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虞影手腕一转,倏然飞出一粒喂鸟的瓜子,“啪”地砸在了虞栖梢的身上,把毫无防备的乌鸦直接撞飞了出去。
  “嘎!”
  可怜的小乌鸦被一下子砸到了外面的树上。
  陆惊澜听到动静,回神,转头想去看怎么回事,却被虞影一把抓了回来。
  “这种时候都不专心?”虞影恶人先告状。
  陆惊澜想解释,“我听见……”
  没等他说完,虞影再度堵住了他的嘴。
  车内重新变得潮.热起来。
  马车颠簸不已,再加上现在这个姿势,着实有点贴得太紧,导致哪怕彼此身体最细微的变化也能被另一人清清楚楚察觉到。
  陆惊澜的耳朵已经红透,暗骂自己定力不足。
  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长袍宽松,注意些就能藏得很好,不叫虞影发现。
  可现在两人挨得如此近,虞影怎么可能不发现。
  有点,丢人。
  他们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来着?
  似乎是方才虞影闭着眼睛在揉太阳穴,看起来有点疲累,于是陆惊澜就问了一句,结果两人一对上眼,便成这般了。
  正如陆惊澜所料,虞影早已发现眼前这小子的变化,刚觉察时,他当真吓了一跳,可一眼扫见陆惊澜通红的耳朵,坏心思瞬间战胜了其他杂念。
  虞影的手缓缓滑下,陆惊澜吓得浑身一抖。
  “你……做什么?”
  绯红终于从耳朵一路烧到了陆惊澜的脸上,他抓住了虞影的手腕。
  虞影嘴角的笑意加深,在他耳畔低声说:“之前不是答应过,会教你一些其他的?”
  眼前的耳朵红得太过可爱,有点像鲜艳欲滴的樱桃。
  虞影没忍住,张嘴咬了一口。
  这一咬,陆惊澜顿时如炸毛的猫,反应强烈,瞬间钳住虞影的两只手腕,死死按在了两边,让他无法再胡作非为。
  虞影脑袋磕在马车上,差点眼冒金星,两只手上的力道重若千钧,他试着挣扎了两下,纹丝不动。
  陆惊澜是筑基大圆满修为,虞影凡人之躯,当然不可撼动。
  “别这样。”陆惊澜沉声道。
  少年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遮住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被陆惊澜这么一搞,虞影心里的火霎时就熄了,他不大喜欢被制住的感觉,动了动手腕,“不要就不要,撒开。”
  陆惊澜连忙松开手,见虞影面色不快,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
  气氛有些僵持,陆惊澜犹豫许久,小声地解释了一句:“师父说修行之人根基很重要,元婴之前不可破元阳。”
  虞影像是没听懂般愣住,盯着他,半晌。
  什么意思?是说他不是不愿意,只是害怕动摇修行根基?
  “噗……”
  实在忍不住了,虞影握拳抵住唇,放肆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
  虞影捂着肚子拍他的肩膀。
  “好吧,乖宝宝,听你师父的话,修行要紧,元婴之前,我不碰你。”
  说罢,虞影伸了个懒腰,没话找话道:“那臭鸟跑哪儿去了?我下去找找他。”
  接着虞影便跳下了马车,独留陆惊澜一人在车上。
  陆惊澜浑身放松下来,往后靠在马车上,随后仰起头,长长呼出一口气。
  其实不是因为什么柳青岩的叮嘱。
  只是刚才见到虞影那般自然而然,甚至有些熟稔的表现,陆惊澜忽然生出了一些叫人心口烦闷想法。
  他忍不住去想,虞影为什么这般轻佻?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熟练?
  是不是他从前和别的人也这般做过?
  是不是这种事对他来说,只是寻欢作乐的方式,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义?
  陆惊澜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如果被虞影知道了,他肯定会嘲笑自己吧?
  思及此,陆惊澜也自嘲一笑。
  第53章
  马车在乡间泥土路上晃晃悠悠,出发没多久天就开始下雨,已入冬了,从高空坠落的雨滴冷得刺骨。
  日落黄昏时,虞影和陆惊澜总算来到了木棉村。
  等过了木棉村,马夫不能继续跟着他们西行,因此虞影和陆惊澜商量后决定将马车买下来,等第二天让马夫自行回县城。
  他们给的价格公道,足够马夫回到县城重新置办一架新的马车还有富余,马夫自是乐乐呵呵答应下来。
  木棉村很小,也不富裕,村里人多数只能维持个温饱,连能养得起牛的人家都没有几个,更别提马了。
  村路上骨碌碌行驶着一架高头大马牵着的车,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探头探脑的,都从屋子里出来看热闹。
  虞影和陆惊澜先来到了从前的陆家。
  然而到了陆家,却发现房子已经被拆了一半,院篱在地上横七竖八躺着,房子的土墙垮塌,露出了里边的柱子。
  陆惊澜站在原地,痴望着断壁残垣,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虞影来到他身边,刚想出言劝慰两句,就听见身后有人喊到:
  “你是澜小子吧,你咋回来了?”
  转身看去,一名肩扛水桶的年轻男子神情颇为意外,男子一身粗麻衣裳,小麦肤色,浓眉大眼,相貌憨厚。
  陆惊澜认出了他,“木二哥,我家这是怎么回事?”
  被叫做木二哥的男子挠了挠头,尴尬一笑,“哎哟,你不知道,你走之后,你娘就把你家的地和房子全卖给旁边的石牛叔了。石牛叔儿子在县城里赚了大钱,所以买了你家的地,要连起来盖大房子呢。”
  “原来是这样,多谢木二哥告知。”
  陆惊澜习惯性抱拳行了一礼。
  结果把木二哥吓得不轻。
  陆惊澜的变化太大,不再是那个穿着灰扑扑粗布衣裳在村里跑来跑去的乡野小子了。
  他如今的穿着是木二哥在梦里也想不出来的样子,他身上的衣裳或许比县城里最贵的缎面衣裳还好,被太阳一照,竟还隐隐散发着碎光。
  简直就跟神仙一样。
  怪不得人人都想修仙呢。
  虽说从前陆惊澜的性子就和村里撒尿和泥的那群臭小子们大不相同,颇为内敛温和,但人靠衣装,如今仙袍一穿,从前的那股还不大看得出来的气质立时一振,芝兰玉树,如沐春风。
  木二哥忽然感到惶恐,他是不是应该和陆惊澜行礼?毕竟现在两人之间已有云泥之别。可他一个粗鄙庄稼汉,哪儿知道怎么行礼?
  陆惊澜并不知木二哥心中所想,而是对着虞影说:“我本打算在家中将就一夜,如今看来是不行了,那我们继续赶路吗?”
  虞影盯着陆惊澜的眼睛瞧,看出他其实是想多留一会儿。
  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怎么可能不怀念呢?
  “不是说要带我看看你家乡?起码要逛逛吧。”虞影说。
  “那、那个……”木二哥变得有些忐忑,“要不先去我家坐坐?我正好打了水要回去灌水缸呢。”
  木二哥家就是村长家,他是村长木德生的二儿子。
  “爹,娘,我回来了,我在路上遇到了陆家哥儿,把他带来家里做客了。”
  听见声音,木德生和妻子从屋里走出来,一瞧见院儿里站着的两个年轻人,他们顿时呆住。
  初冬天凉,虞影没有灵气护体,穿的是丰饶县城买的冬衣,绀蓝色祥云纹缎面长袍,内里与边缘缝了雪白暖和的狐狸毛,保暖又好看。
  他一双眼如含星辰,鼻尖因吸了冷气而微微发红,呼吸间喷洒出白雾。
  嘴角勾着笑意,看上去平易近人,周身气场却莫名叫人不敢接近。
  可能是他肩膀上站着一只凶神恶煞的乌鸦的缘故。
  相比之下,穿着神霄宗弟子常服的陆惊澜就显得和这严寒冬季有些格格不入了。
  但他也同样气质非凡,哪里看得出他其实是在此穷乡僻壤长大的孩子?
  恍惚间木德生还以为自家老二在说梦话,这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陆家那小子,但定睛看清长相,果真是陆惊澜。
  木德生夫妇俩一时恍然,今时不同往日,陆家小子已经是仙人了,他们是不是应该跪下来行礼啥的?
  直到陆惊澜一句:“德叔,我回来看看,您老身子还好?”
  还是熟悉的声音,木德生顿感亲切,让开身,招待道:“外边冷,快进来,屋里有火炉子,暖和。”
  陆惊澜带着虞影进了村长家。
  木德生嘱咐妻子今晚多做两个菜,又指使二儿子去倒茶水,自己则坐下陪客。
  屋里的确暖和,陆惊澜坐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摸虞影的手。
  “待一会儿应该就能暖和起来了。天儿越来越冷,得给你做个暖手炉拿着。”
  没有灵气护体,外加这身子本就羸弱,还没到冬天的时候虞影偶尔都会手脚发凉,神霄宗仙门四季如春,凡间的冬天却是很冷的。
  “不要。”虞影蹙眉,“走到哪儿都捧个小暖炉多没气势,叫人看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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