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一身笔挺西装,笑容温煦中带着几分揶揄:“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是等着我来英雄救美呢。”
  曲凝脚步一顿,诧异道:“你怎么来了?海城不是你常驻的地方吧?”
  沈檀闻言轻轻一笑,“我说路过,你信吗?”
  曲凝顺着走廊和他并肩往外走,“不信。”
  “你知道的,闻晓晟一直和我们有合作,我来这自然和你是同一目的。”
  曲凝嘴角轻扬,笑道:“所以,你也是来这和我讨债的?”
  他收敛了笑意,目光落在她脸上,缓声问:“你一个人挑这摊子,闻斯臣就舍得让你来海城?”
  曲凝轻哼一声,笑意冷淡:“什么舍得不舍得,他现在是ceo,我是总经理。要是让他亲自来,那他这个ceo岂不是很没排面?还是说,那些包间里的臭男人才更有排面?”
  沈檀笑着接话,“好好好,别气了。既然来了海城,别总是忙得连顿夜宵都没时间吃。今晚,我请你和齐助理一起吃个夜宵。”
  曲凝随便吃了几口夜宵便回了酒店房间,主要是她实在太累了,一整天的应酬和周旋几乎耗光了她所有的精力。
  她瘫坐在沙发上,随手点开了家里的监控画面,本是无意一瞥,却意外地看到闻斯臣居然还在奥利奥的房间里陪着他玩。
  屏幕里,小家伙兴奋地在床上跳来跳去,闻斯臣倚在床头,脸上罕见地带着点耐心和笑意。
  曲凝看了眼时间,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晚上十点整。
  她毫不犹豫地拨视频电话,一接通,语气就带了点训斥:“闻斯臣,现在都十点了。”
  往常这个时候,奥利奥都已经睡了2个小时了。
  闻斯臣还没回话,奥利奥听见了曲凝的声音,小脑袋立刻凑到镜头前,软软地喊:“妈妈!”
  曲凝舒展眉头,语气也跟着柔软下来:“宝贝儿,太晚了,该睡觉了,好不好?”
  她真心觉得,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全能中干型女强人,白天要在酒局上过招,谈判砍价,晚上还得遥控育儿监督作息。
  闻斯臣推开遮住镜头的小脑袋,目光凝在视频里的女人身上。
  沉默片刻,他薄唇微启:“曲凝,你还真是要强,累到这副样子,居然还有闲情来管教睡觉时间。”
  曲凝一挑眉,刚想回嘴。
  闻斯臣却先一步开口,“闻家的人又不是都死绝了。海城那帮人,要是还想挣钱,就乖乖配合;不想配合,让他们全都滚。”
  他盯着她略显疲惫的眉眼,眼神幽暗。
  曲凝深吸一口气,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大晚上别生气,别气,别气,别气。”,生气容易变老,变丑。
  但一张口,她就忍不住呛回去,“你闻家大少爷当然有钱撒,但生意场讲的可不止是钞票,还有信誉。你可以随意翻桌,可那些被闻晓晟耍了的投资客户呢?他们背后成千上万的员工呢?你一句让他们滚,是想让所有人一起陪你闻斯臣赌气?吃不起饭?”
  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咄咄逼人。
  闻斯臣唇角带起一抹讽意,“我是菩萨?难道还能照顾所有人的生死,如果是,那莲花台,应该给我坐。”
  曲凝:“……”
  话不投机半句多。
  曲凝狠狠瞟了眼他,利落地挂断了视频。
  奥利奥歪过脑袋,看着突然暗下来的屏幕,讷讷道:“妈妈好像生气了。”
  闻斯臣低头看着儿子清澈无辜的眼睛,沉声道:“不许玩了,睡觉去。”
  奥利奥:“……”
  翌日,还是要去海城港口现场,沈檀带着两个助理跟着一起去。
  港口寒风呼啸,乌云阴郁,带着刺骨的寒意。
  曲凝裹紧了大衣,转头看向身旁的沈檀,问道:“你前段时间去加拿大见到沈伯父吗?他身体怎么样了?”
  沈檀眉宇间透出一抹沉稳的冷意。
  默了默,他道:“没见到他,但医生说情况不容乐观。”
  曲凝神色微微凝重,“闻晓晟这次海城事件让他失去了在闻氏的实权,你想让他出庭作证,恐怕难以实现了。”
  闻家的话语权交到了闻斯臣手里,闻晓晟已经完全插不上话了。
  沈檀侧过脸,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小凝,如果有一天,我和闻斯臣站在对立面,你会选择相信谁?又会站在哪一边?”
  这个话,闻斯臣曾经也问过:「如果让你选,你选沈家,还是闻家?」
  当时她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倒是闻斯臣先说出了口,说她是不得不选择闻家。
  此刻,沈檀问了她类似的问题,选他还是闻斯臣?
  曲凝直接皱起眉头,“奇怪了,我是仲裁者?还是救世主?你们家族之间的恩怨,为什么总要把我拉进去?”
  她转头对视上他,直指要害:“你希望沈伯父早日脱困,闻斯臣也不愿闻家被推上国际法庭,真要追根究底,这局里最该负责的人,不是闻晓晟吗?当初和沈伯父合作的人是他。”
  沈檀没有接话,寒风掠过,他额前的碎发微微颤动
  她顿了顿,眸光冷静:“你不接受闻斯婧的感情,某种程度上,不就是已经做了选择,放弃了这一条联姻换利益的路吗?”
  他听完她这一句话,神情微动,唇角却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传达到眼底。
  “你说得没错,”他语气低缓,“但你也知道,有些选择,看似是我做的,实则从一开始就没有选项。”
  他望向灰沉沉的港口远处,目光落在一艘等待靠岸的货轮上,“佛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遇见,也没有无债无偿的分离。我不欠闻斯婧的喜欢,也不欠闻家的成全,我欠的,只是沈家的一个交代。”
  他重新转回头看她,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疲惫的固执:“小凝,我们认识十多年,我也给你提个醒,闻斯臣……他没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曲凝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看着他。
  海风自远处吹来,掀起她鬓边几缕发丝,拂过她清冷的眉眼。
  她当然知道闻斯臣不简单,但沈檀和闻斯臣两个之间到底隔着闻晓晟发生了什么,始终压着她心头一丝说不清的焦虑。
  她更清楚,沈檀那副阳光温煦的模样,不过是一层巧妙伪装。他骨子里藏着的,是长年阴翳潮湿的暗影。
  童年太多创伤,他只能靠伪装去维持平衡,掩盖裂痕。
  傍晚,灰沉沉的天空,几朵雪花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落在港口粗粝的地面上,随即化为湿意。
  远处的港口灯光亮起,货轮靠岸,铁锈味与海水气息混在风中。
  曲凝站在岸边,仰头望着这忽然而至的雪,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冬天。
  她伸出手,掌心接住了一片雪花,还未看清形状,便已悄然融化。
  她轻声开口:“下雪了。”
  沈檀站在她身侧,“嗯,下雪之前,总要冷上一阵。”
  这时,齐阳快步从不远处走来,低声在曲凝耳边道:“曲总,陈志森被派出所带走了。”
  曲凝微微侧头,眉心一动:“嗯?”
  齐阳:“涉嫌piao娼,被当场抓的。”
  曲凝:“……”
  不过,少了陈志森这粒搅局的老鼠屎,接下来的谈判顺利得出奇。
  原本观望的几家合作方也按捺不住了,谁都怕闻氏一怒撤资,自己苦熬多时的投入就此打了水漂。几轮博弈下来,几乎没人再坚持原来的条件,纷纷接受了曲凝提出的方案。
  接下来的几天,本以为难啃的硬骨头,竟然顺利化解,合作谈判宣告结束。
  曲凝给齐阳放了假,自己则早早回到酒店,累得一头倒进床里睡去。
  曲凝再次醒来时,只听到浴室传来阵阵水声。
  这是在海城的酒店,不是在家。
  顿时,她心生一阵寒意,下意识拿起了手机,又看见床头柜上的腕表,提起来的心又瞬间歇了下来。
  他怎么来了?
  曲凝推开浴室门,水汽弥漫中,她一边脱下上衣,一边迈步走了进去。
  浴室里,闻斯臣正站在水流下,背影挺拔,水珠沿着肩线与腰窝滑落,肌肉线条冷峻。
  他听见动静,微微转头,眼神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曲凝停在他面前,,目光在他身上游移,宽阔的肩膀线条刚劲有力,紧实的胸膛随着水流闪烁着冷冽的光泽,腹部肌肉轮廓分明。
  闻斯臣眼眸带笑,“还满意你看见的吗?”
  曲凝笑意潋滟,指尖也随之抬起,缓缓贴上他的胸膛,答非所问:“陈志森是你报的警?没想到闻大总裁还是热心群众。”
  闻斯臣语气讥冷:“按你之前的打法,年后都处理不完这些烂事。你不是一向自诩能耐大吗?怎么,小聪明全拿来耍我身上了?那些人,只要拿捏住把柄,不就一个个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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