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这回,不用知府前来,将士们也知惹了不该惹之人。于是连忙下跪致歉,道:“我等并不知小姐在此,我等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梁玉娇冷笑一声,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嗤道:“你既已知罪该万死,那还不快给我去死!”
  一句话,让四下惊恐一片,鸦雀无声,兵士们悔不当初,谁会想到眼前这位竟然就是定国公的掌上明珠。难道他们今夜就要这么自刎而亡了吗?
  “玉娇,不知者无罪,放过他们吧!”
  只见顾陵川将手中的剑放入剑鞘,神色淡漠地看向跪在地上的兵士们,安抚梁玉娇息怒。
  盛怒之中的梁玉娇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听到了顾陵川直呼她的闺名,她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方才还嚷嚷着让人自刎谢罪的她,此刻面上一红,低低道了声:“怀远。”
  顾陵川拉过她的手腕,轻轻地把她推进了自己房中,随后把门关上。
  之后,他抬首示意丞驿及吴嬷嬷等不相干人等退下,独留了他与那还跪在地上的兵士们,道:“各位有各位的使命,顾某也有圣命在身,方才皆是误会,请各位还是尽快去别处搜寻吧!”
  领头的兵士此刻已全无初见时的气焰。若不是顾陵川的劝阻,今日必死无疑。定国公在军中向来杀伐果决、残酷狠厉。如今亲见他的千金,只觉得后浪推前浪,青更胜于蓝。
  “顾大人,请放心,我等未曾来过驿站,此行搜寻无果,自会回去领罪,告辞!”
  看着兵士们离去,顾陵川闭眼沉吟片刻,似是做了什么决定,再次睁开眼后,果决地转身,推开了房门。
  只见梁玉娇已将食盒中的各式吃食,均摆在桌上,见他推门进来,她忙亲昵地拉过他的手臂,让他在桌前坐下,嗔道:“都是那些人捣乱,害的汤羹都冷了,你要不吃点别的,或是我让人再去热一热?”
  顾陵川拦住了打算将汤碗放回食盒的梁玉娇,心里却道,她倒是个凡事不放心上的,方才那么大阵仗喊杀喊打的仿佛不是她一般。
  他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今日难为你,为我忙前忙后。我不是讲究之人,一起坐下吃吧。”
  梁玉娇听后,心满意足,脸颊泛红,摇头道:“怀远,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说着,便夹了一块鸡肉放入他的碗中,道:“济州吃来吃去都是羊肉,你受伤不能碰那些发物。好在刘文胜时常送些鸡肉给我,虽然比不上京城的菜肴,好歹也尝上一尝。”
  顾陵川淡淡道谢,夹起鸡肉,正要入口,却隐隐嗅到一股异样的香甜味道。
  他眉心一蹙,将筷子放下,语气一沉:“你在这菜里放了什么?”
  说罢,又舀了一勺汤,凑近轻嗅。
  果然,是迷情散。
  若非长孙昱用了相同的药散克制伤痛,他恐怕也察觉不出这极微弱的药香。
  吴嬷嬷明明说过,这迷情香产自古刹,气味极淡,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出。
  可顾陵川竟一口道破!
  她又羞又臊,刚要开口辩解,却见他目光沉沉地望着自己,轻叹一声,道:“你我之间,何须用到此物?让人把这些都撤了吧!”
  一句话直戳梁玉娇心中软处。
  她一怔,随即满眼泪光,倏然扑进顾陵川怀里,盈盈低泣:“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我就知道。怀远,我知错了,我不会着急的,我都听你的。”
  顾陵川低垂着眼,神色莫辨,手掌缓缓伸向腰间玉佩的墨色流苏处,片刻后,他道:“我们返京吧!”
  第74章 一对璧人
  大约在章韵竹教授四皇子宇文澜半个多月后,晋王妃诞下一子,成为大周开国以来第一位皇孙。大周风俗,新生婴孩满月前,家中不喜外人频繁出入。因而梁景成便将原本的会面地点迁至定国公府。
  这一日,福生照常驾着马车,载着章韵竹前往。可远远望去,定国公府门前却排起了一条长龙,马车根本无法直接入内。
  福生纳闷道:“今儿个是怎么了?”章韵竹倒不以为意,轻声道:“无碍,我先下车,你慢慢跟着车队排着吧。”
  说完,便先独自下车,朝定国公府大门走去。
  守卫显然已认出章韵竹,且知自家世子对她另眼相待,见她步行而至,便恭敬地侧身让路:“章小姐,请。”
  她轻轻颔首,未多言语,径直朝前厅走去。
  以往,她总是乘着马车入府,这是她第一次步行。
  当她走至前厅时,恰好瞧见方才长龙最前端的那辆马车缓缓停下,一位平时负责前厅迎客的仆妇走上前,对她客气道:“章小姐,抱歉,今日我们家小姐刚从北地回来,还请您稍候片刻,待小姐与大人下车后,再劳烦您移步。”
  小姐?
  定国公府的小姐便只有梁玉娇一人。
  那日,顾陵川恋恋不舍地搂了章韵竹好一会儿,在她再三将他推出书房,他才走的。因不能送他出府,待他出发后,才听香墨来报,公子临时接到圣命,将护送梁玉娇一同前去北地赈灾。
  这么说梁玉娇已从北地返还了?
  此刻,章韵竹的心仿佛是一只被关在笼中已久的小兔子,看到门即将被打开,便忍不住扑腾扑腾地要跳出来。
  若是梁玉娇回来了,那么,他是不是也回了?
  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这段时日,除了那封通知他需查军械一事的信外,她便再也没有联系过他。
  她明白他此行任务有多艰巨,也知道,他能说动二皇子给她留下这条可以联通的暗线,有多么不易。因此她从来把自己对他的思念埋藏在心底,不愿为了儿女情长而滥用这条宝贵的通讯线路。
  期间,他也只联系过她一次,一盒由北地寄来的当地糕点。尽管上面没有任何字条或记号,但是,她明白他的心意。
  想着或许今日回府,便能看到他了,章韵竹抿了抿唇,克制自己的激动,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左手手腕处,那一条墨色流苏手环。
  那日清晨,她是被夏日早现的晨光唤醒的。上一回,是他先醒,被他看去了自己熟睡的模样,这回该轮到她看他了。
  他的额头饱满,从发际到眉骨的弧度带着微微的棱角。他的眉骨略高,故而显得眼窝深邃,只是他现在还在睡梦中。若是睁开眼来,那深邃的眼神便会让她的心怦怦直跳。
  他的鼻也是挺的,但她最爱的还是他那略带棱角,轮廓分明的鼻头。当他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他清冷高傲,可是只要他一笑,便能中和那股锐气,让人一看便知,他是个温和有礼之人。
  还有他那线条清晰的唇峰。
  当章韵竹还在思考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他的唇时,只见那唇瓣一张,便将她的双眼用吻蒙住了。
  “顾陵川,你早就醒了?!你竟然敢装睡?”
  他松开了他的吻,用他那双深邃的眼看着她:“不装睡,怎么能看到你这般恋我的模样?”章韵竹听了害羞,一把将被褥蒙在头上,可她却逃错了地方,方才说了,夏日的晨光很早便洒进屋来,自然也透了些在床榻之上,她这一举被蒙头,反倒把被里的景色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顾陵川侧着身,一条长腿便跨到她的身侧,随后整个人便压了上来。
  他的脸贴上她,呼吸声清晰可闻,只听他哑声道:“你看到什么了,说与我听听?”
  她羞得不敢看他,方才看到的那个什么。就在他问话之际,闯了进来,随后,便一下又一下地撞上了她的心房。光是这样,他还嫌不够。于是他的唇也开始了行动,先是在她的颈窝流连,之后又到了她的耳畔,她觉得好痒,于是一缩,他便又去寻她的唇。
  如此往复,一直到前院传来洒扫之声。
  她害羞地将他一推,想起身,忽觉头发一扯,竟是昨夜两人绑在一起的同心发结将她困了去,他遂将她抱起,走到放置剪子之处,示意她来取剪,随后便将那同心发剪了下来。
  临行之际,章韵竹将发束配着丝线做成了两段流苏。一段系在了他的腰间玉佩之上,另一段则绑在了她的手环之上。
  忽然,仆妇们的声音把她拉回到了现实。
  “给顾大人请安!”
  仆妇们朝着一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行礼请安。
  前厅实则是一个没有屋顶的院子,供人上下轿及上下马车之用,因是晨时,东升的白日,正好就悬在章韵竹的正前方,她略一往马车方向望去,便被那耀眼的日光晃得睁不开眼,索性便低下头,只等着马车上的人都下来了,再前往为四殿下准备的屋子。
  随后一道熟悉却又数日未曾听过的男子声音响起:“小心脚下。”
  她一怔,猛然抬头望向马车,可刺眼的日光直直落下,晃得她眼睛睁都睁不开。她只得闭上双眼,微微偏过头,可方才那骤然刺入的光,已让她不自觉地泛起些微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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