责怪的眼神提醒老爸。
孟月渠长睫下敛,面容病态,乖巧地点头回,“老爸,我会考虑的。”
“没关系,这次是爸爸妈妈没有保护好你,”老妈掖了掖他被角,“过好自己的生活,其他的什么也别掺和。”
孟月渠听出来老妈的言外之意,轻嗯了声。
是老爸老妈将他从北京接回来,还是靳述白送他回到苏州,孟月渠不去想这些了,待家人都走后,他才记起什么,把手从被子拿出来。
梦中那冰凉的触感,是靳述白戴到他手腕儿上的佛珠。
“醒来吧,醒来我就放你走。”
孟月渠看了这佛珠半晌,最终还是留它搁在自己手腕儿上。
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吧。
归家后孟月渠全身心放松了不少,除开心底还有一些无法消化的郁结。他暂时也不打算回北京,这几天他跑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自家戏班。
许久未开嗓了,今日没有演出,孟月渠独自一人在化妆间做好妆造,到戏台唱了一曲儿。
可不止为何,唱着唱着似乎带入了曲中人,不经意间,大脑闪过那幅戏子画。
孟月渠骤然收起水袖,站在戏台面对空无一人的台下座位愣了神,平缓呼吸。
“阿月。”熟悉的沉哑男声。
孟月渠望向门口,滕匪穿着黑色冲锋衣和黑色长裤,鸭舌帽下的俊挺面容带着浅笑也看着他。
自从弄清楚所有事情后,他和滕匪就断了联系。他无法阻止,也没有立场去劝靳述白停止报仇,这些天他的忧虑也是在担心靳述白还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问爸妈,他们也不说。
孟月渠提着戏服的裙摆下来,小跑,期间滕匪提醒着他慢点,长腿大刀阔斧地走过去。
惯性差点让孟月渠没刹住车,他双手托住滕匪的手臂,喘着气儿,抬起头望着比他高半个头的青年,“伯母好些了吗?”
“昨天下了一通病危通知书,你别担心,北京那边儿滕家扛着,”滕匪拉着他的手到观席座位中坐下,“抱歉阿月,最近太忙了走不开。”
“没什么可道歉的,”孟月渠立马摇头,“我......我这阵也没法来北京,不然我就来照顾伯母了。”
“我听伯父说,不打算让你来北京了?挺好的,”滕匪自嘲地笑了笑,“就在苏州待着吧阿月,最起码......你会好好的、安全的。”
孟月渠皱眉,轻咬了咬嘴唇。
“你也别想太多了,这是我和靳述白的事,”滕匪沉着嗓子说,“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靳述白,他......”孟月渠眼神侧向一边,落在茶壶上,“他不罢休是么?”
“你知道了一些事情对不对,虽然我不清楚是谁告诉你陈年往事的,但阿月,你也看到了,靳述白现在当了靳家掌权人,可想而知他的手段,这样的人太危险,”滕匪说,冷笑,“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又要报仇又要对付靳家里的那些人,他真以为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