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他思索了一阵。
  衙役紧张得不行,连骂人的嘴都结巴了:“你……你……你识字啊?”
  衙役自己只认得几个字,所以以为所有人都不识字。
  结果还真碰上了个识字的,衙役都想要抽自己一嘴巴,把自己这双闲得发慌的手给剁掉。
  怎么抽宣纸之前,不仔细瞧瞧里面写的是什么呢?
  衙役面如土色,反而让玄烨的注意力被吸引得更深。
  衙役生怕玄烨还要干出什么好事来,立马一把抓过告示,皱着眉头高高在上地叮嘱道:“这件事你可不能说出去知道吗?不然惹火上身,谁也保不了你。”
  说着,衙役还把乞丐推开,奉劝玄烨放下心思:“你也别想了,这告示里要找的人,是衣着华丽的,你再看看你。”
  他指了指玄烨因为要在田间监督而穿上的玄色衣衫。
  为了颜色不容易脏,又为了干活的时候不弄坏衣服。
  他今日选的是朴素低调的普通衣裳。
  虽说算不上寒碜,但和华丽定然是沾不上边的。
  衙役又低头低低看了会儿,算是把这个告示给弄了个一知半解:“何况还要身材粗壮,和你只沾了一点边。”
  玄烨懒得提醒他高大和粗壮只沾了一点边,只是看着告示的那一瞬间觉得有点眼熟罢了。
  等到告示回到了衙役的手中,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又突然消失不见。
  “嗯。”他随意地应了声,比衙役他还要高高在上。
  只不过比起衙役那明晃晃的高傲,他是低调内敛的。
  “我知道了。”他随口一说,顺带把自己的来意又强调了一遍:“希望你也记得我刚刚说的话。”
  缩在一边的乞丐骤然地睁大了眼睛,揉着自己手腕的动作有些僵硬。
  那一点青紫揉到现在已经变成了红肿。
  乞丐欲哭无泪地又被拷住,让衙役给推回了衙门。
  这一晚过去,本该还是风平浪静的。
  可等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
  玄烨来包子铺买包子,却听到一群人压低了讨论的声音。
  这群人穿着统一又朴素的衣服,看样子在找人。
  那幅有点着急又有点惶恐的样子,和平时没办好事的衙役很像。
  玄烨啃了一口包子,看他们的眼睛微微眯起,他想起了昨夜那张莫名其妙的告示。
  早晨太阳还没出来的天没有这么亮,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云。
  透过洒下来的那点光线,能看清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头。
  衙役里有个比较年轻的青年,年纪偏轻,较小,此刻杵着胳膊看行人的眼神满是焦躁:“这么多人,就那么几个似是而非的形容,怎么把人找出来?”
  光是身材高大,衣着华丽,他们已经轻了好几批人进去了。
  结果一仔细比对,一个都没有对上。
  都说上头来的莫名其妙的任务最难,他算是见识到了。
  还偏偏不能大行声张,这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啊?
  和他一起出来的长胡子衙役也一脑门的汗,他今早上光是抓人就是抓了三四趟了,跑的他腿都要断了。
  他们每回觉得相似的人还不能大张旗鼓地抓,还得默默凑近,再出其不意,把人抓回去核对。
  他擦了下脑门上的汗,接过一只手给的汗巾,,又仔细擦了擦:“若是有画像就好了,若是有一张真实的小像,我们就不必这样来来回回地找了。”
  可惜上头不给。
  多问两句,只给他们一个隐晦的动作,告诉他们这次是个真正的大人物,连小像都无法流传的那种大人物。
  他们衙役哪晓得什么大人物,就是有,也不是他们可以见到的。
  青年又撇了撇嘴,听旁边的长胡子衙役惊讶道:“你觉得他像是不像?”
  “嗯?”青年皱起了眉,顺着长胡子衙役手指着的方向往前望去,一瞬间连眉毛都扭曲成了个团。
  “他……”青年衙役拧着个眉,望向前方的视线带着审视:“面貌俊俏,身材高大……倒是对上了,可惜……并不衣着华丽啊。”
  他沉思了一会儿,判定:“应该不是。”
  那三个词中,面貌俊俏,身材高大都是主观臆断的词,唯独衣着华丽有迹可循。
  符合了前两个并不算什么,最后一个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他说不是,长胡子衙役细细拧了眉,也觉得有疑虑:“行吧。”
  “哎。”他看到一个更像的:“那个人很像是,我们跟上去看看。”
  至于这个,反正不急,等他们把那个人送上去判定完了再回来找也不迟。
  说着,两个人立马拔起腿,往前面追去。
  玄烨察觉到几道灼热的目光,探头望去,那几个奇怪的人已经不在了。
  他收回视线,继续啃包子,顺便闲庭漫步地往地里走去。
  他今天也要见到那两个人在地里好好干活,不能让他们顶着那两张招蜂引蝶的脸到处乱跑。
  田庄偏僻,但土壤肥沃,种出来的东西往年都是大丰收。
  玄烨走了一段时间,才算走到。
  本来他可以雇一辆马车来这的,可他不想,他要攒钱,早日把那隔壁的小楼给盘下来。
  玄烨一边无聊地抓起鞭子,一边看他自己的产业。
  他自己的产业也有亏有赚,总体来说,亏的不多,赚的比较多。
  可他很多银子都投入在了置办上,现银却是不多的。
  江遇和陈坤早早地来到了自己的工作田地上。
  他们二人正蹲在地上,一边摸着到手的四两银子,一边喜滋滋那可恶的老头老掌柜居然没来问他们要三两银子的债。
  “太好了,现在,你二两,我二两。我们也是有钱的人了。”江遇快乐到眼睛都泛起光,把自己的银子攥得牢牢的。
  显然是不知道那老头找他找不到的事情,而是沉浸在快乐中无法自拔。
  他们二人昨天是第一次吃饱饭,又是第一次有地方睡觉,他一下子就睡的沉了,等到起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他顺着陈坤的力道,一路来到这里继续种地。
  终于吃饱了饭,江遇也有力气干活。
  他把土壤一点点挖开,再把种子一点点埋进去。
  这事情倒是不难,就是有点废腰。
  江遇站起来,锤了锤自己的腰,正死性不改想着怎么偷懒。
  却感觉有一双凉凉的视线往他这边瞧。
  “嘶。”顶着这样的压力,江遇连忙低下了偷,也不敢想着偷懒了,他老老实实地干活,也不知道干了多久,才感觉到那双眼睛的视线从他身边离去。
  “太过分了。”江遇暗暗吐槽,向陈坤诉苦:“这么多人,他为什么要紧盯着我们?”
  江遇算是明白了,第一天他刚来的时候那感觉并不是错觉。
  那个可恶的资本家一定,一定是看他不爽。
  “他为什么看我不爽?他为什么看我不爽?”江遇碎碎念,一边念一边把一个种子埋下去。
  忽然,他想到什么,摸着自己的脸,有些惊疑不定:“他该不会是看我的脸好看,是嫉妒我的脸吧?”
  自信的江遇把自己的脸往水桶里凑,看了看自己的脸半晌,断定道:“他一定是自卑了,看不起我,还觉得我的脸比他的好看,所以他针对我。”
  江遇默默给自己点头。
  一定是这样。
  陈坤的眉头突突直跳,很想给江遇一个脑门嘣,不过他的善良让他压下了自己的手:“他也不差。”
  他只好客观地说。
  “他不差?”他差多了好吧?
  江遇默默给自己贴金:“他就是嫉妒我。”
  江遇自己给自己洗脑爽了,也不管别人,自己喜滋滋地挖土。
  哪怕是别人告诉他真相他也不相信。
  片刻后,他被看得麻了。
  想了想,又摸摸自己的脸蛋,顾影自怜:“我可怜的脸呀,让我遭这老罪了。”
  等到了中午的时候,寻找越发密集。
  “上面下来的命令越来越重了。”不做事的县令瘫在凳子上,感觉自己的寿命都要少三年。
  “到底是谁呀?自从大伯你上任,我就没见过这样急的。”旁边闲坐着的陈成翘着二郎腿。
  他爹不在,倒是看到大伯这样丧之又丧。
  少见啊。
  “哎。”县令又叹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啊,上面瞒得死紧死紧的。
  又要他们找,又不告诉他们是谁?
  哪里这么好找的?
  县令真是烦的一批。
  可惜,这任务下达得紧,责任重,他还要这个乌纱帽就得把人给努力找到。
  “不晓得。”县令摸着胡子,闭目养神:“光是今天,就送过去十个了,没一个是的。还说我们目光短浅,那样的也叫相貌俊美,衣着华丽?”
  这一点陈成倒是能够共情:“我们小城里有钱的人家本就不多,再华丽能比得上京城去?就是流行的绣样都是京城过了时的才传到我们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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