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这是戴相!他来过咱们家!”雪雁惊恐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林黛玉当机立断,转身便往回走:“快!回上蟠香!”
  听出来了,却不想见面?!
  孟姑姑一滞,忙一把抓住黛玉:“既然是太上来了,想来太后娘娘也会跟来。
  “姑娘不如跟着他们一起,既不用担心北静王胡闹,又能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
  开什么玩笑?!
  跟太后一起,被太后身边的姑姑嬷嬷们一句“伺候沐浴”,就能搜了身!
  再被太上一句“看看如海书房”,就能把自己挑出来的那些有些嫌疑的随记书册都拿走!
  自己目下一无准备,岂可轻易相认?
  林黛玉一把抓住孟姑姑,低声问:“你还想不想去广州?若是想去,今次便须依我!”
  孟姑姑立时一翻腕,拉了林黛玉的手:“我刚才看见有一条垄,走回去又快又方便!”
  六个人低着头猫着腰看着路,一路疾行,竟与那中年女尼和知客僧擦肩而过,被行礼寒暄也一言不发,只管快快往上蟠香寺里跑。
  那知客见多识广,一看便知她们是在躲人,与那中年女尼相识一笑。
  立即一回身,拽住了末尾断后的紫鹃,轻笑道:“这边有个侧门进上蟠香,请施主们跟我来。”
  紫鹃忙又去抓了小红,一个牵一个,六个人手牵着手,跟在那知客尼僧的身后,悄悄溜回了上蟠香。
  进了寺,黛玉才松了口气。
  众人一路疾行,此刻放松,便觉得腿酸脚软,互相扶着,四处便要找地方坐下。
  知客含笑让她们:“前面几步便是禅房,不如过去坐坐,吃杯茶,歇歇脚。”..
  若能进了禅房,关起门来,自是更好!
  黛玉和孟姑姑答应了,又微笑道谢。
  几个人去了禅房一看,却地方窄小,一间房最多也就是坐得下四五个人。
  孟姑姑眼睛一眯,看向那知客僧:“这位师父,想是有话要跟我们姑娘说?”
  中年女尼看了知客一眼,上前一步,举起那金纸经卷:“不知此物,可是施主敬献在佛前的?”
  孟姑姑高高地挑了眉:“你连供佛的都敢抢?这虽然叫金纸,其实不过压了铜箔而已!”
  林黛玉哭笑不得,低声道:“姑姑,这两位师父,想是认出了妙师的笔迹。”
  “你果然认得我小师妹?”那中年女尼惊喜交加。
  看她神情不似作伪,黛玉含笑颔首,道:“姑姑,我与这二位师父说几句话,让紫鹃过来伺候。您跟她们三个去隔壁歇歇吧。”
  孟姑姑撇撇嘴:“又要避着我!哼!我还不稀罕听呢!”
  昂首阔步进了另一间屋子,敲着桌子道:“晴雯、雪雁,过来给我沏茶!”
  几个人不禁莞尔。
  紫鹃扶了黛玉进了那边禅房,自然而然跪坐在案边,目光一扫,便先提了水壶,伺候黛玉盥手。
  然后毫不意外地摆开茶席,六君子一一排好,烹水分茶。
  那两位尼僧见状,合十欠身齐声先道一句“有劳”,这才专心与黛玉说话。
  那知客便介绍:“小尼法号觉新,师门排行第七。这位是三师姐觉勤。
  “施主拿来的金纸经卷,乃是本师子归的关门弟子、我等的小师妹妙玉所书。”
  “妙姑排行,不与众位师父相同么?”黛玉很奇怪。
  觉新轻叹:“一则小师妹是带发出家,其实不算在沙弥比丘尼一例。
  “二来师父总觉得小师妹遁入空门乃是不得已,兴许还有一天会还俗。所以虽然小师妹苦求数年,师父还是不曾赐名。
  “如今这妙玉二字,也是她本名。”
  黛玉黯然下去:“原来如此。”
  觉勤迫不及待,忙问黛玉:“敢问施主是宁国府回乡的女眷么?如何会有我们小师妹的手抄经卷?
  “她可跟着一处到了金陵?为何不亲自来庵里进香?她如今可好?”
  黛玉一见她急切模样,不由微笑歪头:“这位觉勤师父,似是十分关切妙姑。”
  “是。好教施主得知,小师妹十二岁出家,到十七岁离开寺庙去往京城,在寺里的时候,都是三师姐一手教导。
  “师姐待她,阿弥陀佛,用俗世中的说法,便说是半个亲娘也不为过了。
  “自小师妹离开,半年多才第一次写了信回来,三师姐捧着那封信哭了两天。
  “后来再写了一封信,告诉我们说,她进了京城的荣国公府,贾氏一族照应得极好。
  “寺里的师姐们这才都放了心。三师姐全靠那封信才撑到如今。
  “可是那时到现在已两年零四个月,竟再无半点消息。师姐早已焦心如焚,如今遇到施主捧经而来,焉能不急?”
  觉新说到这里,自己也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声。
  第233章
  “既然焦心如焚,如何不索性往荣府打听消息?何况去岁贾氏宁公一支回到金陵,师父们也可以跟她们打听一二啊!”
  黛玉觉得十分奇怪。
  觉勤听到这里,不由懊恼低头,合掌念了声佛。
  “施主有所不知……”觉新看了觉勤一眼,咬了咬牙,方道,“当年先师带着小师妹上京之前,曾经传下严令:
  “凡我寺徒众,不得主动打听妙玉小师妹的行踪。异日小师妹倘若回来,亦不得主动打听她这些年的经历。”
  听到这里,黛玉都想合掌念一声“阿弥陀佛”。
  这老师太真是个又爱护徒弟又通透精明的人物!
  不让寺里人出去打听妙玉的事,是怕被忠顺王一党发现,拿了寺里人去威胁妙玉。
  而不让她们对再度归来的妙玉问东问西,是怕妙玉复仇过程中有太多不可说之事,搅动更多尘心,坏了寺里众尼的修行。
  黛玉心里敬重这位子归老师父,便对这二位存了三分善意,温和了语气,问道:“既然如此,二位如今询问于我,岂不是有违令师遗命?”
  “我等不问那么多!”觉勤慌忙道,“师父不想让我们为难,也不想让小师妹为难。我等自然也不会让施主为难。
  “您只要告诉我,妙玉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她,就行!”
  说着话,觉勤的眼泪便在眼圈儿里转来转去。
  黛玉轻叹:“她现在我家里,极好的。”
  觉勤觉新一起念佛。
  觉新试探着接着问道:“敢问施主是……?”
  黛玉笑一笑,看了紫鹃一眼。
  紫鹃恰恰烹好了一壶茶,给黛玉和二位尼僧分了茶,挺直腰背,含笑解释:
  “这位是先文安侯、前江南巡盐御史、姑苏林公的独生爱女,太上亲封,昭庆郡主。
  “妙姑如今在郡主府佛堂诵经。今年已奉太上口谕,抄了一套《妙法莲华经》和一套《地藏经》供奉佛节了。
  “此次郡主回乡祭祖,并未大张旗鼓,到现在也只有林氏族老和苏州知府知晓。来贵寺便是受妙姑所托,进香奉经,如此而已。”
  前因后果听完,觉新觉勤顿时面露惊喜,对视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激动。
  觉勤立即小心翼翼地再进一步试探:“郡主既是林公之后,姑苏人士,想来对妙玉过往,也有所闻了?”
  林黛玉示意紫鹃再分一杯茶,慢慢地饮了,这才放下茶盅,垂眸轻声道:
  “事无巨细,俱已知矣。”
  二尼大惊:“俱,俱……”
  “如今来了寺里,想必唯一没有落实的,便是她家那宅子的坐落之处了。”黛玉勾一勾嘴角。
  紫鹃顿时变色:“郡主不可!”
  二尼见她主仆如此,面面相觑:黛玉说的,只怕是真的!
  觉勤小心看着黛玉:“郡主看来也是爱茶之人……”
  “你是说妙姑那三个钟子?”黛玉微微一笑,“如今ban瓟斝和点犀qiao已经成了我的。
  “还有一个大海(合皿,音海),我嫌又大又笨的,便让她自己留着了!”
  这便确定无误了!
  觉新看着觉勤,两个人对视良久,才同时缓缓点了一点头。
  觉勤匆匆告退。
  黛玉挑眉:“妙玉跟我说,她家这件事,一应人证物证旁证,都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怎么我看二位师父这番行止,难道还有什么遗留不成?”
  觉新满面羞愧,举手拜道:“郡主容禀。
  “其实这东西,两年前便到了我等手中。那时候我等便觉得,说不定便是条铁证。
  “可小师妹没有消息,我们也不敢违逆师命去寻她,便只能偷偷放着。
  “如今郡主大义,既能将她家的血海深仇讲出口,想必亦能帮我等将这东西带回京城,交给妙玉!”
  黛玉眉梢轻动:“铁证?”
  觉新郑重严肃:“正是!”
  觉勤满面谨慎地回来,拉门进来,才从宽大的僧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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