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林稚站在门厅,不敢抬脚往里走,一路上打好的腹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不进来,那就回去吧。”
  顾淮之倒也不挽留,从茶几上的盘子里拿了瓶药水,也不瞧她。
  林稚开口:“顾淮之,我有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顾淮之挑了下眉,手里的动作没停:“忙着呢,没工夫听你的。”
  他手上拿了根棉签,沾了药水往手背上涂,触碰到伤口时,突然嘶地抽了一口气。
  林稚知道他是故意的。刚才在车上他还什么事都没有,现在反而这么娇气。无奈,她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僵硬着身子坐到了沙发上,从他手中拿过了棉签。
  “我来吧。”
  她轻轻地托起了顾淮之受伤的右手,掌心重合,顾淮之的大手覆着林稚,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搭在她的手腕处,拇指向下蜿蜒,不安分似的,轻轻地蹭了蹭她的手背。
  林稚睫毛轻颤,脊背挺得更直了。
  顾淮之觉得有趣,一直盯着她看没挪开眼,林稚脑袋又向下埋了一分,不敢去正视他的眼睛。
  他手背已经被人预先处理过了,玻璃碎片被取下,暴露的伤口外翻着,有些狰狞,好在伤口不深,涂点药水再包扎一下应该几天就好。
  林稚给他涂完药,放下棉签,又拿了块湿纸巾,一点一点地给他擦去了上面残留的血迹。
  她做事情时候很认真,那只大手在她掌心里翻来覆去,顾淮之心情好了很多,后来索性懒洋洋地看着她,视线大胆地描摹着她侧脸的轮廓,看得林稚心里头止不住地发毛。
  她仔细地将顾淮之的每一根手指擦干净了,这才将他的手放下,去药盘里找纱布。
  一团拆开的纱布扔在里面,像被人蹂躏了很多次。她重新取了一片,撕开了包装袋,一层一层地展开又叠好,直到大小合适了,才拿起顾淮之的手,仔细地给他包扎好了,这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
  “现在可以了吗?”
  顾淮之翻了下手背,看到林稚给自己做的处理,唇角勾起浅笑:“不着急,我有点渴了,先帮我倒点喝的。”
  林稚知道他故意在消遣自己,他只是右手受伤了,又不是腿不能动了。
  “你自己去。”
  顾淮之:“我的手废了,没办法动。”
  毕竟还有求于他,林稚无奈,只得问他:“水在哪儿?”
  顾淮之随手一指:“那儿。”
  落地窗侧有一片吧台,侧边是一排酒柜,林稚起身走了过去,一眼就看到吧台上面的玻璃酒杯,旁边还有些开了瓶的酒,琥珀色的液体还残留在玻璃杯底部,冰块尚未融化。
  她转头:“你又喝酒了?”
  顾淮之笑:“没喝。再说,我在自己家里喝酒,有问题吗。只准你喝,我喝点不行吗。”
  林稚不想跟他说话。
  她从水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转头,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落地窗前,光线从天花板投射在玻璃上,照出流动的金粉。
  她看得正出神,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黑沉沉的影子,随即一双炽热的大手从背后揽上了她的腰,那令人心跳加速又独特的气息瞬间铺天盖地倾轧了上来,直到她后背最后一丝的空气也被挤压殆尽。
  林稚瞬间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玻璃窗上映出两具纠缠在一起的影子,顾淮之的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耳廓,呼吸有些凌乱:
  “想好了吗?”
  林稚脊椎窜过静电,心跳如擂鼓,四肢像被抽了力气一样止不住地发软,仍强装镇定:“你先答应帮我。”
  “是你朋友的事吧。”他仿佛洞察了她的心思,“好说。”
  顾淮之的手掌抚在她的腰上,林稚仿佛隔着毛衣都能描摹出他掌心的肌理,热浪从耳朵蔓延到脖颈,身后的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掌又向上游走了一分,方触碰到那片柔软,林稚都要吓哭了。
  她按下了他的手,声音都带上了哽咽:“你先帮我朋友,万一你做不到。”
  “跟我讲条件?”顾淮之哂笑,“我的条件你知道,给我睡一次,我就帮你。”
  绝望在心潮弥漫,林稚抿紧了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张了张口,发不出一点的声音。
  “这么不情愿,那就算了。”顾淮之假意要放开她,林稚赶紧开口,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好,我答应你。”
  她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人猛然翻转了过来,眼前是顾淮之被欲色浸染的眼眸。
  对视两秒钟,他薄凉的唇就狠狠地碾到了她柔软的唇上。
  溺水一般的失重感急速传遍林稚的全身,她紧闭着双眼,想要忘记此刻正在发生的一切,然而却不能如愿。
  那个吻几乎要让人窒息,林稚身体发软,脱力一般地向下滑去,被顾淮之拦腰捞起,紧紧地卡在自己怀里,腾出另一只手攀上她的后脖,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
  她无法挣脱,只得紧闭双唇,然而唇瓣被人反复吸吮,眼泪顿时更多了。
  品尝到苦涩,顾淮之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那泪眼汪汪的委屈样儿,也不再那么着急,伸手替她擦去眼泪,哄小孩似的:
  “嘘,放轻松。”
  林稚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睫毛上沾了泪水,像只应激的小猫,身体随着他的抚摸,一耸一耸的。
  “啧,这么勉强的话,要不就算了。”
  “别。”
  亲都亲了,林稚怕顾淮之赖账,慌忙之间抓上了他的袖口。
  “那就乖乖听话,不要咬得那么紧。”
  他的唇再次封了上去。
  这次,他的舌头轻巧地探进她的牙关,像个初尝鲜血滋味的猛兽,衔着她的唇,含住了就不肯松口。
  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林稚全身都是抖的。
  她半睁着眼睛,看到顾淮之鸦羽似的睫毛低垂着,喉结随着嘴巴张开闭合的频率上下滚动,大脑中控制情绪的开关突然失控了。
  他们在接吻。
  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她的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住,随即奇异的酸涩感从心底涌起,在急促呼吸的热浪里,沿着脊椎攀升至大脑。最终那种感觉终于占据了上风,湮灭了一切的理智。
  不知过了多久,顾淮之将人抱到了沙发上,他半跪在林稚的面前,伸手扯下领带,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不,不要在这里。”林稚慌忙按下了他的手腕。
  顾淮之动作停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不要在这里做什么。”
  林稚心想,世界上怎么有顾淮之这样如此厚脸皮的人。
  他明明知道要做什么。
  她身体紧绷,像慷慨赴死的勇士一般,心一横,无论如何,只要熬过今晚,一切就结束了。
  “想跟我做吗?”顾淮之身体向前探了探,林稚被他逼到了宽大沙发的一角,直到退无可退。
  见她不说话,他就继续问,“问你话呢,想吗?”
  林稚没说话,但身体的抗拒十分的明显。
  他又凑近了上来,林稚慌忙闭上眼睛,身体的其他感官在此刻被无限地放大,他感受到了顾淮之挪开了撑在沙发上的手,顿时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然而唇上却传来清晰的触感——他只是轻轻地吻了吻她。
  眼前重新透出光亮,林稚睁开眼,顾淮之已经起身,走到茶几前,弯腰捡起了上面的手机。
  “先办正事。”
  他在上面输了一个号码,开了外放,又将手机扔回到了茶几上。
  他给孙韩宇打了个电话。
  林稚还没从刚才发生的一切缓过劲来,直到她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孙韩宇的声音。
  她今天亲眼目睹孙韩宇被顾淮之按着揍了一顿,她本来以为双方会闹得不愉快,然而在电话被接通的一瞬间,孙韩宇的声音明显有些热情:
  “顾总,您吩咐的事情都办妥了。”
  “人找到了?”
  “瞧您说的,那是当然。”
  听到向潇潇找到了,林稚也顾不上其他,赶忙开口问:“潇潇她现在人在哪儿?”
  孙韩宇愣了一秒,随即开口说:“是林小姐啊,您现在跟顾总在一起么?对不住啊林小姐,今晚上实在是抱歉。”
  顾淮之打断了他的话:“说正事,合同的事情怎么处理。”
  “您放心,合同我已经全都扔碎纸机里粉碎了,跟您做生意,我也绝不敢留下副本。我找人联系上了向潇潇,她知道后,现在情绪也挺稳定的。我依着您的意思,给安排在了私立医院,手术明天就做,特地找了林小姐没课的那天。”
  林稚听着孙韩宇的话,只觉得愤怒。明明他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他现在却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行吧。”顾淮之说,“改天再请你喝酒。”
  孙韩宇可能跟顾淮之喝酒喝出心理阴影了,声音都发了颤:“顾总您这可是说笑了,我最近已经准备戒酒了,这不去医院检查,酒精肝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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