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那辆汽车还停在原处，是一辆四处都有刮痕的白色本田，里面没有任何个人物品，车恐怕也来路不明。南锋拍下照片发回局里，便转头开始寻找附近的藏身之处。简一低下头，未关死的车窗处隐约飘来了刺鼻的味道。
凶手选择这个地方停车，那必然是最靠近他据点的位置。这条街的两侧都是老旧办公楼的山墙。右侧的办公楼非常破败，看建筑外观应该是建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如今窗框全部锈蚀，并且玻璃脱落，里面已经没有人办公。
“我有个预感……”南锋道。
“我也有。他把氯气转移了，车上留了味道，人估计也在这里。”简一看着办公楼后门处狭窄的楼梯间入口，凶手如果想要藏匿，这个位置很是好，并且这种砖混结构的老房子房间都不会特别大，一旦氯气泄露或者爆炸，杀伤力不容小觑。
“要不要等枪？”南锋走到楼梯口，还是问了一句。
此案凶手十分危险，但旧案组没有配枪，是以南锋问了一句。
简一跟上去却摇了摇头：“这地方反而不能用枪，可能有氯气泄漏太危险了。”
在进入之前，简一用短信通知了陈浩抵达之后也不要贸然进入，让他们配好防毒面罩和防护服。然而简一和南锋都默契地没有再留下来等防护装备。如今他们的实习生在里面生死未卜，他们一刻也等不得了。
第22章
简一从楼梯间摸上去，一层较为空旷，大厅占了很大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藏不了东西。办公楼从二层开始变成了外廊式，整个建筑呈u字型，外廊在内侧。办公室的隔间很大，比普通的教室还大出不少，但由于已经许久没有人租用，导致里面杂物比较多，四处都是废弃的各种办公器具。简一一边一间一间地看过去，一边悔恨今天出现场太匆忙，身上除了一直别在腰间的小刀以外，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保不齐这下又得裸着跟人干了。他走得非常快，除了因为看到没什么异常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没闻到异常。
氯气这种东西论刺鼻的程度跟磷化氢也是不相上下了，它没有磷化氢臭，但它的刺激性很强。简一一直走到第三层的楼梯间才闻到了一点气味，他立马变得警惕起来。如果存放氯气的地方离这里很远，那么以简一通过自己的鼻子判断到这个浓度一定是泄漏了，但如果很近，那很可能是运输残留。
他寄希望于后者，左手捂住了口鼻猫着腰进入了走廊。这里的电力早就已经停了，所幸的是今天天气不错，大部分毁坏的窗帘无法阻挡照进办公楼的阳光。这给了简一很好的视野。以至于他路过第二个大隔间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里面晃动的影子。他蹲得更加的低，从后门处在老旧木质的办公桌椅的遮挡下进去。座椅都被堆在了一起靠近门边，里面似乎腾出了一个空地来。简一在桌子与桌子间的缝隙中看到了看到了坐在地上的方圆。虽然救下了原本的人质，但显然方圆人已经被吓得不轻，她头发凌乱，呼吸也非常的急促。她同样通过缝隙看到了简一。
方圆的手被缚在身后没办法给简一过多的动作，贸然出声又怕打草精神。她只能瞪着简一。简一猫在原处，简一将自己的位置悄悄发送给了南锋，等着另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视野。果然不久他看到缝隙中一双穿着工装裤的腿晃过，那应该就是凶手，并且他的手是空的，暂时没有拿什么武器。简一看着对方不停地走过，判断着对方的方位，等他再一次背对着简一的方向的时候，他迅速地从桌后扑出去，手中的匕首也一下扎到了对方的肩膀。
那个男人个子不高但力气巨大，反手就握住了简一的手腕抢夺他的匕首。对方虽然戴着鸭舌帽，但转过来的时候还是叫简一愣了一下，对方阴沉着一张脸，眼里并没有从前那些连环杀手眼里的惯有的兴奋，反而那个人看起来很沉稳，他的目光会让人觉得他是一个较为有理智的人才对。他的长相简一也有印象，情急下也想不起来什么，反而使自己愣了一下神，原本揪住对方的手被挣脱了开去。他正想重新上前，对方一下退到方圆身边，原本方圆趁着混乱是想要勉力将自己挪出去的，如今又被那个人拉着衣服拽了回去。对方的手上多出了一个打火机，他的身后简一这才发现还有好几个钢瓶，都贴在危险物的标签。
那个人站直了身体举着打火机，另一只手握在钢瓶的不锈钢旋钮的位置，这个姿态是完全地威胁了。他不发一语，但简一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简一只好停下了动作：“你究竟想做什么？”
这里的氯气还没有泄漏，空气中的味道不算太大，但也不宜待得太久。
“就来了两个人？”对方的声音很哑。
“不够？你想要来几个？”简一对话着开始拖延时间，这个人的目的显然不简单，“你是怎么找上许文景的？”
“我不认识什么许文景。”对方答道，眼睛死死地看着简一。
“就是被你杀害在酒店厕所的那个人。你怎么知道他的？”
这是简一特别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个人能够随机地将人质替换成方圆，那么找到许文景是否也是随机？简一的预感告诉他不是。
对方没有再回答他，窗外传来了一阵响动，一个人随后破窗而入。男人被吓了一跳立马大叫：“不准过来！”
与此同时由于看不清南锋的动作，他只好拧开了一丝旋钮，黄白的气体往外冒出来一缕。窗外进来的南锋也只能退到简一的身边去，他才又拧上旋钮，场面就此开始僵持。
“你们退出去！”男人不想再这样对着站下去。
“你要等谁，我可以帮你去叫。”
“我等你们警察，还有没有警察！”
简一同南锋对视了一眼，这是一个有点奇怪的要求，警察越多他可就越没有胜算。简一注意到方圆有些体力不济了，短袖外面的胳膊已经在之前的打斗里受了伤。
“你先放了那个小姑娘，我来当人质，你想找警察，但她还不是。”南锋也注意到了方圆的情况，率先提出了交涉。
“你觉得我制住你容易，还是她容易？！”
南锋皱眉。简一此时却突然弯下腰，手腕一翻将自己的右小腿割出一条伤口来，血一瞬间就顺着裤管涌出到地面。
“组长！”方圆骇道。
“这样行不行，”简一道，“我跟她换，我腿受伤了，不可能跑。你也听到了，她不是警察，她还是学生，你不如控制一个真警察。”
“组长！别换！我不要换！”
男人在听到方圆还是学生的时候垂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警惕地望向简一。最终他用脚将一条一次性的锁扣踢过来。
“旁边那个人把他手捆在身后。”
南锋的手捏成了拳头，许久之后才缓缓地放开。他蹲下身捡起白色的锁扣。他将简一的手捆到身后然后握住对方的手腕。
“你这样流血下去，很危险。”南锋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但他们目前都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将方圆换出去。
“我知道，所以你们要赶快。”简一低声道，“把方圆带出去，等一队的布控之后再谈判。”
“我能给他处理下伤吗？”南锋问道。
“处理了他就又能跑了，我傻吗？不能！”
简一朝南锋侧了侧头，示意带方圆离开，然后拖着受伤的腿往那边走过去，血脚印踩了一路。
方圆被这样真刀实枪血淋淋的现场震住，整个人不住地落泪。男人将方圆拽起来，等到简一过来之后，一把把方圆推出去。南锋接住方圆，架起对方迅速从门口离开，方圆颤抖着想要往回走，嘴里一面叫着组长，一面让南锋放开。南锋很是强硬，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铁一样地手臂将方圆罩在怀里离开。
戴帽子的男人一脚踹上简一受伤的腿，后者不得不一下跪倒在地，伤处的肌肉也开始抽搐，疼得他险些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简一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没受伤的腿盘着坐下，另一只腿只好曲着。旁边的男人并没有理会简一的动作，他围着那几个钢瓶转了几圈，好似在检查这些氯气是否安好。这氯气虽没有泄漏，但空气中依然有着那股刺鼻味道的残留，简一进来许久此刻已经感觉到胸口发闷，呼吸有些困难，恐怕刚才的方圆也是有了氯气中毒症状。加上失血，现在的简一逐渐有些不能集中精力，他只好靠说话来勉力支撑。
“我好像见过你。”简一抬头道。
那人听到简一的声音，走过来冷冷地垂下眸子，似乎并不害怕被认出来。
简一有了机会正面看他，他费力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到对方身上，冷汗从他的眼角淌过去，他很快就真的将他与记忆中的画面对应：“三一三连环案，陈志峰使用氯气引起爆炸，一死三伤，死的人名叫王信博，才二十四岁，你是他的父亲……”
简一平静道出的事实没想到却激怒了这位父亲，他一下蹲下来掐住简一的脖子，不准他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