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贺琨顿了顿,捧着纸杯放到小腹上,抬眸问道:“今日几号了?”
冯平从床头的柜子中取出满电的手机递给贺琨,一边回答道:“今天是xx月xx号,周二。”
贺琨在心中算了算日子:“快要立冬了啊。”
那么订婚的日期也快到了,纪明冉现在不在病房,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同意了分手的决定。
这是件好事,但贺琨并没有很开心,冰冷的输液管被缠绕在手背上,他转头看向窗外那截枯树枝,皲裂枝干在秋雨里寂寥地打着晃。
而此时,病房门口。
纪明冉已经站了不知多久,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安静的房间内终于再次传来声响。
他侧头透过门板中间那小块磨砂玻璃,专注地凝视着房间内那道熟悉的身影,抬臂几欲叩上门板,可想到昨晚贺琨醒来时见到他的惊惧不安,始终未敢惊扰半分。
第50章 第五十章轻浮幼稚冯平去办理出院的……
冯平去办理出院的手续了,贺琨穿了一件黑色半高领毛衣遮住脖颈,又披上件复古棕调的皮夹克。
比起往日模仿纪明冉那样温文尔雅的风格,这样的穿搭似乎与他的气质更为相符。
贺琨站在医院停车场出口处的休息台上,埋头刷着手机,他让冯平送自己回学院那边的住处。
至于和纪明冉同居那边,等过两天挑个对方出差的日子,再回去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寒冬未至,但风中已经裹挟着凛冽的冷意,枝头的枯叶不堪重负,在一阵凉风中终于从树枝脱落,晃悠着落进了泥土中。
从r国回来后,这还是贺琨第一次走出室内,两地的气候不同,他不习惯地微微打了个哆嗦,进而换了右手捧着手机,将已经冻僵的左手揣进了外套侧下边的口袋里暖着。
就在这眨眼间的功夫里,他却突然被拥入了一个满是暖意的怀里,黑色羊绒大衣的领口擦过贺琨的脸颊,带着熟悉的木质香调从身后将他包裹。
来人左手绕过他的腰际,右手轻轻握住那只拿着手机的手腕,将贺琨整个人揽入了怀中。
坚实的胸膛紧贴着后背,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贺琨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纪明冉的下颌已经轻抵在自己的发顶,很快呼吸拂过的耳际,脖颈间趁机埋进了个毛绒绒的脑袋,靠近耳边的短芢还有些扎。
对方怜悔地舔吻着他脖颈上那道几乎不见的伤痕,轻柔得不可置信。
贺琨眸光微晃,如同水波散开,不过很*快就再次恢复平静,左右挣扎起来。
“别动。”纪明冉的声音低哑,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贺琨微垂眼睫,下意识地停住了动作,身后的男人反倒得寸进尺起来,强硬地将那修长的五指交叠插入了他的指缝间。
订婚戒指在晨光里泛着温冷的色泽,但贺琨手上那枚早就已经取下,不过短短月余,便留下了浅色的环形印记。
“你有什么事吗?”
贺琨带着距离感的礼貌问候,对纪明冉,他向来是说不出什么重话的,就算如此,余下的也足够将两人的心折磨得遍布伤痕。
“对不起,对不起,”纪明冉声音低柔,连着说了两遍,他捏了捏贺琨原本带着戒指的指根,“和我回家好不好?”
“不好。”
许是觉得回绝地有些僵硬,贺琨在纪明冉的怀中转身,这人的眼底泛着血丝,神情憔悴苍白,并没有比贺琨好到哪里去。
原本温和优雅、泰然自如的那个纪六爷,与此时此刻的眼前人几乎毫不相关。
好像,他们真的不合适。
“你以前说的对,缠着你是我太轻浮幼稚,”贺琨移开视线看向纪明冉身后的虚空,他抬手抵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洒脱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冷冽的风里,摊开手故作轻松笑了笑,“你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利用了。”
怀抱忽地落空,纪明冉尽管已经在心底做好准备,苦涩感却来得比预想中更加浓烈真实,甚至在某些瞬间让他后悔答应与宋榄交易。
可有些事必须要做,杀死自己的人也定要付出代价。
等回头时,纪明冉已经将贺琨利用得彻彻底底了,他心怀侥幸,想着永远瞒住就好。但是偏偏有那么多阴差阳错将事实揭露,他们差点就能拥有那些幸福。
贺琨可以恨他、可以埋怨他,但是就是不可以离开他。
眉宇间柔情在寒风中散去,嘴角的弧度渐渐抹平,纪明冉直勾勾地看着贺琨,压抑着痛苦的眼眸变得漆黑无光。
“我公司不久后将发布初代科技产品,所以近段时间内,不能出现任何差错与名誉污点。”
“你特意挑在此时与我取消婚约,是为了贺嘉岂报复我吗?”
贺琨听完纪明冉的说辞,完全搞不懂一个人前后几秒的态度,怎会变化得如此天翻地覆。
纪明冉为什么每次都可以将情绪抽离得那么干净,说出那些可以把人心作践到尘土中的话。
他皱起眉后退几步,站得离纪明冉远了些:“你想太多了。”
“那就继续同居,我不想出现任何纰漏,这就是你的价值。”纪明冉的视线充满冷淡和质疑。
贺琨低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几分钟轻嗤一声,迎着纪明冉冰冷陌生的视线回视,他本想说——那是你的事。
话才到嘴边,贺琨脑海中突然闪过上一世的冉冉,总是安静又孤独地坐在晚霞里作画,细密的酸涩泛上心头。
贺琨说:“最后一次,纪明冉。”
冯平此时正巧将车辆停在了路边,贺琨拉开车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往后划过,贺琨就这样安静地坐了十来分钟才开口说话:“我哥已经找到了,你和刘助安排人手对接,等对面消息传来便立刻行动,定要将人平安接回。”
他的手搭在窗边有节奏地敲击着,很快再次叮嘱道:
“做局将哥走的人是宋榄,还有纪明冉,纪明冉应当不会再出手阻拦。但是宋榄的实力不可小觑,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被别人欺负了去。”
“是,我们定将贺总顺利接回。”贺琨刻意含糊的消息,冯平机敏地没有多问,只是担保势必要将贺青峰顺利接回。
贺琨点点头:“嗯,不回仟华了,暂时回市区公寓吧。”
冯平默了默,几分钟后平缓沉稳道:“纪明冉先生目的不纯,给您、贺总以及集团都带来了负面的影响。如今您们的订婚日期将至,是否需要采取措施拖延或取消?”
“我和纪明冉成不了的,过些时日吧,免得来回亏欠,又牵连不断。”
贺琨从座椅旁的储物小盒中拿出枚口香糖,是前段时间戒烟时候,买来备着的,他剥开薄纸送入口中,清香的薄荷味顿时逸散。
——
首都,某会所内。
一位侍者敲门而入,低声向纪柏达汇报着什么。
纪柏达沉思几秒后便抬起手臂,包厢内的音乐骤停,方才的喧闹瞬间被吞噬殆尽,寂静到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呼吸,还有包厢外嘈杂的争论声。
陪酒的男男女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遇到了大事,个个如同受惊的鸟雀绷紧了神经,直到被保镖无声地逐次驱离后才松了半口气。
纪柏达懒洋洋地斜倚在沙发软处,依旧将酒杯握在指间,温吞地含入半口后,方才垂首看向地上跪伏的身影。
被叫进来的人蜷缩着成一团,头颅低垂,肩胛微微颤抖。
便衣保镖不再像刚才那般悠闲地坐着,而是无声矗立在纪柏达身后,纹丝不动。
纪柏达抬抬手,语气熟稔,似乎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哎呀,快坐起来说话,我说你都三十几的人了,怎么每次都这样客气呢。”
“纪先生,帮帮我,”蒋山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利器划过玻璃的锐利,“只有您能给我机会报仇了!”
蒋山说完后身体猛然一缩,对纪明冉的恐惧如同无形的鞭子鞭挞在他身上,只是说说便害怕得嘴唇无意识翕动,始终发不出个成形的音节。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思路,颤颤巍巍地从身后的文件包中摸出份文件递给纪柏达,一副纪柏达不看便誓不罢休的模样。
“附件,一定要看的附件。”蒋山说完顿了顿,头摇摆成拨浪鼓,又连忙重复了好多次“我没看”。
纪柏达微微倾身,示意身后的保镖把东西拿过来,说实话他后面这几次,每每见到蒋山这人都有些怵。
蒋山情绪激荡极端,显然已经不太正常了,所作所为已经不能用逻辑去分析,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里不舒服。
他接过保镖递来的文件,边缘处还粘着湿冷的汗水,纪柏达忍住恶心,将几张白色的纸张取出来。
这是一份关于兰临市小山口古建筑的汇总资讯,构陷污蔑、泼脏水、扣帽子,越往后看越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