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只有他自戕身亡,才能破了这一困局。
  叛军这是想要逼他去死。
  他们甚至没给他挣扎的时间,一开口就点燃了吊绳。
  纪长卿给燕驰和烛影使了个眼色,便朝城门走去。
  “纪大人!”
  冯清岁疾步上前,拉住他的右手,仿佛想要阻拦他。
  察觉手里多了一样东西,纪长卿不动声色地扯开她的手,平静道:“冯医官不必担心,我去去便回。”
  说完撇下冯清岁,阔步上前。
  冯清岁站在原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的身影。
  纪长卿走到城门前,仰首道:“你们若是诚心邀我做客,先把火熄了。”
  叛军主将哈哈大笑:“好!丞相大人有魄力!”
  说罢抬了抬下巴,示意手下熄灭那一根吊绳。
  手下泼了一盆水过去,火苗熄灭。
  主将伸出右手,指着城门下方的箩筐:“丞相大人,请。”
  纪长卿跨进箩筐,屈膝坐下。
  箩筐缓缓上升。
  第216章 反攻
  将箩筐拉至城门楼上后,候在围栏处的两个叛军伸手一拽,将箩筐扯落到地面上,而后拿着绳子便要往纪长卿身上绑。
  不曾想,纪长卿右手一抬,粉末扑面而来。
  他们猝不及防吸了两口,瞬间全身僵硬。
  纪长卿没有丝毫停顿,甩出粉末的同时便抬脚踹人,踹倒眼前两个叛军后,便朝叛军主将冲去。
  叛军主将不曾预料他一个文臣竟有如此敏捷身手和诡异手段,厉声喝道:“拦住他!”
  众将抽刀,砍向纪长卿。
  纪长卿边躲避乱刀,边按下袖箭开关,对准叛军主将。
  短箭骤然袭来,叛军主将吓了一跳,连忙闪身。
  谁知那短箭竟是连发的,他只避开了一支,还有两支没能闪避,左耳和右肩各中了一支。
  当即勃然大怒。
  “点火!”
  说完抽出自己腰间的长刀,也要杀向纪长卿。
  但刚迈开脚步,咽喉便如同被人扼住一样,窒息般的痛苦瞬间袭遍全身,完全呼吸不过来。
  “砰”一声轰然倒地。
  众将闻声扭头,心中大骇,手中动作不由顿了片刻。
  纪长卿抓住这一丝空隙,劈手砍向其中一人脖颈,夺下长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向其他将领。
  众将慌忙还手,五个人合起来竟也不敌纪长卿,眨眼便躺了一地。
  就在纪长卿被提至城门楼上,动手反击的刹那,燕驰烛影和五花三人飞速掠至城墙下,朝城墙上的叛军甩了几枚暗器。
  守在绞架旁的几个叛军无声倒下,其余叛军吓了一跳,慌忙捡起火把,伸向吊着囚笼的绳索。
  燕驰三人却已将钩索甩到了墙堞上,飞快攀爬上墙,踹开他们手中的火把。
  双方随即激战。
  宣提督见状,立刻命人吹响号角。
  “攻城!”
  第三营将士早就气红了眼,闻言带着钩索云梯齐齐奔赴城墙。
  到了城墙底下,有人抬走城门右侧躺着的平民,有人掷钩索架云梯,有人朝城墙上的叛军射箭……
  厮杀声响彻天际。
  叛军初时还竭力应对,但随着己方将领被杀,小队头目陆续倒下,心中愈发惶恐。
  “贼首已死,降者不杀!”的口号一出,他们手中动作越发迟缓。
  待城门守将被杀,城门从里面打开,众多京师将士涌入城中,他们便一个接一个,弃械投降。
  这一仗,打得比先前艰难。
  但从纪长卿走向城门到战斗结束,前后也不过半个时辰。
  宣提督看向纪长卿的眼神又添了几分钦佩。
  “这般绝境都让纪大人轻松化解,当真了得!”
  纪长卿平静道:“他们不知本官也有几分身手,轻敌罢了。”
  宣提督:“……”
  别说那些叛军不知,他也同样不知。
  “纪大人不止身手过人,这份从容镇定,也非常人所能及。”
  他钦羡道。
  “易地而处,本将可做不到毫发无损地杀掉那么多个敌将。”
  纪长卿微微一笑:“全赖家嫂配置的好药。”
  宣提督听得心头愈发火热。
  冯医官医术了得,制药本事也了得,有她的药物辅助,沙场作战事半功倍。
  和他们武将家简直堪称绝配。
  回头一定要好好找个媒人上门说亲。
  正在救治伤员的冯清岁莫名打了个喷嚏。
  “谁在念叨我?”
  战事结束后,纪长卿却未如先前那般,立刻处置降军,而是让宣提督召来各个将领。
  “今晚或者明早,余下几城的叛军应该就会集结反攻禾城,我们要马上做准备。”
  宣提督错愕:“集结反攻?”
  纪长卿反问:“换做你是承天军统帅,手中七座城池已有三座失守,你会等着敌方将剩余城池逐一攻破还是背水一战?”
  宣提督哑口无言。
  稚城、宛城、禾城这三战已经足以让叛军明白,不管他们如何应对,都奈何不了他们,再守着城池也是坐以待毙。
  不如合力一击。
  他由衷赞叹:“纪大人真是走一步看三步,本将自愧弗如。”
  商议完毕后,第三营将士马上行动起来,挖壕沟、设陷阱、掷投石机、加固城门……
  纪长卿站在绘在禾县县衙墙面上的禾县及邻近地区的舆图前,看了好一会。
  冯清岁送了一碗药茶过来。
  “那些药粉你应该也吸了一点,虽然没有大碍,还是清一下比较好。”
  “多谢。”
  纪长卿伸手接过茶盏,指尖不小心碰到冯清岁的手,顿时像烫到火星似的,猛然缩手。
  茶水摇荡,险些泼出碗沿。
  “二爷怎如此毛躁?”
  冯清岁明知故问。
  纪长卿耳尖倏地一红,强作镇定道:“手滑罢了。”
  “是不是今日拿刀震伤了手腕?”冯清岁走近一步,目光落在他腕间,“要不要我帮你针灸一下?”
  纪长卿不由退后一步。
  “不用。”他将茶碗端到唇边,抿了一口茶,“手腕无事。”
  冯清岁收回目光,意味深长道:“二爷还是要注意一下,心慌手抖是某些疾病的征兆,需及早调理。”
  纪长卿险些被呛到。
  耳根那抹红烧到了脖颈。
  “若是加上时不时心悸、震颤、呼吸困难呢?”
  他绷着脸道。
  “恐怕已经病入膏肓。”冯清岁唇角微勾,“非药石所能及。”
  纪长卿定定看着她:“还请冯医官救我。”
  冯清岁转头看向舆图,眼尾轻挑,“医者不渡无缘之人,二爷须得自救才行。”
  纪长卿:“……”
  他一口饮尽药茶,放下茶盏,指着舆图左上角的位置:“这里有个蓄水湖,承天军应该会从下游经过,掘开堤坝可冲毁他们的阵型。”
  冯清岁盯着那处地形看了两眼,问道:“可能算出他们经过此处的时辰?”
  “若他们昼夜赶路的话,大概在黎明时分。”
  “黎明应该会有一场雷雨。”
  冯清岁看着窗外灰白闷热的天空道。
  “雨水可以掩盖堤坝这边的动静。”纪长卿回道,“于我们是好天气。”
  “我有个主意。”冯清岁微笑道,“若是运气好,说不定可以一举歼灭他们。”
  纪长卿:“???”
  第217章 天罚
  夜色漆黑如墨。
  横亘在禾城与麦城之间的丘陵如同沉睡的巨兽脊背,安卧在黑夜中。
  空气闷热得像是一团正在凝固的琥珀,没有一丝风流动。
  往日这个时候欢呼鸣叫着迎接黎明到来的鸟儿噤若寒蝉,只有零星短促尖锐的鸦叫在天地回荡。
  一条长得望不到边的火龙忽然从山谷尽头探出头来,蜿蜒着穿越群山,游向长河。
  “主公,马上就要下雨了,我们是不是停下来休整一下,等雨停了再往前走?”
  一身铠甲的高大将领向坐在肩舆上的斯文男子恭敬请示。
  男子微微颔首:“过了河,歇息一个时辰。”
  “是,主公!”
  将领立刻将指令传至全军。
  跋涉了一整宿,早已疲惫不堪的众将士精神一震,脚步顿时轻快了几分。
  河滩甚是宽广,足以容纳他们两万人在此处歇息。
  趟着不足膝盖高的河水过河时,士卒们忍不住停驻脚步,往头脸和脖颈泼水,好去一去汗,消一消暑。
  将领们也热得不行,便没有阻拦手下士卒,将马拴好在河边柳树上后,也跟着掬水洗漱。
  一时间,满河都是将士,跟煮饺子似的。
  被称为主公的男子看着这一幕,微微皱眉,但到底没说什么。
  空气如此闷热,河水如此清凉,众将士即便洗刷干净,也不愿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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