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养娃种田日常 第245节

  屋前就是正院儿,还没盖厢房呢,所以非常宽敞。
  东南边是影壁墙,过去是院门,西南边是厕所。
  家里忙不过来就不养猪,所以没有猪圈,倒是没有臭烘烘的味道。
  小鹤年和小珍珠却非常骄傲,给各自师兄一一细数盖房的经过和趣事儿,这里面承载了他们太多记忆。
  四个木匠在影壁墙那边儿干活儿,又刨又锯的,忙碌而和谐。
  他们只停下动作给阿年几个点头致意,就继续干活儿。
  小鹤年重点给他们讲自家的厕所,之前邀请师兄来家师兄说不方便外宿,虽然没说哪里不方便,他自动理解为乡下厕所太脏。
  他家新厕所是用石板铺的,方便打扫冲洗,一点不腌臜,非常干净,奶每天还熏艾草呢。
  而且,他们是大小号分开的哟。
  最主要的是他家厕所分男女,这是独一份儿的。
  反正目前他知道的人家就一个茅厕,不分男女。
  小鹤年很自豪地介绍道:“我爹设计的,他在墙基那边开了引流槽,这样粪肥就可以冲到西边儿的大粪坑里。那个粪坑会填土、草和树叶以及石灰沤肥,每隔一段时间就拉到地里当底肥,我爹说加了石灰沤肥又快又好还能杀死害虫呢。”
  小少爷真诚道:“阿年,你爹懂真多。”
  小鹤年骄傲道:“是的,我也会跟他学的。”
  小少爷也感兴趣,他对农事一无所知,对沤肥也没什么兴趣,但是他对石灰遇水沸腾很感兴趣。
  以前先生没给他讲这方便,现在听小鹤年讲盖房烧石灰的事儿就来了兴致。
  他得写信跟先生聊聊。
  如今只有先生会支持他学那些旁门左道,因为先生说他还小,有的是时间,完全可以一边学科举的功课一边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参观过阿年家的厕所以后,小少爷真诚赞美,“真的很干净。”
  他回想一下,不管是聚文学堂还是京城国子监、六部,甚至就算皇宫也没有这样规整的厕所。
  再讲究的人家,主子们也是在净室马桶里解决,下人们没有马桶而是去固定的茅厕。
  那……不说也罢。
  这么说吧,乡下人山高皇帝远的,听着以为京城很繁华、很气派、很讲究,可其实呢?
  京城除了皇帝的御道,大部分都是土路,春秋风沙迷眼,下雨下雪路面一样泥泞。
  最最关键的是京城马车多,到处都是马粪马尿,还有人随地解决。
  冬天略好,夏天那味道、那场景,就甭提了。
  小少爷有洁癖,夏天不爱出门,出门也不下车,来去都是人抱的。
  即便皇家出行,都得垫土洒水,金吾卫开道呢。
  小少爷默默地下了个结论:单从这个厕所和沤肥池来说,阿年家比很多大户人家讲究又干净。
  很多人家夏天容易传染病,就是因为他们茅厕太脏了。
  阿年家这个就不会。
  他心下一动,又忍不住要和先生分享。
  他得让先生想办法改改国子监的厕所,这样等他和阿年长大了,去国子监读书也不至于那么遭罪。
  他以前去过一次国子监,听着好听,其实有些地方也破破烂烂的。
  聚文学堂就不用提了,提也跟珠算、拼音一样,甚至会招致更强烈的反对和失望——你堂堂谢家七公子,你为什么整天不务正业,现在还琢磨上农事、便溺之事儿了,堕落,堕落!
  算了,让他们臭着吧。
  第91章 皇帝和先生 皇帝喜欢听故事
  屋里沈宁和裴母一个煎五花肉,一个炸锅包肉。
  沈宁把锅包肉复炸一遍,控油,然后调糖醋汁儿,再起锅把锅包肉过一遍料汁,然后撒上切得细细的葱丝姜丝。
  裴母也煎好五花肉,一半放在盘子里蘸椒盐料吃,一半用来包煎饼果子。
  沈宁让宝儿去喊姐姐们回来吃肉肉。
  屋里屋外都是又香又甜的气息,不用宝儿叫小鹤年他们就回来了。
  沈宁让阿年他们上炕吃。
  她又拿剪刀剪了一些锅包肉和五花肉,再拌上腌白菜、萝卜,然后让裴母煎一个大煎饼,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堆放在大木盘里。
  她去草棚里给孩子们下课,让他们也来吃几口。
  小孩子们在这里学识字,沈宁发现有俩孩子会捡榆木花子往嘴里塞,就拿煎饼和卤素鸡给孩子们吃。
  家里做素鸡呢,每日总会有些次品,她都卤起来,干活儿的和孩子们谁饿了就吃两串。
  小孩子们不肯主动吃,都说吃饱饭的,沈宁就给他们发。
  这么一发,她发现有俩小孩子吃得狼吞虎咽,显然饿得很。
  按理说,现在村里人家没那么穷,不至于给孩子饿成这样。
  豆渣总能吃饱吧?
  她问问二蛋那俩孩子是谁家的,才知道怎么回事。
  二蛋跟这些孩子非常熟,谁是谁家的都清楚。
  那俩孩子一个叫锁头,爹娘都是亲的,也没听他说吃不饱,就是饿得快。
  沈宁就怀疑锁头肚子里有虫,特意跟锁头娘说一声,让她去镇上医馆抓包药给孩子打打。
  果然,吃了药锁头饭量就正常了。
  锁头娘感激得不行,逢人就说豆腐娘子厉害,还懂医术啥的,又让别家饭量大却面黄肌瘦的孩子赶紧吃药打虫。
  最近村里孩子大部分都吃药了。
  另外一个孩子叫蒜苗,他堂哥就是蒜头,顶馋的那个孩子,不过蒜头大点要在家推磨,捞不着脱产学习。
  蒜苗家并不困难,但是他娘喜欢占小便宜,觉得不占便宜就是吃亏。
  她属于那种从你家门前走,不拿点东西也得薅把草或者捡块土坷垃才甘心,否则就是吃亏了。
  她听说豆腐娘子让村里人免费跟阿年学识字,就让不能干活儿的七岁蒜苗过来。
  她也尊重豆腐娘子,但是豆腐娘子往常对她来说像一个符号,一旦和她发生具体联系,就算庙里的泥胎菩萨她都要抠点金粉走,何况一个豆腐娘子?
  送豆腐啥的她占不到便宜,可难受呢。
  她就问蒜苗:“豆腐娘子给不给你们吃东西啊?”
  蒜苗还小,不会撒谎,就说给吃煎饼和素鸡。
  她越发觉得占了大便宜,很爽,每天都给孩子少吃几口,让他到豆腐娘子家蹭吃的。
  当然满村也没两个这样的家长,绝大部分家长都感激豆腐娘子让阿年教孩子们识字,自家不给束脩,哪里还好意思吃人家的东西?
  为了不让孩子嘴馋,她们特意给孩子吃饱饱的,临走口袋里塞上煎饼和豆腐干啥的,馋了啃两口。
  沈宁知道以后也没找蒜苗他娘说什么,就每天都给蒜苗吃的。
  她很认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理念,以前自家没脱贫,她不会轻易给外人吃食,现在自家逐渐宽裕,她才不吝啬那点煎饼和素鸡呢。
  当然,她现在是有功利心的。
  她要培养他们成为自家的铁杆儿助力,让这些孩子以后追随阿年和珍珠。
  人对自己的童年偶像是有滤镜的,感情比后来喜欢的分量也更重。
  她要的就是这份更重的感情。
  蒜苗娘可能想不到,她只是占个便宜而已,怎么好好的孩子后来更亲豆腐娘子和阿年,对自己这个亲娘反而恁冷淡呢?
  她压根儿不知道她每天跟孩子叨咕“别吃饱,去豆腐娘子家再吃”这些话对孩子的影响力。
  她想让孩子养成和她一样占便宜的习惯,殊不知,在一群觉得占便宜可耻的孩子堆里,蒜苗并没有如她所愿。
  他反而羞耻,不好意思。
  等孩子能独立思考以后,会为此懊恼,明明家里不饿肚子,亲娘为了省两口吃的每天让他饿着肚子去阿年家蹭吃的。
  幸亏豆腐娘子和阿年是好人,不但不嫌弃他,还想法子让他吃饱又不让别的孩子笑话他。
  当他发现豆腐娘子对自己比亲娘还好时,可想而知他的感情天平会怎么倾斜。
  每次他吃完,豆腐娘子会温柔地问他:“吃饱没啊?你小孩子消化快,吃饱也能再吃两口的。以后饿了就过来,这里一直都有煎饼和素鸡吃的。”
  那温柔的话语一直温暖到他心坎里,一辈子都忘不掉。
  他就发誓,自己一辈子都忠于阿年先生。
  普通人很少遇到那种爹娘为了孩子拼命的极端情况,他们有的只是日复一日的平庸生活,积累的只有更深的不满。
  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哪里让他感受到爱,他的爱就会流向哪里。
  当然那是以后的事情,此时,眼下,孩子们闻着隔壁传来的肉香已经无心上课。
  即便他们努力控制自己,努力回想娘的威胁,让他们不许丢人,还努力回想二丫说的信豆腐娘子有肉吃,不许说给大人听,不许去豆腐娘子家要吃的,否则就不灵了。
  可馋虫它不受控制啊。
  他们悄悄啃完自己口袋里塞的豆腐干和煎饼,还是忍不住,一个个坐在小板凳上眼神发直,口水直流,年纪小的直接开始嗦拉手指头了。
  呜呜呜,好香,好馋!
  豆腐娘子,我们要吃肉肉!
  二蛋虽然跟着小鹤年吃了不少好东西,可又没吃腻歪,闻到自然也忍不住。
  不过即便再馋,他们也坐在草棚子里没有去西屋要。
  他们只专心祈祷:豆腐娘子,让我娘也做肉肉吃吧。
  就在这时候,豆腐娘子温柔甜美的声音响起来,“孩子们,下课啦,过来吃点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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