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齐研生长在演艺圈,深知情爱抛不开外貌,更别提是万里挑一的脸。
  所以他才会痴迷,他才会希望邢幡漂亮薄情的眼睛里能装下自己的眼睛。他被陈羽芒按在台面上,耳朵蜂鸣一片,额头磕到了凸起的角桩,眼前一片血红,“放开我……”
  “不要,”陈羽芒又问,“张仁帆叫你来的?”
  “明知故问。”
  “叫你来干什么?”
  这时候当然不会轻易就交代了,所以陈羽芒也没有废话,他打开工作台面上的切割机,利刃高速旋转,发出尖锐的声音。
  齐研惊呆了,到底谁逼供的时候连多问两句的耐心都没有啊?他吓得浑身抽搐起来,那已经转成一道弧光的刀片离自己的鼻梁也不过十厘米的距离,陈羽芒甚至还在往前推他,猛地一下,十厘米变成十毫米,齐研悚得连痛感都消失殆尽,失声惊叫:“关了!你快把它关了!”
  陈羽芒没有关,他掐着齐研的脖子,“不回答我就杀了你。”
  “你不是知道吗!既然都知道又有什么好问的!放开,你快放开我!陈羽芒你妈的疯子,神经病!”
  “干嘛要来以身犯险,”陈羽芒关了切割机,带着锯齿的刀片停止转动,“不光是被指使吧,我看你刚刚很兴奋。我不明白,我是很喜欢你的,你为什么讨厌我……啊,”陈羽芒放开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你喜欢邢幡。”
  齐研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开,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回答陈羽芒真的能杀了他。齐研的腿没有力气,肚子被击打出一片淤青,再过一会儿就能肿起来,一弯腰就痛得要命。即便是张仁帆也没有下这么重的手打过他,他毕竟是个要出境的演员。
  陈羽芒不明白:“你喜欢他你就绑他啊,你绑我做什么……”
  “……”
  陈羽芒茫然了一会儿。他直勾勾地盯着齐研,直到对方表情变幻又变幻,又说,“没怪你,不要害怕。”
  “……”
  陈羽芒笑容有温度,声音却冷漠,“其实没问题,你喜欢他也没问题,你可以和他上床,我不在乎,也不影响。”
  齐研自然是一个字没信,又不是傻子。只是他十分讨厌这种自己像只老鼠被猫捉住了不急着弄死先碾在爪子里玩起来的感觉,“谁管你在不在乎。对,张仁帆叫我来的,你打算怎么做,把我也杀了?或者说让邢幡把我一起杀了?”
  “一起?”
  “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是都听到了吗,”齐研眼中嫉恨一闪而过,“邢幡为你杀了方诞呢。”
  陈羽芒摇头;“无凭无据的事。”
  齐研冷淡地笑了笑,“你不知情不相信我也能理解。毕竟你又不在场。但我当时看得很清楚,那天在远郊的别墅,方诞拿你的视频到处传,正好被他看到。陈羽芒,你命是好,有些场面如今想看也难看到,但我看到了,我看到方诞自己把自己玩进了医院,他应得的,谁让他得罪你了。”
  他不仅看到了方诞,也看到了邢幡,在那个男人的脸上,对着长明后又熄灭的屏幕,居然会出现那种悲天悯人的表情。不怪方诞吓成那样,如果邢幡用那个表情看自己,齐研也会觉得自己要么听话要么去死。
  “想多了,邢幡没有杀方诞。”
  齐研似笑非笑,“我也不知道你是在炫耀还是真的蠢。”陈羽芒嘴上说得温和,但只要下手就一定狠重。遗留问题吧,大概他当年就是霸凌别人的人,本色就是这样,疯子。
  陈羽芒再次强调,“不是邢幡干的。他没做那些事。”
  “好,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吧。”齐研扶着操作台站了起来,“不知足的蠢货。”
  “不是。”
  齐研不理会他,自顾自地说,“光你在这里自欺欺人地否认有什么用,你以为只有方诞?他还为了你杀了赵望声。”
  “他没有为我杀人。不是他。”
  “好,好,”齐研咳嗽两声,伺机着脱身的机会,“你说没有就没有?你也不聋不瞎,自然知道——”
  陈羽芒有些不耐烦起来。
  齐研还在一边冷嘲热讽,一边观察周围环境,他似乎听见陈羽芒啧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和脸忽然被捏着,齐研这人的力气搞得有些应激,但被抓住就没办法再逃掉了,他被迫正对上陈羽芒的脸,许久没见,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削瘦了,因此冷漠的表情更具冲击力,“对,我说没有就是没有,”陈羽芒垂着眼看他,“信我吧,那确实不是他做的。”
  脸和嘴巴被捏着,撅了起来,他没办法好好说话,只畏惧又带着恨意地死死盯着陈羽芒。
  “奉……放开!”齐研想不通陈羽芒为什么力气这么大,为什么到现在还全无所谓似的游刃有余,这种没心没肺的人到底凭什么被那样爱着?他痛得眼睛红了一圈,艰难地说,“关我什么事,谁在乎?他妈的,到底凭什么?邢幡为什么会为了你做这一切?引诱的是你利用的是你,招摇过市的也是你,所有人都知道他爱你,你就像瘟疫一样谁碰谁倒霉。”
  齐研倒也不是心疼邢幡,他是心疼自己,觉得命运不公,“我承认我嫉妒你。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他做的,好像真的在乎真的在为他开脱一样,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凭什么笃定——”
  “能笃定,因为是我做的。”
  好一会儿,齐研怔怔地问,“什么?”
  “不管他爱不爱我,都不会是他做的,”陈羽芒似乎是要他听清楚,于是贴在齐研的耳边,轻声说,
  “因为方诞是我让赵望声杀的。”
  张仁帆等了一晚上。他的朋友陆续都到了,几人带了药、烟和酒,蓄势待发。但时间似乎过得实在有点久,一屋子老男人尴尬起来,这时候讲闲话也不是,聊工作也不是,只面面相觑,因为时间流逝,那股子邪火一点一点下去,也没有刚聚在一起时的兴奋了。
  “废物,带个人带这么久,”张仁帆阴沉着脸,“骗也骗过来了。”
  “不是说他俩关系挺好的么,还一起去海岛赌马。”
  “别焦躁,那细胳膊细腿的看着随手一折就断,能翻起什么浪来。”
  张仁帆看了眼时间,又尴尬又气恼,“我他娘的怎么知?这浪货口口声声给我保证说一定能带来。”他还是心有疑虑,低声问道,“曹远那孙子怎么也没来,该不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那姓邢的要是脱身了……”
  “脱身?”朋友大笑,语气中有说不出的狠厉,“你是酒店住久了,不晓得外面早就翻了天,这么说吧,我内部就职的小侄给我透露了不少消息,上边连他杀人抛尸的证据都牢牢握在手里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这么久才传唤?邢幡是首都下来的,要捕他,那得万事俱备才行。”
  “说得是,”张仁帆不焦虑了,但齐研还是迟迟未到,他啧一声,不想让气氛搞怪,于是开始顺着骂起街来,再又兴致勃勃地聊起陈羽芒的玩法。
  在座都是受过稽查折腾的人,怎么可能不恨邢幡,张仁帆一说起这个那大家就不无聊了,房间的温度热呼呼地蒸腾起来,谑笑淫邪得令人作呕,仿佛陈羽芒已经浑身抽搐地躺在床上,张着腿流淌内脏和粘液。
  “试过往眼睛里捅吗。”
  “……你这有点恶心了老哥哥。”
  “不一样,我见过有腿脚全砍的,就那么包起来,别有滋味。”
  张仁帆熏笑,“一群疯子。”
  正要说什么,忽然听见门被按响,张仁帆懒得起来,齐研手里有门禁,直接进就是了。但好一会儿,门还是在敲,不紧不慢地。他不耐烦起来,按灭手里的烟,随手将烟头扔在地上。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环视一圈心瘾和胃口早早就被勾起来的人们,一个个表情活像牲畜,张仁帆心满意足,扯着嘴角笑了笑,起身去开门。
  “是……是你?”
  齐研惊愕至极,他甚至一时间忘了害怕,看着陈羽芒那张脸,等了好久也没等来对方说这是在开玩笑。慢慢的,一股悚然的阴凉感从他脚底,腿窝,腰腹,一路漫上脊柱和脑门。他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陈羽芒,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鬼。
  不过陈羽芒确实像鬼,死了很久却很新鲜的那种。他没有故弄玄虚,也没有心情吓唬齐研,只说,“齐研,我可以救你。”陈羽芒说完这句后,忽然愣了一下,他回过神来,笑了笑,“当时我好像也是这么对赵望声说的。”
  我可以救你。
  赵望声确实是个蠢货。
  他不知道张仁帆偷偷地安排转移,且自己父亲也安排了人接应。赵望声被拘留了一个月,想想自己父亲那些个有本事的私生子,又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聪明的小脑转了又转,得出一个结论:自己成了弃子。
  在监狱里沉淀不到三天就开始嚷嚷着自己有背景的傻子,到后面是真的开始慌了。所以张仁帆转移他的时候,在格外宽松的看守下他轻而易举地逃跑了。有趣的是,得到消息的两方一开始都没有很当回事,张仁帆的人以为是赵坚,赵坚的人以为是张仁帆,两边悄悄放人,那时候忌惮着邢幡,所以都没有声张,也没有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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