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而一旁的戚夫人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她整个脸都扭曲了起来——那刘元怎么又回来了?
  她恨不得刘元死在外面!
  每次刘元一回来,刘邦就不怎么宠爱自己了!
  上次刘元走后,戚夫人哄了刘邦好几日,伏低做小,才换来了好脸色。如今刘元回来了,戚夫人牙根痒痒,却还是跑出来见迎接她。
  她哪里是迎接这丫头,她是来看刘元的笑话的!
  可她看见了什么——一堆人围着刘元众星捧月,大王更是对她宠爱非常,将人举到天上去了!
  不就是绑回来一个糟老头儿,值得这般小题大做吗?她可是生下了如意,也没见得几个人对她有这般恭敬。
  戚夫人跺了跺脚,迎了上去:“元,齐国那边可是出了问题,不然你怎么会这么早回来?我们这可没有余粮了,那西楚霸王骇人得很,粮道都毁了,实在是帮不上你。”
  “戚姬,你下去。”刘邦推搡着戚夫人往回走,这戚姬美则美矣,却毫无脑子。她每次见到刘元都要这般,偏偏伎俩又过于直白,思之令人发笑。
  若是平常,刘邦也就看个乐子,可如今这个场合,他岂能仿若戚姬在这里胡搅蛮缠?刘邦沉声:“那个,你叫啥来着,哦,雪!你家戚夫人没睡醒,你给她带下去。”
  雨并不纠正,愉快接受了新名字,点了点头,拽着戚姬就往回走。
  戚姬则是大喊:“她不叫雪!”
  不是……刘元都有些同情她了,难怪吕雉现在都不愿意搭理戚姬。这是讨论叫什么的时候吗?
  “无妨,”刘元似笑非笑,“戚夫人率真,我不介意的。只是有一件事,可能让您失望了。齐国已经投降,还把虎符给了我。齐王田广、齐国的丞相田横,都跟在我后头不远。他们的家伙什多一些,还在路上。”
  什么?!
  齐国投降了?那韩信怎么还不回来?
  刘邦听见这话,心里一惊:“那大将军怎么不和你一起回来?”
  “他和龙且打仗去了,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刘元安抚道,“怎么,我自己回来,你倒是失望了。阿翁看来不是真的想我,只怕想的是我带回来的范增吧!”
  “……”范增很想骂娘,他甚至想装晕,但刘元盯得死死的,路上范增就装过,被刘元一棒子敲醒了。
  她美其名曰:“给范公提提神。”
  可恶至极啊,她定然记恨自己监视了她,记恨自己险些害了她的性命。
  范增想的很对,刘元不止记恨他这些,还记恨他在齐国搞事情,坏了荥阳的好事,也坏了她的好事。
  “那个,范增啊,你就当是自己家一般。”刘邦笑得牙不见底,“陈平和你也是老熟人了,让他带你转转……”
  陈平?!
  他还不如刘元呢!
  刘元虽然与他有仇,但不过是捉弄他。那陈平可是真狠毒,一肚子坏水啊!
  范增颤颤巍巍地看向陈平——
  陈平依旧是那般貌美,简直不像个男子。他正在用“温柔似水”的眼神看向范增,露出了一个春风化雨的微笑: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范公从前待我不薄,也到了我回报的时候了。”
  第57章
  此时,正是腊月里,荥阳有许多妇孺与刑徒正在劳作,他们都在制陶器与武器。此时宿麦还未返青,只有低矮的苗,属于农闲之时,但他们也没闲着。
  还有一群小鸭,正晃晃悠悠地在路上走。
  范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还有那几样新式农具,若是他能回到楚营,定要将这些东西做出来。这汉营也真是,这点防备之心都没有。
  一只大鹅盯上了范增,这只鹅名叫大白,它时常与阿黄打架。三鹅可当一犬,鹅的攻击力可不是随便说说。
  阿黄甚至打不过这个恶霸,它知道这是主人的财产,好几次嘴筒子都咬住了大鹅的脖子,却又老老实实地松开了。
  这导致大白十分膨胀,越发起劲地欺负阿黄,每次它都会将阿黄啄掉好几块毛。刘邦每次见到都会津津有味地看阿黄挨打,甚至嘲笑道:“你真是个软脾气的狗,当年村里的大花小黑,可是连我都敢咬。”
  每次刘邦这样说,阿黄就更委屈了,它屁颠屁颠地拖着一只腿卖惨。吕雉只要见到,每次都会冷着脸拉偏架,将阿黄解救出来。
  此时刘元回来了,阿黄也摇着尾巴跑去寻她,大鹅此刻正无聊着。
  它猛地飞起来,狠狠地叨了范增一口。
  范增捂着屁股道:“你果真恶毒啊,陈平。你这个与亲嫂子私通的小人!”
  陈平四处打量一番,无人,便继续带着范增转悠:“我嫂子整日挨打,我不过是宽慰一二,如何就成了奸污嫂子之人呢?倒是你,落到我这个小人手里,可如何是好?”
  “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范增叫唤几声,怼道,“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装下去,什么温润君子,都是假的,假的!”
  陈平欣赏着范增破防的样子,满意极了,随后讶异地抬起头,一脸受伤:“范公,你怎么会这么想?旧时乡人让我分肉,哪个不称赞我公平公正?”
  范增气了个倒仰。他当真是无奈极了,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如今只能忍辱负重,等项羽打得刘邦如丧家之犬,他就可以回楚营了。
  他一定可以回去的——项羽离了他,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道钟离昧如今破坏粮道,可有成效了?这是他为霸王献出的计策,为的便是让萧何无法再从关中给荥阳从粮食,断了这些汉军的生路。
  这计策,多么质朴,但多么有用啊!范增顾不上屁股上的疼痛,沉浸在自己的妙计之中。
  *
  吕雉的房中,刘元正老实地坐在一旁。她身旁是刘盈,坐得端端正正。与刘盈不同,刘元手中还搂着阿黄。
  “怎么就舍得回家了?”吕雉一边搬走一堆看过的竹简,一边又搬了堆新的进来。
  她的书房处处整整齐齐,竹简分门别类安排妥当,桌案上更是只有笔墨。与刘邦乱糟糟又堆满东西的屋子全然不同,吕雉对于整齐的追求到了极致。
  便是算筹,也被她摆得整整齐齐,每两根之间的距离都是分毫不差的。
  算筹是若干根相同长短和粗细的小棍子,算数之时可以放在桌上或地上使用。
  她批阅过的竹简,连日期也不得错乱。她颁布的政令,更是会反复校对。阿母,你真是个齐整人!
  刘元摇晃着吕雉的胳膊:“荥阳危急,女儿满心惦念着阿母,哪里顾得上其他?”
  “你不去陪你的韩大将军,不要你的兵权了?”吕雉被她晃得心烦,放下手中的竹简,揶揄地笑笑。
  “他……已经同女儿表明心意了。”刘元有些羞涩,抱着吕雉不撒手,“阿母与阿翁可以放心,大将军是大汉忠臣,这点我有把握。”
  闻言,吕雉心中放松了些,她自然知道刘元是个好孩子,这番在军中折腾不过也是想拉拢住韩信,想为他们母女三人多挣个保障出来。
  “阿母,你笑起来真好看。”刘元狗腿地拿起笔,坐到小桌子旁,准备帮吕雉处理,“你要多笑笑。”
  刘盈在一旁崇拜地看着刘元:阿姊居然不怕阿母,还敢抱着阿母的胳膊,阿姊真是太厉害了!
  吕雉忍不住提醒:“别弄乱了,那个是我刚刚看过的,你从架子上左手边第五排第八列看起,那个是萧丞相送来的账册,你帮我校对几遍。”
  “萧何大人做事,你也不放心吗?那账册定然是无错漏的!”刘元看着账册就头大,她长这么大就没看过几本账,这记账的办法也太复杂了,“阿母,你眼不花、头不痛吗?”
  “元,你到底是不想看,还是看不懂?”吕雉烦不胜烦,“你要么带着刘盈出去玩,要么就老老实实学着看账本。日后你成了齐王妃,难道还要我帮你管账?”
  “便是你不做齐王妃,你是有封地的长公主,魏国的账你要不要看?”
  可恶!刘元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阿母还是如此地严肃认真。
  秦汉时期,用的还是“单式记账法”,不过,比起单纯的文字,还多了些符号。
  以“入、出”为记录符号,以“入-出=余”作为结算,也被称为“三柱结算法”。
  刘元思考了一会儿:“阿母,我倒是有个新的记账法,保管你再也不用为这账册发愁了!”
  元一直是个聪明孩子,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都是他们做阿翁阿母的没本事,连累了孩子。
  吕雉叹了口气,揉了揉刘元的脑袋:“你不想看,便算了。阿母在,自然用不着你。带着你弟弟去玩吧。”
  瞧不起谁呢!刘元冷哼一声,指使刘盈抱着竹简,风风火火地去了刘邦那边。
  阿母喜静,她要去烦阿翁。等做出成绩,再献给阿母,让她瞧瞧自己的本事。
  “阿翁,给我派几个人帮忙,我要懂算账的,再来两个木工……我要搞个新的记账法!再搞个比算筹还好用的工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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