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天后,顾十月发现林夏变得有些沉默了,除了每日关心她什么时候回家,两人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快到十二月了,她得赶紧交论文初稿给导师审核,拜某个男明星所赐,就算他们是个双非大学的社体类专业,毕业的要求也并不低,她整天抓耳挠腮的憋字数。
  高一上半学期结束,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下来了。
  作为学霸的林夏,这一次成绩掉得很厉害,拿到成绩单的一刻,还被班主任老师语重心长的拉去谈话,苦口婆心地教导着,下学期就要分班,这个考试和寒假过后的七校联考决定了文理分科后,他能不能进火箭班,要引起重视。
  顾十月在埋头苦写论文之中,多次抬起头关心林夏的成绩和分班,林夏自尊心作祟,又想起陆沉的话,只和她说一切如常。
  另一边,顾十月用写论文做借口,拒绝了陆沉一起过圣诞和元旦的邀请。就算她可以装作那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但实际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是抹不掉的。
  陆沉又在俱乐部下单了十次练习课,等再次来俱乐部找顾十月上课的时候才知道,给他上课的人是丁绵绵,顾十月则要去带另一团队出海浮潜。
  丁绵绵看着陆沉阴晴不定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道:“那我们这课,还上吗?最近顾老板可都没什么时间哦,要等的话,就要到明年了。”
  有些客人熟悉了一个教练之后,临时换教练是会有不适应和抵触,丁绵绵并不意外,也没往其他地方想。
  陆沉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道:“上,就你吧。但我要去她今天上课的地方。”
  丁绵绵明白他说的“她”指的是顾十月,她觉得他这个要求也不难搞,反正今天顾姐安排的浮潜地也合适练习,便点点头就答应了。
  下午,一行人在码头坐船,顾十月看到跟着丁绵绵来的陆沉,愣了一下,拉过丁绵绵问她:“今天陆医生不是要在平静水域吗?”
  “他自己提的要求,还加了费用,我想着不赚白不赚嘛,反正你要出海啊!我还能来帮帮忙。”丁绵绵眨巴着大眼,一脸无辜。
  顾十月无语的伸出手弹了下她的额头,这傻孩子,要放在职场就这眼力见早就被人啃得渣滓都不剩。
  陆沉靠在甲板边缘,目光追着不远处的顾十月,她今天穿了件深色湿衣,拉链拉到顶,只露出刀削般的下颌线,头发扎成马尾高高竖起,整个人利落又干净。
  顾十月的目光扫过陆沉,他正低头检查着自己的面镜,阳光从他身后照射过来,他整个人都埋在阴影里,突然,他抬起头,晦暗不明的目光朝她这边射来,顾十月立刻感觉背后一凉,似乎她做了什么背信弃义的坏事似的……
  快艇启动后,顾十月拿着喇叭和游客们介绍今天的浮潜地,到了地方,她带着一众游客下水,陆沉也在其中。
  水下的世界是温柔的蓝色,顾十月带着游客正在珊瑚中找莫尼鱼,忽然听见一声闷响。转头时,只见陆沉面镜歪斜,手臂乱挥,身体不受控地往下沉。她暗骂一声,立刻踢动脚蹼冲过去,一只手从他身后腋下插过去,把他往水面上带。
  陆沉任由她托着自己上浮,快接近水面时,陆沉却突然转身,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扣着她的腰,在她错愕的眼神中,隔着面镜压上她的唇。
  橡胶的触感混着海水的腥咸,她瞪大眼睛,心跳骤然加快,她看见他刚刚痛苦紧闭的眼睛已经睁开,狡黠中透着深情,在海水阳光的映衬下显出像珍珠一样的光芒。
  她只是一瞬的失神,反应过来后,膝盖条件反射地抬起,重重撞在他小腹。陆沉闷哼一声松开手,气泡从他咬紧的牙关溢出,在两人之间炸开。
  浮出水面后,顾十月一把扯掉面镜,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陆沉你是不是有病!?想死吗?”她的声音发颤,分不清是气的还是别的。
  他抹了把脸,因为刚刚呛了水而不住地咳嗽,不受控制的往下沉,顾十月就算气的冒烟,又不能不管他,只得再次上前,只好一手扣住他的脖子,一手推在他的背部,让他漂浮起来。
  陆沉唇角还沾着些许她的味道,他咳嗽稍歇,嘶哑着嗓子说:“病了十年,无药可医。”
  顾十月看他缓了过来,狠狠把他一推,拍了一巴掌水在他脸上,依旧是气急败坏:“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才学了几天,水下是能这么玩儿的?你不要命了?”
  陆沉看着她剧烈起伏的胸脯,颤抖着的嘴唇,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居然缓缓绽放出一个笑容:“姐姐,你发现了吗?你没有因为我吻你而生气,只是担心我的安全。”
  第30章 要一起过年吗?
  游客们在不远处被珊瑚礁中的诸多小鱼吸引,没人注意到这片。
  顾十月盯着他眼底的戏谑,此刻心跳快得离谱,却分不清是因为刚才的险情,还是他的那个吻。
  “我只是担心,你要是死在这,怎么跟你爸交代。”她的话说得冷冰冰的,眼神也逐渐冷了下来,“我们做姐弟不好吗,你一定要破坏这个平衡?你是忘了当年我妈和你爸到底是怎么离的婚?你还喜欢上我了?呵,老子和老娘搞到一块儿,儿子和女儿搞到一块儿,你不觉得很变态吗?”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父母
  也离婚了,不是正好吗?他们的事,和我们无关。”陆沉沉声说着。
  顾十月深吸口气,真想把他的头再次按进水里,死了算球。她冷笑一声说:“你想发疯是你的事,恕不奉陪,”她顿了顿,继续说,“我就搞不懂了,你小时候不是挺正常的吗?咱俩十年没见过,你说你一直喜欢我?你不觉得你有点……冒犯??今天行为,如果是在岸上,早在我手里死八百回了。”
  顾十月说完不再看他,一头扎进水里,向快艇游去。
  陆沉明白她在意的点,当年吴思月和他父亲陆正源的结合本就被许多人诟病,毕竟瓜田李下,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从前就有一腿,因此顾十月的爷爷奶奶就此和母女俩划清界限,再不来往。
  后来陆正源和吴思月聚少离多,两人没有什么感情基础,更多是因为合适而走到一起,吴思月开始和陆父闹离婚,两人离婚期间,吴思月就有了新男友,这件事不知怎的被人知道传播到了医院去,陆正源被戴绿帽子的事一时间路人皆知,两人因为此事的发酵,最终成了一对怨偶。
  那时候父母辈的战火硝烟也弥漫到了两个小辈身上。
  在顾父离世后,顾十月一直充当妈妈的“垃圾桶”角色,母女没有隔夜仇,顾岑今离去后,吴思月冷淡了顾十月一段时间,但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吴思月还是把她从父母家接了回来。只不过那句“都是因为你老顾才会死”已经陈横在母女之间,吴思月不是没有后悔过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但长辈的权威让她不愿低头。对于顾十月来说,她既对母亲有愧疚,又不理解她为什么会如此快速背叛父亲再婚。
  复杂的感情让这对母女相爱相杀,又只能相互依靠。
  逐渐地,吴思月喜欢把自己心里的各种小心思和困境都和顾十月“倾诉”,当然,倾诉的方式并不是好好谈心,而时常是抱怨。作为小孩子的顾十月并不能承受这么多情绪宣泄,一方面觉得妈妈还未离婚就找新男友的行为有些不合适,没了男人她就不能活了吗?另一方面又很理解吴思月想要有人陪伴依靠的现状。强烈的拉扯感让顾十月愁眉苦脸,甚至迁怒离得最近的陆沉。
  然而在陆沉这边,他一直都很喜欢吴思月这个继母,在吴思月正式成为他“妈妈”之前,他所得不多的母爱有一部分就来自她。因为他和顾十月是同学的缘故,再加上父亲总是在单位加班,几乎他的早饭晚饭都是在顾家解决的。顾十月有的鸡蛋牛奶,他也会有一份,所以当他知道爸爸要和吴阿姨结婚的时候,心中的欣喜快乐几乎要跃出来。
  无论顾十月如何抵触父母的这段关系,甚至迁怒于他,他都照单全收,只想让姐姐尽快接受他们,他喜欢这样一家四口在一张餐桌上吃饭的感觉。
  至于是否是因为吴思月有了小三……那也或许是聚少离多的缘故,他了解他的父亲,他不是一个会当好丈夫的人选:陆父很少回家,一心扑在工作上,似乎任何一个病患都比他的家人重要,而他本人也从来没吃过父亲做的一口热饭。
  记忆拉回到现实,陆沉望着她的背影,远处传来快艇的轰鸣,他摸了摸被踢疼的小腹,无论如何,他都希望,他和她能是一家人。
  无论是以兄妹之名,还是以情侣之名。
  顾十月爬上快艇时,船长递来毛巾:“那男的怎么回事?干什么了?”
  她擦着脸,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闷:“初学者,呛水了。”她捏紧毛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对陆沉的态度是复杂的。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见过彼此最狼狈的开裆裤时代,也一起有过两小无猜的岁月,不可否认的是,陆沉几乎是她最好的朋友。但这一切在他们的父母结合后都变了味道,她过于弱小,对父母的选择无能为力,只能把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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