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抬手抹了一把脸站起往岸边去,湿哒哒的衣服还往下滴着水。
  山披银白,月华如水。
  他醒来的位置周围有成片的芦苇荡,推测应该是掉落在了大河里被水冲到水流缓的地方停下。
  不知这次又是个什么鬼地方。
  伤口晕开了的血迹被水冲走了大半,伤口出血减小,用灵力把自己烘干,按着胸口走到河边的大石头扶着坐下。
  生起火靠着石头撕开胸口的衣服,泡了不知多久的水伤口已经发白化脓了。
  肩膀直接被暗刃贯穿,后面应该和前面差不多,还有手臂上也是。
  翻出匕首伤药纱布,一堆放在方便手拿到的地方,烈烈火光映在脸上。
  让他怕的东西不多,但依旧怕疼,拿着匕首去火上烤,得把这些腐肉剔掉,匕首被烧的通红,晏秋沉拿着匕首都手甚至微微颤抖,吸了口气咬牙低下头拿着匕首剜,剧烈疼痛从肩膀处传开,空气中闻到一股烤肉味,晏秋沉疼的脸色发白,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滑落,脖颈青筋暴起,死死咬牙睁眼望着,在伤口处剜了一圈清理掉部分腐肉,又把匕首重新烤了一遍仔细剔掉剩余的,整个过程漫长煎熬,另一只手紧扣地面握拳,直到看到鲜红的血流出才停下,用嘴咬开止血散瓶塞库库就往伤口倒。
  靠着石头粗喘,才发现后背被汗浸湿了,脸上也全是冷汗,撕了块衣角擦掉匕首上的腐肉血水,再次放在火上烤。
  手臂侧面深可见骨的一道口子,重复刚才的动作剜肉后手突然脱力,匕首掉落在地。
  侧目看向鲜血如注的伤口扯了扯嘴角,哑着的嗓音说:“...还真特么的疼。”
  用衣服擦掉血液,咬牙上药拿起纱布就把手臂上的伤缠起来打结。
  就只剩背后了,背后不处理掉前面也无法包扎,可他看不见伤口的位置。
  索性退掉了左侧衣襟,斜斜靠着右侧拖沓在清瘦的脊背上,先用手往后摸了摸大致位置,转头往背后看只能看到一点。
  他一动,前面的伤口没有包扎又开始渗血,血迹顺着胸膛滑落进堆在腰间的衣服里,在胸前留下一道道血痕。
  捡起匕首加热,跪在地上转头看向后背,右手拿着烧红的匕首从脖颈前绕过,热意紧贴着背后皮肤,下意识打寒颤。
  低声骂了句,“该死,手挡住视线了看不见!”
  闭眼转回头去突然扬手,赌一把!靠感觉来!
  握着匕首扬起的手忽然被拦住,闭着的眼睛倏然睁开冒着森森寒意,猛的转过头去,他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近他的身!
  挡住他动作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无法前进半分,再往后是一身月色雪衣,视线往上爬是那张他一直躲着的脸。
  晏秋沉下意识松了口气,不过很快又反应过来,眼神带着困惑,他怎么也在这??
  他易容了,萧允应该认不出来吧?
  下一刻,只见垂眸看着他的人伸手夺去他手中的匕首,视线下移落在他的后背上,那是一道狰狞的伤口,打破了他清瘦光洁的后背。
  殷珵确实很清瘦,随着肩胛骨凸起,转过的头脸上苍白无力,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手臂上早已缠好了纱布但依然能看到殷红血液。
  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眼里闪过猜测,是在猜想他有没有看出易容后的他么。
  晏秋沉急忙想拉上衣服穿好,双手都动扯到前面的伤不禁痛呼一声停下穿衣,回头一看,胸口处的血流的更多。
  妈的,真疼!
  拿起纱布胡乱擦掉血痕按住伤口,哑着声道:“劳驾帮个忙,用你手上的匕首替我剜掉后背的腐肉,多谢。”
  萧允在他身后蹲下,沉默良久,伸手触碰到伤口周围,清冷低沉的嗓音,问:“怎么弄的?”
  被他人碰到晏秋沉本能的想躲开,肩膀耸动了一下,“遇到个倒霉催的,好心帮了一把,结果把自己坑进去了。”
  萧允把匕首重新烤了一遍,目光落在他的后脑,拿着匕首靠近,另一只手按住殷珵肩膀,“会很痛,能忍住吗?”
  晏秋沉眼尾瞥见了按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废话,我当然知道,你直接来吧。”
  背后剧痛,咬牙撑着不动,萧允看到他背后冒出冷汗顺着脊柱滑进腰间,垂落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
  过程好像无限拉长,疼痛钻心而来。萧允眼睛看着流出的鲜血滑落,眼神晦暗不明,拿过他放在脚边的药轻轻洒在伤口上,手越过他的颈侧,“纱布。”
  晏秋沉胸口因疼痛不断起伏,闻言拒绝道:“我...我自己来就行。”
  萧允知道他明显又想避开他,也不收回手,一针见血道:“你看的到?”
  他看不到,但他不想离他太近,最终还是被纱布递给了他。萧允包扎伤口自然看到了前面的伤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给他包扎。
  接受后晏秋沉拉好衣服侧着身靠着石头上缓解,眼皮恹恹耸搭着,突然被一只手捏住下巴强迫张嘴,皱眉挣脱无果嘴里还被塞进一粒丹药,“咽下去。”
  看他想去吐出来萧允强制让他咽下才松手。
  “...咳咳”晏秋沉抬眼惊恐望他,“你给我吃了什么?!”
  萧允:“复元丹。”
  殷珵一直都在防着他,从相遇到现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在替他处理伤口时在他背后时他下意识就想拉开距离,包扎之时也是,他只要靠近一分殷珵就会推开两分,他们之间必须有一定的距离殷珵才能放心。
  是因为当初的事留下的阴影吗,那事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这般发自本能的反应吗。
  不信任任何一个人,即使是熟悉的身边同伴,也同样。
  第18章
  身上的衣服被他撕的没法再穿,胸口袖子全被他撕破,就算拉好整理过,依然能看到胸口纱布下的殷红血迹。
  晏秋沉闭眼靠了一会儿睁眼,见他还站在那没走,眯着的眼睛瞥向别处。
  爱走不走,关他何事。
  换了个正对着他的姿势坐正直,这人存在感太强,他没法放松下来。
  拨弄着火堆不经意的问:“你怎么在这?”
  都认出来了,没什么可装的,反正现在在这种鬼地方,总不能还抓他吧。
  萧允在他对面坐下放剑在身边,视线落在对面的人身上,“意外。”
  他一路追至河边便没了踪迹,林子里留着灵力残余,恰在这时林中一处灵力波动变大,似乎林中有人交手。
  心下以为殷珵遇到危险急急赶往前去,到林中就见几个宗门弟子被丢进悬空的黑洞中,见阵法快闭合,来不及多想就进来了。
  穿过一段黑雾弥漫的通道就到了这,之前的其他人都没了踪影,只剩他。
  按日升月落看,他已经到这六日。
  此阵很大,城镇村庄,山川江海,这里更像是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现在我们在哪?”晏秋沉不太相信他的话,说是意外其实就是在说谎,堂堂大乘境道尊怎么可能被困进阵法中能没有所察觉。
  萧允:“顺着河流往下走一里就有村庄,再顺着道路走三里有一座大城,叫东洛川。”
  “叫什么!?”晏秋沉抬眼对上他的视线,眼里是困惑和震惊,声音拔高,“你说那座城叫东洛川!”
  “这不可能。”晏秋沉摇头否定,“如果这是东洛川,那我在上一个阵中见到的又是哪?”
  所以这两个东洛川其中有一个肯定是假的,要么两个都是假的,是设阵之人虚构的。
  上一个阵?
  萧允眼底情绪忽变,他是真的进了阵,可不是这个。
  “那座城你去过吗?”
  “去过。”萧允沉吟片刻才看着继续道:“里面都是尸偶伪装而成的百姓,这里所有的人都是尸偶。”
  “所以我去的那个东洛川才是真的。”
  而这里的才是假的。
  只要修仙的人都知道,阵法不仅可以虚构一个世界,还能把现实中存在的地方圈进去,也有人喜欢真假参半来构成阵法。
  而他前面刚出的阵中阵就是圈进真实的地方为阵,至于现在所处的这个,应该都是设阵之人照着现实虚构的。
  他都去过真的了又为什么要拉他进这?
  难道这个阵中也有不同寻常之物?但这个猜测很快就被否决,不会有专门针对他的什么吧?
  那邪修果真猜到了他的身份。
  奇怪了,怎么一个两个都想弄死他?!寻思着自己以前也没得罪过这号人啊!
  要是一早能预料到路上会发生这些事,他一定不会踏出云安城一步,甚至还要在云安城门口立一个告示牌禁止大宗门弟子入内!
  现在林风也不知道怎样了,唉!
  反正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他不了解这的一切,还是暂且合作,等出去了赶紧跑就是。
  他就把阵中阵的事跟他说了一遍,没想到他听完第一句就是,“你和施一锦一起被拉进去?所以你说的倒霉催,坑你的人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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