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阮逐舟愕然失语。
这人是疯了吗,还是他突然听不懂话。就这么自顾自地转移话题,仿佛刚刚被人判了死刑的不是自己一般。
他点头冷笑:“随便你吧,池陆。这一个月你一直跟踪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如果你执迷不悟,我不介意你把这种无用功继续做下去,总之我话都说尽了,往后的日子我该怎么过怎么过,请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走到床边,把被雨水打湿衣角的外套用力脱下来。池陆深望着他,过了几秒才靠近一步。
“学长指的该怎么过怎么过,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他说。
阮逐舟背对着他,将里面的套头马甲脱下来,冷哼:
“池大天才,拜托动动你的脑子吧。刚刚开学典礼结束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不是已经看得一清二楚了么?——”
哗啦一声衣袂翻飞,脱下的马甲脱手掉在床上,阮逐舟一个趔趄,被人从背后狠狠拥进怀中!
阮逐舟一个激灵:“放手!”
回应他的只有喷在颈侧的呼吸,炙热,压抑而紊乱。
池陆的声音很低很轻,却数倍在他耳畔放大,扣人心弦。
“你说那个穆勒?”池陆说着笑笑,没等阮逐舟惊讶于对方精准报出同学的名讳,便自顾自说下去,“那个没落的德国贵族,守着陈腐的旧日荣光,还以为自己是什么人上人……学长去见他之前,得吞下不少药片才能让自己在和他说话时不至于反胃呕吐出来吧?”
阮逐舟顿时大为光火,抓住池陆紧扣着他小腹的手,用力掰他的手指:“你他大爷的给我滚——”
然而池陆力气大得惊人,仅凭一只手臂就将他牢牢束缚在怀中,越挣扎越紧,如刺入血肉,缠**息的藤蔓。
“学长说我跟踪,其实根本无需跟踪才能追上学长的踪迹。”
池陆肌肉发力收紧手臂,阮逐舟单薄的腰身被死死勒住,整个人剧喘着一震,几乎嵌进青年怀中。
“学长实在太引人瞩目了。整个m大都是索然无味的高加索人种,唯有学长你走在其间,像一朵带刺的黑玫瑰……他们都觊觎你,却畏惧你的刺,可我不一样。我已经习惯了你带给我的疼,我享受你带给我痛苦的感觉,让人痴迷,怀念,不可自拔。”
阮逐舟短暂地懵了:“你在说什么鬼话!——”
“学长不懂,你什么都不懂。”池陆的另一只手抚过青年的窄月夸,慢慢往下,“你不知道我在发现自己居然同时爱上了两个人时那种道德的谴责和罪恶感,就更不知道我在发现你就是曼陀罗时有多么欣喜若狂,又有多后悔,后悔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
阮逐舟逃不出对方的桎梏,在对方的动作下昂起头,抓着池陆的手骨节用力到变成青白:“你他妈,住手……!”
池陆偏头嗅他颤抖的喘息,手上一用力,挤进阮逐舟想要并/long的腿。
“知道这段时间除了远远地看着学长,每天回到酒店后我都会干什么吗?”
手/上动/作更进一步,阮逐舟猫叫似的呜地一声,池陆淡淡笑了。
“我会梦见咱们在平安夜那晚的舞会,我搂着学长的腰,跟着学长起舞,为了不出错,我不得不紧紧盯着学长,满心满眼都是学长一个人……”
他故意用力把手一拢。
“醒了之后,我就想着学长当时的样子zi/.wei。”
池陆道。
阮逐舟瞳孔猝然一颤:“池陆——啊!”
他蓦地梗直了颈,用尽全身力气一挣,池陆没揽住,人从他怀抱中脱出来。
阮逐舟跌跌撞撞两步,跌坐在床上,撑着身子才勉强让自己没有软倒下去,回身怒视着池陆的脸:“我让你滚出去!”
池陆垂下眼帘,毫无惧意地望着他。阮逐舟与他对看一会儿,又一次别过脸。
“离开这,池陆,”阮逐舟薄唇翕动,“刚刚那些话我就当没有听见过。这些疯话我们谁都承担不了……你走吧。算我求你。”
池陆眸色一黯,喉结滚了滚,正对着他后退两步,随后转身。
阮逐舟坐在床上没动,只是身体明显戒备性地蜷缩。
过了几秒,房门打开又关上。
阮逐舟久久地没有起身。这场景太过冲击,连脑内的07号都瞠目结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生怕再说错一个字就刺激自己的宿主精神错乱。
所幸,过了一分钟,阮逐舟终于转过脸,幽幽叹气。
“还是这么不管不顾,疯起来把天都要捅穿。”他感叹道,“也不知道活着的时候怎么装得那么好,人模人样的。”
阮逐舟疲惫垂眸,用手背贴住滚烫侧颊。
“面黄肌瘦,”他想起那个德国佬的话,不禁喃喃,“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
07号讪讪:[宿主……]
阮逐舟不理会,坐在床边缓了一会儿,方才慢慢起身。
他走到窗边。不经意间低头向下看去,阮逐舟突然愣了一愣。
一个黑色身影站在窗下,如一尊大理石铸的骑士塑像沐浴在雨丝中,坚硬而沉默,抬头望着窗口,目色浓烈幽深。
阮逐舟一震,忘了没开窗户,下意识吼了一句:“滚!”
他刷地拉上窗帘,隔开窗外的雨天,也将那滚烫的注视截断。
第107章 贵族学院21一个青年的身影如鬼魅般……
大雨在池陆离开之后停止。然而阮逐舟很快发现,他们的纠缠似乎刚刚开始。
他以为池陆会日夜不离地派人监视他,限制他的行踪,但很快阮逐舟意识到当初在楼下的那两辆黑车消失了,并且再也没有出现过。
相对应的,池陆也并没有干预他的出行。他只是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出现在阮逐舟校园生活的各个角落。
下午的课结束,阮逐舟回到出租屋。他刚关上门,便发现玄关多了一双黑色的皮鞋。
被简易分隔开的厨房里飘来饭菜香。阮逐舟一怔,把包放下,快步走过去。
一个转弯,某个青年的侧影出现在眼前,系着围裙,两手握着锅铲。
阮逐舟轻轻吸了口气。
——没错,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甚至包括擅闯民宅。
阮逐舟盯着什么间谍特工一样盯着池陆:“你怎么进来的?”
池陆把火关小,转过身。他的表情像一个等待妻子回家的家庭煮夫,平静得让人感觉诡异。
他从围裙的兜里拎出一把钥匙,晃了晃。
阮逐舟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口袋,池陆把钥匙放回去:“这个出租屋我买下了。”
阮逐舟哽住:“你才刚重获真少爷的身份几天,就学会挥金如土了?而且这个时候应该买一个豪华别墅来展示你的财力和雄心吧。”
“真买了,你又不会跟我走。”池陆说。
这话让阮逐舟完全无法反驳。他窝火道:“把火关了。会触发烟雾警报器。”
锅里正炖着肉,池陆将火乖乖关掉,侧身倚着厨台。
屋里只剩下淡淡的肉香味和烟火气息。阮逐舟上前半步。
“这段时间,我在m大的教学楼,实验室,图书馆……任何地方都能看到你出没。”阮逐舟说,“过去连我都不知道我的家族这么有实力,能搞定m大,让你一个外人在这儿横行霸道。”
池陆眯了眯眼。
“不是外人,”他回答,“我现在也是m大的学生。”
阮逐舟一哽:“你难道会退学——”
池陆勾唇,打断他:“我是和c大提出过退学。导师不想看到我就这么退出,我和他做了个交易,最后他向学校申请,破格让我大一就来m大当一年的交换生。”
阮逐舟的肩膀微微绷紧。池陆敛去笑意,深沉地盯着他。
“刚刚是在担心我?”池陆问。
阮逐舟扯了扯嘴角:“我是为你没能滚蛋而感到遗憾。”
池陆没听见一般,往前走了一步:“现在开始,我算是你的房东了。”
阮逐舟条件反射地想起上一次在这间房子里对方对自己做过的糟烂事,下意识往后撤了一步:“哦,这又能说明什么?”
池陆似笑非笑:“证明你现在不听我的,我随时可以让你从这里卷铺盖离开。”
“听起来蛮不错。如果你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走人。最次无非就是睡大街。”阮逐舟冷笑道。
池陆的笑意顿时干涸。他看了阮逐舟一会儿,终于转过视线,从简易衣架上摘下自己的外套,与阮逐舟擦肩而过,走到门口。
阮逐舟没有回身。玄关传来换鞋的声音,过了几秒,他听见池陆机械地道:
“那样正好。我们本来就不适合同处一个屋檐下。”
顿了顿。
“锅里的东西至少还要再用小火炖上十五分钟。”
撂下这一句话,池陆推门离开。
门关上了。许久,阮逐舟慢慢走到厨台边,掀开锅盖。
水蒸气升腾而起,锅内肉香四溢,光是闻着就令人味道食欲大开。也不知道一个跟着养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孩是怎么练出这么娴熟的一手炖肉厨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