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养娃种田日常 第259节
回头陆典史筹措来,他这里却没进展,那岂不是被比下去?
再说他侄子是工房典吏,这是……曾大人想提拔裴二郎做工房典吏,把侄子给挤走啊。
钟主簿瞬间急了。
裴长青离开二堂,和崔书吏的关系就掉了个个儿。
之前崔书吏觉得自己是县衙书吏,裴长青就是一个泥腿子,自己看在陆典史的面上对他和颜悦色,那优越感还是很强的。
可现在裴长青捞了他一把,没让他从此失业,还暂时成了他顶头上司,甚至可能以后也是?
他对裴长青的态度就非常恭敬,甚至带着一点巴结。
“裴二郎,你放心,我保管给你介绍咱工房最好的书吏。一位谢书吏,还有一位姚书吏,一位秦书吏,他们都很能干,只是吧,平时不显……”
他话未说尽,裴长青却听懂,就是他猜测的那个意思。
他笑道:“多谢崔书吏,就这三人好了。”
崔书吏立刻飞奔去工房寻找这三人说悄悄话。
谢书吏谢炜是小谢庄人,却不是靠关系进来的,而是凭本事被上一任知县选进来的。
小谢庄在和谢相爷家联宗之前,也不多显,在成阳县不算出挑,族里都没出一个举人。
联宗以后虽然受谢家帮扶不少,可约束也多。
谢相爷爱惜羽毛,自己老家都多加约束,又怎么可能让联宗的族人在县里逞强斗狠?
所以小谢庄没能参与县衙底层胥吏的争夺。
当然,人家说的是自己超然物外,不屑于此。
现在他们有谢家帮扶的书院、学堂,还有其他生意,过得很好,自然不必插手县衙的事儿。
另外姚书吏和秦书吏一个算学不错,一个营造学还可以。
三人闻言都有些不敢置信。
姚书吏:“崔书吏,你没扒瞎?县尊大人让裴二郎领了县衙修缮的差事?”
秦书吏:“裴二郎确实有大才。”
虽然才认识两天,接触不算多,可他全程围观裴长青画营造图、预估材料用量、安排瓦匠干活儿等等。
这不是瞎猫碰死耗子的事儿,是裴二郎胸有丘壑,信手拈来,才能那么短的时间就设计出来。
姚书吏:“那位能干?”
崔书吏:“难道你们甘愿被他压一辈子?说不定裴二郎以后能留在咱工房呢。”
他若是做典吏,几人眼睛一亮,他们不嫉妒裴二郎,反而想跟着裴二郎施展拳脚。
不说别的,就裴二郎这两天给设计的火炕,他们以前就没想到过。
他们甚至都没想过要如何改善自己的工作环境,天冷了就点炭盆子呗。
所以他们这些普通书吏每年冬天都冻手冻脚,手指和脚趾上都是冻疮疤痕,天一冷就开始犯,别提多难受了。
其他书吏知道以后都惊呆了。
裴二郎是有本事,他们看到他徒手画图也非常惊艳,看到他带人盘那个高低火炕也非常佩服,但是……他就能负责县衙修缮工程了?
以往这些活儿不是钟家或者陆家的吗?
陆典史或者钟主簿负责,工房筹划,工匠们干活儿。
这个裴二郎到底什么背景呀,竟然让曾大人高看一眼?
瞬间六房各人都开始猜测裴长青和曾大人的关系了。
裴长青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就是做工程的,接单把活儿干好就成。
他只负责总体规划和具体施工,支钱的事儿交给崔书吏他们。
因为需要陆典史、钟主簿和曾大人审批么,批准以后才会采买材料开工。
不过时间不等人,如果钟主簿故意拖延的话修缮工作就得拖到来年去,曾大人肯定不允许。
所以裴长青并不担心有人给自己使坏。
第二日裴长青一边儿让几个瓦匠给工刑兵三房盘火炕,一边带着崔书吏几个在县衙转转,实地考察一番,看看各建筑的损害情况,定个修缮的顺序出来。
监狱那边儿受损最严重,预计超过二十多年没正经修缮了,瓦片都被杂草覆盖,夏天漏雨严重,冬天下雪还会漏水。
更重要的是男监后面竟然被掏出一个大洞,一面墙摇摇欲坠,不定什么时候就坍塌了。
怪不得监狱湿漉漉的,那天陆典史从这里出去身上却浮着一层土。
女监墙壁问题不大,主要是屋顶漏水,但是女监地面返潮严重。
监狱本就阴暗湿冷,厚厚的墙壁上只在高处开了一扇又窄又小的窗户,通风不畅,监狱里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儿。
裴长青只跟着崔书吏几个逛一圈就有点呼吸不畅,再听那些犯人哀哭、求饶、疼痛难忍的呻吟声,整个人越发不好。
他大步走出监狱,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让谢炜和姚书吏把需要修缮的位置记下来,标上大体尺寸。
那面有洞的墙壁,基本上整面墙都要重新砌,否则不牢固。
屋顶也得把瓦片重新揭下来换新的。
这些瓦片在屋顶风吹日晒雨淋,高温冰冻反复折腾,有些已经很脆,有些早就松动,风一吹就会移位。
估计要不是一下雨监狱里面就跟水帘洞一样,他们还不修呢。
看他们之前修了寅宾馆、大堂、二堂等主要建筑的屋顶,他还以为县衙修得不错呢,现在一参观,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估计实在不能对付了,否则曾知县不会下令修县衙。
其他那些比大堂二堂矮的建筑也没好到哪里去。
陆典史的院子没有院墙,只有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
那两间厢房窗户都烂了……
正房西山墙那里也有漏雨流下来的斑斑水渍,仔细看上面椽木也有腐烂,还有两根房梁有明显的虫蛀痕迹。
啧啧,还不如自己家的土坯屋子呢。
别看他家新房是土坯的,可用料扎实,房梁檩木都刷够了桐油,防腐防蛀防潮,只要土坯墙不坏,屋顶多加维护,房子用个几百年都不成问题。
哪像这县衙?
看着青砖黛瓦的,哪里知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呢。
裴长青默默地下了一个结论,当初盖这县衙的负责人捞了不少钱,搞出这么个豆腐渣工程。
按理说他们行业规矩,工程款下来至少三成用在工程上,这样才能保证最低标准,若是三成都没有那真的就是危房。
崔书吏说县衙盖了已经三十来年。
裴长青嘴角抽了抽,才三十年呀,就这样了?
外面瞅着还挺气派,内里就腐朽成这样?
这怕不是两成工程款都没用在建筑上?
秦书吏小声道:“这县衙当初是钟家负责的。”
自然不是现在的钟主簿,而是他的长辈,如今早就致仕。
裴长青:“诸位,若是整个县衙都这样……”
不修也罢,修的钱估计比重改都贵。
姚书吏忙道:“裴二郎,不会的,刚才你也看了,寅宾馆以及六房、大堂、二堂以及主簿院儿都是好的,内院儿也是好的,就外面这些有点破。”
主要建筑是门面,建造之初自然不敢太糊弄,每年都要检修屋顶,隔两年重新给门窗柱子刷刷桐油什么的。
后院儿是知县和家眷居住的地方,每一任知县都会简单修修,反正不会漏雨,门窗也是好的。
最破的就是没人管的监狱,然后是食堂,差役们的班房、各处庙宇以及陆典史的屋子。
陆典史的屋子之所以破,是因为以前负责修缮的头儿是钟典吏,他故意的。
也是照常检修屋顶,但是修好这里那里又漏,安知不是他故意使坏?
衙役班房也差不多。
听他们低声讲解,裴长青明白为何那日钟典吏大呼小叫的时候被一群衙役给撮走了。
同时也明白曾大人为什么不让钟主簿负责反而让他这个外人负责,还要陆典史配合他了。
曾大人这是厌恶钟家捞太狠,搞个破烂县衙给大家住,现在修缮自然不让他们家插手,免得修一修没少花钱,回头用不了两年又烂掉。
自己这个外人跟县衙没有利益勾连,自然是以工程为重,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反而会做得更好。
得亏他留个心眼,不用自己的人,全部用县衙书吏和匠户,否则保不齐自己得亏,工钱都不一定要回来。
这种基层势力内斗最烦了。
现在顶多搭上他自己的功夫,童二狗他们继续盘炕赚钱呢。
让他来当书吏?
八抬大轿请他都不来。
裴庄。
下午沈宁就让人把做好标注的腐乳坛子、腌菜缸等搬到路边,明儿一早高里正他们过来装车,到时候她跟着一起去县里。
这几天高三郎和他四舅领着几个汉子每天都往县郊小院儿发货,结果也没囤下什么,因为现在出货量也大,基本都发到县城了。
天冷了,张老板和另外一家酱菜铺子的零售量增大,豆腐村的腐乳和腌白菜尤其受欢迎。
现在沈宁这边儿每天早上都要选很多老豆腐块,腐乳是每天不停地做。
冬白菜也每天不断地收,收回来就让临时工处理清洗,晾晒一天就杀水腌制。
素鸡、熏素鸡、油豆腐更是不停地做。
油豆皮、千张也每天从村里选。
整个豆腐村就是一个大豆腐坊,所有人都在忙碌,村子上空白烟袅袅,从早到晚地不间断。
四外村甚至更远的村都来送白菜、黄豆和柴火,兴冲冲地来,高高兴兴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