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我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殷珵的位置和萧允紧挨着,侧目而视,见萧允端起茶喝了一口,忽然想起来来自己好像还没向他介绍这两人。
  “他们两个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那个坐姿奇差的叫花狸,家里经商的,有个哥哥,另一个长得较为稳妥的叫乐无聆,城主儿子。”
  说完,殷珵又向两人介绍萧允,“这位是玄阳宗萧允,微澜道尊。”
  虽然两人不修仙,但对修真界之事还是有所了解的,他们想不清楚晏秋沉怎么会和萧允扯上关系,明明这人之前不是一直讨厌修仙之人吗,怎么出去了一趟就不讨厌了?
  萧允几乎没说过话,倒是花狸和乐无聆扯着殷珵问东问西的,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奇遇,还问他有没有遇到什么刺激的事。殷珵避重就轻把一路的见闻经历讲给两人听。
  乐无聆听完感慨道:“听着很刺激,我也想出去看看。”
  但他爹不准他单独出远门,外面的世界太危险,怕他出去了就回不来。
  他爹的意思就是在云安城他爱咋咋地,但是绝对不准出城。
  “你回来是因为伯父的祭日快到了吧。”花狸杵着下巴,腿翘着。
  “嗯。”
  “打算待多久?”
  殷珵偏过头看了萧允一眼,倏然一笑,“十五之后吧,确切时间还没定下来。”
  他还要萧允陪他看水上花灯,怎么也得待到上元节之后才走。
  这时,一个小厮进来,头低的都看不见脸,“公子,已经好了。”
  花狸点头让他下去,小厮如蒙大赦出去。
  怕萧允?不能吧。
  殷珵余光扫过端正坐在旁边的萧允,他没干什么呀,怕他作甚?
  “既然如此,就先告辞了。”殷珵站起来辞行。
  “好嘞,慢走不送,有什么缺的告诉我。”花狸懒洋洋道。
  晏秋沉和萧允走后,花狸歪头一笑,“你呢?走还是留?”
  乐无聆喝了一口茶水,“一夜未归,我得回去了,不然我哥会打死我的。”
  “下次再来。”乐无聆也急匆匆回了家。
  人走完了,花狸对着空荡荡的屋子说了声,“怕什么,人已经走了。”
  殷珵和萧允说有事出去一趟,两个时辰之后就回来,萧允嗯了一声,他大概知道殷珵要去做什么,既然不想让他跟着,他也就遂了他的意。
  殷珵径直出了城,顺着道路往城后那座山上去。
  进入山,走几步就能遇到一个坟茔,越往山上着周边坟墓越多,殷珵走到一座新坟前,新坟旁边挨着一座老坟,表面看着已经被岁月染旧。
  他拿出两坛酒放在那座新坟前,静静站了很久,弯腰扯掉酒坛上的红封,说话的声音仿佛消散在风中,“爹,我来看你了,这是老陈记家的酒,知道你好这口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买的。”
  说着,他又拿出一个红漆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碗桂花圆子和一碟精致的糕点,“齐天楼的,他家虽然换了厨子,但我尝过,味道一点没变,娘你应该会喜欢。”
  殷珵靠着墓碑坐下,拿起一坛酒仰头喝了大口,酒水打湿了衣襟。
  二十年在他数百年光阴中只是短短一刹,可当记忆涌上心头,那种无言的悲伤是真实的,这样的亲情是其他任何感情都无法替代的,蹲得久了,殷珵喝光了一坛酒,只觉眼眶泛酸,他静静看着并肩而立的两块墓碑,张口说出的话语哽咽,仔细一听还带着哭腔,
  “我明年......就不来了。”
  言罢,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笑,抬手擦掉眼眶上的水渍,“抱歉,你们养了我二十年,我却只是每年来看你们都做不到。”
  真是、白养了。
  但他有他必须要做的事,希望你们能理解。
  周遭除了林涛翻涌声外再听不到其他,只是风太大,吹的人眼眶酸涩,忍不住眯了眼。
  殷珵脚一蹬,掉在脚边的酒坛被踢的滚到旁边,忽然被一双黑靴止住,他抬头看向来人,看清楚之后垂下眼帘。
  “喝酒怎么不叫我?”花狸抬脚跨过酒坛走近,手里还提着两壶酒,和殷珵的出自同一家。
  弯腰把酒放在晏父坟前,左右瞅了瞅就席地坐下,双手在身后撑着地,花狸默然半晌忽然扭头看向殷珵,语气平淡,“其实当我第一眼看到你和他一起出现的时候,我就猜到你想起来了。”
  “晏秋、哦不,殷珵,做了近二十年邻居,想起我是谁了吗?”
  第49章
  记得,当然记得。
  殷珵随手抹了一把脸,靠着身后的石碑,目光瞥向花狸。
  “你本名叫什么?”
  “岑溪。”花狸说话时嘴角含笑,目“当初我去过归元宗,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但去的时间不巧,从山门弟子口中得知你已经死了。”
  恩没报成,他又没办法混进去看看情况,只能离开。
  “那时候家里有出了事,后来回了趟家摆平了点麻烦,通过家族秘术得知你投胎到了云安晏家,我就在你家对门买了座院子,一来二去成了你玩伴。”
  “恩情没报成,倒是和你一起混成了云安城小霸王。”
  殷珵听后久久没说话,不知想到了什么,伸手拿过岑溪放的酒坛撕开酒封仰头猛灌。
  “哎!这是我给伯父的,你这人真是。”岑溪从他手中抢回一坛重新放回到墓碑前方。
  “我知你身份不简单,家里定然有本事。”殷珵吸了吸鼻子,目光定定看着他,“帮我个忙。”
  “别说一个,十个百个我也帮你”岑溪拍着胸脯道,“什么忙?说来听听。”
  殷珵只是摇头,没说要帮什么忙。
  “明天,齐天楼,我再告诉你。”
  神神秘秘的...不过岑溪肯定会答应他,“行,明天我会去。”
  “谢了。”
  “嗐,我们什么关系,用不着客气。”
  朋友,但还是该谢,毕竟不是小忙。
  两人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坐在地上,殷珵想他应该是喝醉了,不然怎么会拉着岑溪絮絮叨叨说起小时候的事,岑溪没喝酒,不过很给面子,殷珵说什么他都能接话。
  其实殷珵说的都是他们小时候的“壮举”,不过到了后面,殷珵嘴里说出来的就不属于晏秋沉经历过的人生。
  “你相信上天注定这种说法吗?”殷珵又想喝酒了,只有喝醉了他才能把埋藏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不必担心说错说漏,他只想找个人倾诉。
  “这个,说不准,反正我没遇到过。”
  殷珵不知何时又把另一坛酒给拆封了,酒入喉肠的时候思考慢下来,他其实酒量很好,怎知今日竟三坛就醉了。
  殷珵愣愣的甩了甩脑袋,“我就觉得我和萧允是注定的……”
  “不然我怎么会在人群中一眼就注意到他?”
  “你知道吗?我拜入归元宗的时候并不认识他,后来时常听闻有人将我二人放在一起讨论。”
  岑溪没出声打断,他知道这人心里肯定憋了太多事,才会向他讲出来,他手枕在脑后靠着石碑。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是在一次秘境开启之时,后面熟悉了经常一块历练,萧允之前是修无情道的……”
  “有所耳闻。”岑溪掏了掏耳朵,“我从我兄长口中听到过他。”
  察觉到萧允有意避着他是在什么时候?殷珵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玄安十五年,那一次是他嘴馋,瞒着甫琅偷偷下山买酒,没想到会在山下碰到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殷珵远远就看清了那人,他没想到会在归元宗山下遇上萧允,刚想上去打招呼,谁知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转身就走。
  殷珵咧着的嘴角微顿,随即疑惑皱起眉来追上去,“萧允,都遇上了不打个招呼吗?”
  “我是洪水猛兽吗,怎么见了我转身就走?”
  萧允停了,转过身,碎雪静静待在剑鞘中被他拿在手中,一身月白长袍在月色下能看清上面绣的银线霜花纹。
  他周身气息冷冽,“路过,还有要紧之事在身。”
  “急得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殷珵觉得他在说谎,落在他身上的目光灼灼,殷珵说话的语气有些低落,“萧允,我们好久没见了。”
  “你忙的和我们历练的时间都变少了好多,你发现没?你不来,历练都变无趣了。”
  闻言,萧允张口欲说,可最后什么都没说。
  欲言又止。
  殷珵心里突然想到这个词,萧允他想说什么?是不是确实萧允心里也和他一样,都期待着一切历练?
  每次历练途中他都会莫名想到他。
  “我该走了。”萧允忽然出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就走,看他逐渐走远,殷珵呆站在原地忽然冲着他的背影喊:“你是在疏远我吗?”
  萧允脚步一顿,他没回头,也没出声回答他的问题,快的好像只有一瞬,他继续往前走。
  但看到一切的殷珵心里明白了,他望着快没影的人小声道:“真的是故意疏远我吗?”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