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对方有些激动地低声说了什么，简一呼吸受阻，脸逐渐涨红，他勉强睁开眼睛，用气声道：“不好意思，我耳朵聋了一只，听不见。”
男人感受到简一的喉间在自己掌下费力地磨动了一下，他这才看到简一耳朵上戴着的助听器。
他松开简一，对方侧倒在地上大口的喘息。
男人靠近了一些：“我叫王良，我儿子叫王信博。这是你看到的，你没看到的是我的母亲沈桂兰，我的妻子陈丽萍，死在了等凶手伏法的路上。你知不知道，让一个母亲等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出面等了三年是怎样的煎熬？她死不能瞑目，又含恨九泉！”
陈志峰在落网之前，确实逃亡了三年之久，三年后陈志峰伏法，只是简一也没想到，这个过程已经让破碎的家庭就此坍塌了。他一下就明白了王良在干什么。
“我也抱歉。”
“你抱歉有什么用？我儿子死的时候你在哪里？你们这些警察，抓个人要抓三年，有什么用？”王良的语气突然变得讥讽，“我是没想到，聋子也能做警察，怪不得，你们效率这么低。”
简一回答不了这句话，他只好撑着身体坐起来，地上的血染到了他的头发和脸颊上。
“陈志峰给你们带来的痛苦你比谁都明白，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对待别人呢？”
“我的痛苦不只是陈志峰，还有你们警察！”
“可警察也是有家庭的普通人。”
“他们不是！”王良道，“他们是这么多年塑造出来的英雄，辜负了就是辜负了。”
王良的逻辑很是偏激，他强加了一套道德的枷锁给警察这个职业，所以他的恨来得很猛烈，甚至快要超过恨陈志峰，警察已经成为了杀死他母亲与妻子的凶手。简一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王良此刻却接着道：“还有那个许什么，他不该死？”
简一一下瞪大了眼：“许文景的量刑与你我都无关，谁把他的信息给你的？谁！”
第23章
王良的话无疑向简一证实了这背后确有其他人在操控，那个人将所有遇到的老案子都在冥冥之中为简一串起来，并且戏弄警方的无可奈何。
王良眼看着他讨厌的警察还如此气势汹汹，这令他更加愤恨，何况他并不想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的手伸向简一的耳朵，简一同他躲闪两下但没能躲得过去，王良一拳挥在简一的太阳穴上，拽住对方的头发拔下助听器，不由分说就摔碎在地上。可简一还是如同刚才那样瞪着他，哪怕他的呼吸已经十分沉重，身下已是一片血泊，腿上的伤口流血的速度虽然慢了下来却依然没有制住。他的眼神此刻还是没有改变分毫，他看着王良像势必要从他那里得到结果。
王良看简一的目光如果看待真正的罪犯，简一能从他的眼里看到恨意，也看到了无尽的痛苦。他无意要为王良辩驳，但是他总会想起宋家的父母，如果他们的女儿一直这样尸骨未寒，许文景的无罪释放是不是也会然他们成为下一个王良。王良此时站起身来张了张嘴，好似要接着说话，却又好像听到了声响走到了窗户边。他在窗户旁谨慎地往下查看，简一只能通过他的反应明白可能是一队的人已经在周围做好了布控，按照警队的习惯，此刻这个房间一墙之隔的位置应该都已经有了自己人。
“里面的人能听到吗？”果然一墙之隔之外传来了喇叭的声音，“请你不要激动，你的诉求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
这个情况狙击手肯定无法使用，空气中氯气的浓度无法判断，狙击的火星很有可能会引起爆炸。警方的唯一手段只能是谈判引导。然而简一此刻已经知道了王良的意图，他恨警察，所以他这次的目的就是警察，来的人越多越合他的意，他根本不会听任何的谈判。简一有些着急了起来，他不知该如何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诉一队。
“派人过来谈。”果然王良高声道。
不一会儿谈判专家穿着防护服就已经站在了后门的位置举起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你进来，再叫一个人来，”王良又道，“叫你们队长。”
不一会儿陈浩也出现在了门口。
“好，”王良从桌上拿起螺丝刀，然后另一只手抓住简一的肩膀将人提起来，螺丝刀比在对方的脖颈处，“现在把你队里的人都叫上来。”
谈判专家看到人质受到威胁，立马伸手示意冷静：“好的好的，他们上来做什么，我们先讨论一下行不行？你是不是遇到了难处？都可以解决的，不要激动。”
“我不跟你谈，”王良直接转向陈浩道，“你！叫人！”
陈浩捏着对讲机，拿不定主意，他目光看向简一，对方正朝他摇头。
“不能叫！他是王信博的……呃！”
王良听见简一说话，立刻就将他的脖子掐紧。简一登时感到有些眩晕，心想这下好了，出任务的时候没有英勇就义，人质当到最后一步了倒给掐死了。
陈浩经过简一的提醒，也想起了那桩案子来：“三一三连环案的受害者王信博是你什么人？”
然而这次区别于跟简一对话时的坦然，王良决心不跟陈浩多言。他的手中不断使劲好像真要将简一掐死过去，螺丝刀已经顶到了对方下颌边上，尖角戳破了皮肤正往下流下一条血丝。
“你把人先松开！”简一的情况不太好，陈浩无法再跟对方拖延，“你不松开我不会叫人的！你先松开！”
王良眯眼看着陈浩，手一松让简一摔倒在地方，然后自己走到身后的钢瓶处，竟然直接拧开了钢瓶的旋钮。这个写字间的空间相当大，站在后门处的陈浩根本来不及上前阻止，就看到钢瓶口子窜出了淡黄的烟气而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白色的烟雾。
“这五个钢瓶里面只有一瓶装的氯气，”王良突然道，“在你的人没上来之前，我每隔两分钟打开一个，你们运气很好，第一个不是。”
他抬手看了看表，像是已经在开始计时。窗外射进来的红光间或一闪，这是陈浩安排的狙击手，但他们此刻不能动作。
陈浩抬起手来，将对讲机放到了耳边，他看着对方的动作，对讲机被他死死地捏紧。
倒在地上的简一挣扎了一下想要起身，但他此时头晕目眩，连呼吸都有些费力，根本说不出什么来。
陈浩朝对讲机低声说了什么，大约一分钟之后，他才又开口：“我的人已经在这个房间外面了，你还有什么需求？”
“外面？让他们进来！”
房间里比外面危险数倍，陈浩虽不能知道对方的意图，但他作为刑警队长，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人贸然犯险。场面又一下僵持住，王良没等到回复，反手拧开了第二个气瓶，这依然是一个废瓶。
“氯气泄漏大家都会出事，这样对你也没有好处。”谈判专家尝试道。
“我家里死得就我一个了，你说我在不在乎？”
“为什么呢？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简一趁着他们说话间，恢复了一点力气，正努力地重新坐起身来。此时他突然闻到了一阵很淡的香水味道，他抬头去看王良他们，显然他们都没有注意到。他循着味朝前门望过去，一个女人正悄声蹲在门边，办公室厚重的桌椅正好遮住了她部分身形，此时正好遇到四目相望，像是一直在等他看过来。
竟然是盛放！
简一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眼下的情形他不可能还有精力去管盛放，如果被发现，盛放同样会被置于危险的境地。他只好努力地朝盛放使着眼色要她赶快离开，使出了浑身解数冲她挤眉弄眼。然而简一都快怀疑自己要面部抽筋了，盛放还是在原处一动不动。
完了，未必是我自己已经中毒面瘫了我自己不知道？简一有些崩溃地想道。
她今日依旧穿着她平时那干练地运动休闲装束，脸上戴着不知道哪里找来的布口罩，一看就十分不安全。她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却在这样的情景下十分明亮，并且没有丝毫的惊慌和害怕。她抬起手指对简一做了一个噤音的手势，接下来的事情使简一更为震惊。
只见盛放开始快速向简一打手语，其流利速度远高于盛放的爷爷，连简一都需要在脑子里过一遍，才跟得上她的速度。
‘你不要管他们，我找工具给你。’
‘往左一点，背对我，把我挡住。’
‘十秒之后再转过来找工具。’
简一不知道她说得工具是什么，但他二话不说就开始按照对方说的行动。他背过身去挪动了一下位置，尽力朝盛放那边移动了一点点，盛放的视线位置也比较低，王良在的位置不容易发现。十秒之后简一偷偷侧头回去，看见盛放用一把将近两米长的透明直尺，将一个小东西快要推到了他的身前。透明的直尺尾端还绑着一个拖把棍，但直尺并不显眼，悄悄推进来的时候在桌椅的遮挡下，加之其他人的精力此刻完全集中在气瓶上，没有任何人发现。那个小物件也被包上了同地砖一个颜色的白纸，这让它悄无声息地就来到了简一一臂的范围内。等到简一完全朝那边看过去时，盛放已经消失在了门口。他用背后的双手将那小包东西捡起来攥在手里，两手灵活地将它拆开，里面是一个小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