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二皇子宇文涣,轻信佞人,致使不端之事流传。虽查明非其本意,然身为皇子,不谙谨慎自持,实有愧皇家体统。为示惩戒,即刻禁足,静思己过。
  是夜,一顶软轿从李言忠府里出发,无声地送进了二皇子宇文涣的府邸。
  第55章 排忧
  同僚们还是私下对那直达圣听的风流韵事下了注,谁也未料到,那事主竟是爱书如命的二皇子宇文涣。
  因听私交甚好的内官说,今夜那顶轿子便会将李言忠的长女送进二皇子府邸。于是同僚们便借商议公务之名,在醉白楼定了一间靠近街市的雅间喝茶议事。如此,既不违国丧禁令,又能在通往二皇子府邸的必经之路,亲眼瞧瞧那顶风流的轿子,为繁忙的公务平添几分谈资。
  本以为顾陵川不会前去,毕竟他尚无家室,不懂他们有家有室之人的趣致,谁知不过是出于礼节的随口一问,他竟欣然赴约了。
  待顾陵川回到府里,夜已深沉。
  香墨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章小姐酉时就过来了,等了您两个时辰才走。”
  她一边收拾他脱下的公服一边说着:“她走之前交代,若是您回了,就让您好生歇息。”
  顾陵川没有回应,而是径直走向净室,脱了中衣后,便舀了一瓢凉水从头浇下。
  香墨听到净室里哗哗的水声,心知公子是遇难题了。
  每当公子遇到难解之事时,皆是如此一言不发。无论寒冬腊月,从不让人备热水,仿佛冰冷的水能将他彻底浇醒。
  她不敢扰了公子思绪,于是默默地将干净衣物放好,便悄然退了出去。
  宇文涣与顾陵川早有约定。若他有事想见顾陵川,醉白楼便会挂出某一镇店菜品沽清的牌子,若顾陵川要见他,则会在医馆递上一张药方,或是命孟青去醉白楼买一盒点心。
  若二皇子不便见面,醉白楼便无点心可卖,或是医馆挂出歇诊的牌子。
  今日,医馆既无坐堂医,酒楼亦无点心可售,就连卖得最好的松鼠桂鱼都已沽清。宇文涣摆明着有事但不能见他。顾陵川心中一沉,知晓情况不妙。
  夜色深沉,寂静无风。
  顾陵川穿过花径,朝着所思之人的住处走去,潮湿的气味随着呼吸一次又一次侵入胸膛,这是下雨前的征兆,烦闷且压抑,没有一丝的畅快感。
  或许是被同样的湿闷搅得睡意全无,又或许是因为没有等到顾陵川,章韵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于是索性坐在窗前的小案边,看着烛台上的蜡烛一滴一滴地往下垂着融化的烛泪出神。
  忽然,听到脚步声走近,她以为是小雪,于是没有转头,道:“你回去睡吧,不用管我。”
  可是“小雪”却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走近,于是她回头,尚未看清,便被来人一把拉起了身。
  她惊诧地还未来得及唤出声,便被他吻住了。
  这个吻不同于昨夜的柔情蜜意,而是带着炽热的强势,如攻城略地一般,肆意地与她纠缠。他滚烫的掌心在她背上游移,激起一阵阵战栗,二人逐渐意乱情迷。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松开了她,他双手捧着她的面庞,像捧着至爱的珍宝,凝望她的双眼流露出白日里隐藏至深的眷恋,只听得他低沉的话语中带着浓烈的不舍:“我送你回开原吧!”
  醉白楼内,雅间的窗外,那顶送往二皇子府邸的轿子,刺眼的让他发慌,他无法想象若是轿子里坐着的是她会是怎样?
  “发生了什么事?”
  她担心地问道。
  他却没有应答。
  她看得出他此刻的不郁,于是没有再问。
  而是牵着他,让他在案前坐下。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只是简单地拿玉簪松垮地束起。
  她皱了皱眉,伸手将玉簪摘下,而后去净室取了一方帕子回来,开始轻柔地擦着他的头发。
  她一边用帕子顺着头发,一边不乐意地埋怨道:“你不知道头发不擦干,老了以后容易头疼吗?”
  “我可不想等你老了说头疼的时候,还要伺候你。”
  一句带着白头偕老寓意的嗔怒,让他的郁闷消散了大半,他的双眼终于浮上了笑意。
  只见他伸手一带,便将她拉入怀中。
  这动作比亲吻更加亲密,章韵竹整个人落在他腿上,她的双手不自觉地环住了他的脖颈。两人脸贴着脸,身贴着身,呼吸交缠。
  他的侧脸贴在她的脸颊,道:“二皇子出事了。”
  她一惊,转过头,正视着他的双眼。
  “发生了什么事?”
  他摇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安抚道:“那把你知道的说与我听,我们一起想想。”
  顾陵川很心安,他知道她会替他排忧。
  他搂着她,将知道的都说与她听。
  醉白楼的雅间内,同僚们是这么推测的,兵部尚书次子与前太子詹事长女有婚约在身。如今二皇子被斥责,太子詹事被贬,他的女儿又被送进了二皇子府邸。可见二皇子是夺了臣子的未婚之妻,而这妻很有可能是太子詹事主动送上门的。因此才被圣上贬了职。
  看看皇上将对方升至御前便知,圣上准是给犯了事的二皇子收拾烂摊子,安抚人家的夺妻之恨呢!
  只是三皇子为何受了封。大家没推测出来,看旨意像是帮二皇子澄清了什么?
  顾陵川自然不会完全相信这些没有根据的推断,至少在他看来:“二殿下不是个爱夺人所好之人,尤其是夺人妻室,他根本不屑。”章韵竹明了地点头:“那就换个方向,若是从皇子角度来看,谁受益了,谁遭殃了?”
  “三皇子封王,前途无量。二皇子禁足,静思己过。”
  同僚们纷纷表示新太子人选已昭然若揭。章韵竹却摇头:“我倒是觉得二皇子可以安心了。”
  顾陵川不解地望向她明亮的双眸。
  只见她微微一笑,将脸贴近于他,两人之间只差分毫便可相触,顾陵川以为她要亲他,于是自然而然地闭上了双眼。
  可是等了良久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吻。于是他又睁开了眼睛,就在他看向她的一刹那,章韵竹突然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只见她莞尔道:“是不是有种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她其实也对自己这般的比喻有些脸红。于是不敢看他的眼睛,而是转头靠在他的肩上,继续说道:“二皇子一直在明,他必定时刻提防着三皇子,等着三皇子有什么招数打压他。如今他终于被皇上斥责,而三皇子也如愿受赏,那么二皇子自然可以很放心地试着蛰伏一段时间转守为攻了。”
  “再看看皇上的这些决定,可以看出他对二皇子是很有父子之情的。”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着手指将顾陵川的一绺发丝绕着圈儿:“你看,像不像自家小孩与人争糖吃,小孩将糖抢了还把人打了,结果这个父亲,把孩子骂了一顿,为了补偿,给对方送礼,还当着人面打了孩子一顿,可那个糖却一直在他孩子手里。”
  “只是可怜了那个姑娘。”章韵竹的一声叹息,叹在了他的心里,朝堂倾轧,争权夺利,女子也大多被人当成了权势斗争的工具,今夜看着同僚那一双双紧盯着轿子,对轿中之人浮想联翩的饥色,让他握紧了双拳。感受到顾陵川突然僵硬的臂膀,她想起刚才他说要送她回开原的话,她知道他在担心她。
  “我不会像那个姑娘那样的,你放心。”
  她将绕在她指头上的发丝松开,然后慢慢抚上他的面庞。
  顾陵川的面容瘦削,雕刻感十足,尤其当他抿唇不笑且双眼凝视的时候,特别有种逼人的英气。
  就像是此刻,他抓住了章韵竹在他下颌线游走的手,放至他的唇边亲吻,可他那炯炯的双眼却一直注视着她,一刻也没挪开过。
  她又开始觉得脸上烧的厉害,于是又一次逃一般地将脸靠在他的颈侧。可是她忘了,她可是一直坐在他的怀中没有离开过。
  她每动一下,都会让他努力的克制。
  突然感受到他的周身一紧,人已腾空,她惊呼了一声后,发现他已将她放在了榻上。
  “顾陵川,你要做什么?”
  看他将她放下后,便将外衣脱去,露出纯白的中衣。
  她才想起自己原就是睡不着从榻上起来的,也就是说她一直穿着中衣与他一起。
  他不会是觉得自己在暗示他吧?
  心下一惊,连忙解释道:“我原就是要睡的,只是睡不着。”
  刚说完一句,她自己也发觉这解释太过无力,声音越来越弱。只能眼看着顾陵川就这么躺了下来。
  他看着她窘迫害羞的样子,眉头都舒展了开来,他将被子拉起,盖在了她的身上,轻声哄道:“夜深了,我回去也是吵了别人。你既然睡不着,我就陪着你,你且安心睡吧。”
  她听后,耳根更是烧的慌,脸埋在枕头里,担忧道:“可明天,被人看见了你在我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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