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他被惊得一哆嗦, 猛地睁开眼睛。身体颤动了一下,酸痛的感觉随即传来,他眨动着眼睛让意识慢慢回笼, 同时手下意识摸了摸, 身下温温热热的,不软不硬,手感……还怪好的。
耳边还规律的咚咚声, 但那声音刚刚似乎变得急切了起来。
他愣了一下,清醒了一些。
“师兄。”
熟悉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他瞬间清醒了大半。
……他正靠在沈谕胸膛上?!
宋怀晏如遭雷劈,手忙脚乱地想要爬起来,像只在水里扑腾的旱鸭子,但身上酸软,没有一点力气,他想用手掌撑一下,结果手一滑,就摸了到不该摸的地方。
他迟钝了半拍才反应过来,脸“噌”地涨红了。
身下人温热的手心贴着他的手臂,贴心地将他扶起来。
“师兄,还难受吗?”
宋怀晏整个人已经宕机了,下意识点头,又马上摇头。
沈谕的声音交织着急切和迟疑:“你疼得厉害,这玄棺中又冷……抱着你,会好受一些。”
宋怀晏晕晕乎乎的,又下意识点了点头。
确实挺舒服的。
睡了一觉,美梦成真了?
师弟不用哄,自己就贴上来了?
他僵直着身体,低头看到自己身上裹着沈谕的大袖,而沈谕此时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里衣。他扯了扯衣服,觉得裹紧也不合适,脱下也不合适。
沈谕看着他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一直抿着唇不说话。伸出的手又垂下,捏在掌心,开口时语气又软了几分:
“师兄,我不会读心,不知道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也不够聪明,看不出你真正的喜恶……你能不能,不要让我猜?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宋怀晏浆糊一样的脑袋,被这一番话搅得更黏糊了。师弟这个高岭之花,哪里学来这样茶里茶气的话?
而且,听着还有点耳熟?
他终于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哦,好像是他自己。
……这也太尴尬了吧?!
他真想拿一坛酒灌醉自己!
此时宋怀晏终于想明白,问渊那个老……前辈,故意给他下套,先前说的那些话怕是都让师弟听到了。
他脸上风云变幻,憋着一股气,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沈谕见他仍是没反应,这回却没有气馁,继续小声道:“师兄,你不要不理我……”
他这话说得小心,语气不轻不重,但听在宋怀晏耳中,又酥又麻,简直要命,实在招架不住,点了点头,憋出一个“嗯”字。
“嗓子,难受。”他继而找了个借口。
沈谕素来清冷的面上露出欣喜之色,只是他还不擅长表达,动作跟不上表情,手脚无处安放,显得有些笨拙。
“原本准备了红糖水,但现在已经凉了,我去换一碗热的……”
他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伸手还是先动腿,身体有些不协调地半起身,去拿放在一旁的搪瓷缸。
“没事……”宋怀晏身体有些僵硬,声音也有些冷硬,“我现在有些热,喝凉的就可以。”
沈谕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搪瓷缸递了过去,宋怀晏抱着熟悉的搪瓷缸,吨吨吨灌了一半。
“问渊呢?”他吐出一口浊气。
“在外面,和月照喝酒。”沈谕如实道。
宋怀晏脸色又是一变,那是什么流氓盗匪组合?他百年的库存怕是不保!但偏偏毫无办法,只能又猛喝了几口红糖水,发白的脸色倒是红润了不少。
两人都屈着长腿坐在玄棺中,身心上都有些局促。
沉默半晌,沈谕坐直身子,率先开了口。
“师兄,我想问你一件事。”
“嗯?”宋怀晏含糊出声。
“我可不可以,喜欢你?”
沈谕此时只穿着一身白色里衣,长发有些散乱,不似平时那般仪容端正,但他跪坐在那,手掌平贴在膝盖上,身姿笔直,像是比任何时候都要郑重。青灰色的眼中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如融化后的一汪春水。
表白的话他不是第一次说,可这一句询问,似乎是他数千个日月悄悄积攒下的深情和温柔。
宋怀晏半张了嘴,怔怔地看着他,眼睛也忘了眨动。
怎么回事,难道他连梦里的情节都偷看了去吗?
宋怀晏抱着搪瓷缸,觉得自己喝的红糖水仿佛是假酒,又开始飘飘忽忽起来。
愣了片刻,他如梦里那般低声说:“好。”
沈谕忽然笑了起来,眼眸微微弯起,像是有阳光照在春水之上,粼粼波光溢出了眼角。
“那我能不能,从现在开始,追你?”
“咳咳咳……”宋怀晏这一次被狠狠呛到。
这小子,哪里学来的这些词……
而且,这不是他方才心里千回百转后想说的吗?居然又被抢先了!
见他咳嗽,沈谕身体下意识前倾,帮他顺了了顺后背。
宋怀晏避开他着急担忧的目光,解释:“没事,就是,太甜了……”
他垂下眼眸。
指红糖水。
沈谕看了他一会,双眸微眯,忽然俯下身凑了过来。
“我尝尝。”
“嗯……”宋怀晏以为他要喝红糖水,刚应了声,忽然反映过来,沈谕早就没了味觉。但这句话,莫名有些耳熟,他抬头,双唇恰好贴上沈谕的唇。
宋怀晏又死机了,这一天,简直要把他cpu烧干……
沈谕的吻浅尝辄止,只轻轻舔舐了一下。
“嗯,很甜。”
宋怀晏面红耳赤,仿佛烧开的水,两个耳朵冒着热气,“呜呜呜”地拉起警报。
不是,他怎么这么会?……这不科学!
“我以后,还能尝吗?”沈谕继续穷追不舍。他今天的每一句话都像精心设计过,问得小心翼翼,又不容他拒绝。
宋怀晏觉得自己活了几百年,被师弟几句话撩拨地晕头转向,有些没面子。
而且,他是师兄,他也觉得自己肯定是先动心的那个,要追也是他追师弟啊!在这种事上面,男人那不值钱的自尊心、自信心、自强心忽然统统冒了出来。
宋怀晏暗自捏紧拳头:不能输!
他抱着“为人民服务”搪瓷缸天人交战了一会,忽然直起身,支棱起来。
炸碉堡一般拿起搪瓷缸。
“……以后,师兄喂你。”
然后,他猛灌下最后一口糖水,将搪瓷缸一放,饿狼扑食般握住沈谕的肩膀将人推倒在棺壁,对着那微张的唇吻了上去。
这次轮到沈谕愣在当场。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双手揽住宋怀晏的脖子,仰起头让那些甜蜜的汁水流进口中。
身上披着的衣服滑落,搪瓷缸被撞倒。
宋怀晏本是老房子着火,一股势要烧得火光冲天,把天烧出一个窟窿的架势,奈何技巧全无,一口糖水灌完后就不知道怎么继续了,瞬间偃旗息鼓。
他害怕在师弟面前败下阵来,着急忙慌地起身,重重喘息着。
找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
“我还带着病气……怕传染给你。”
沈谕兀自回味着,也不戳穿他,只伸手,拉了拉他垂着的手指。
“师兄还未好全,应当累了,再休息一下吧。”他顺势把自己往他身边挪了挪,“问渊说你还需要在玄棺中待一段时间。”
宋怀晏本就没有痊愈,方才全凭一腔热血,一阵折腾下来确实精疲力尽了。现在他和沈谕已经挑明了关系,觉得自己也不该处处扭捏,便点了点头不再逞强,往沈谕身上靠去。
沈谕轻轻将人揽住,把大袖重新盖在他身上,
“阿谕,你的手……”宋怀晏想到自己正压在他的左手上。
“暂时没有大碍了。”沈谕宽慰道,“师兄不用担心。”
“是问渊帮你压制了?”宋怀晏问。
“嗯。”沈谕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好吗?”宋怀晏忽然抓住搭在他肩膀上的左手,梦魇中的场景涌入脑海,让他心有余悸。
沈谕感受到他整个人的紧张和指尖的微颤,他不知道师兄为何突然这么说,可他能对这份紧张感同身受,他回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在这,什么事都没有,师兄别担心。”
宋怀晏感受着他手心的温度,缓了许久,慢慢平静下来。
“……那你知道了吧,我现在是灵傀。”他的声音有些艰难,“阿谕,我这样,你还喜欢我吗?”
“师兄永远都是师兄。”沈谕将他抱得更紧了些,侧脸贴在他的额前,“我会用余生好好喜欢你。”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亲口听到他将话说出,宋怀晏心里依旧似被暖流包裹住,泛起酸涩的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