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所以面前这个人,在他的过去里,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事物。
没有留下深刻的印象,说明没有深刻的回忆。
“我真的没见过你吗?”
“不洗车的话,等雨停了你就走吧。”
陈羽芒的左脸、脖子和气管都开始疼痛。
即便早有预告,但直观感受下来,还是觉得鑫城这场雨实在是狂野,外面更是电闪雷鸣。
雨中的城市中心,其实比平时更加漂亮,数以万计的窗户内透出灯光,被洗刷得亮亮的,楼宇错落,车流汇成缓慢前行的橘红白灯带,一闪,一闪。
“哥哥。”
陈羽芒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天不再打雷,雨势渐小,再过一会儿可能都不会再继续下了。
邢幡下车,接过不高兴地、扑过来的身体,先问陈悟之在家吗,再问为什么要在门口等。
“是你说带我出去吃饭的。”陈羽芒又生气又饿腿又酸,一开始没好好打伞所以衣服湿了,“我着急见你。家里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邢幡有趣地一笑,“原来夫人在?”
“还有全鑫城的男娼,都在我家里。”陈羽芒眯起眼,“爸爸这一个月都不在,去陪他小女儿了。”
邢幡思索一圈,“美国出生的那个?”
“我不懂,种猪一样不停地生啊生啊,像细菌繁殖。”
邢幡抱了抱怀里因为着凉和情绪微微发颤的身体,低笑着温柔地说道,“你说得对。”
陈羽芒抓紧了邢幡的外套,将脸埋起来,闷闷说。
“我希望他们都去死。”
“嘘,可别让他们听见了。”
“谁在乎啊?你听我讲——”
陈羽芒扯着他的领子,要和他说荒诞的绯闻和秘事。邢幡则温顺地低下头,陈羽芒怎么说就怎么做,一般来说,这是只对一个人的偏爱。
柔嫩的唇瓣和皮肤、耳廓靠得很近。陈羽芒眨了眨眼,忽然又不想说了。邢幡比他见过的任何男性都要吸引人,无论是容貌长相还是身高身材,甚至连气味也是他最喜欢的,无可挑剔。
16岁的陈羽芒凝视21岁的邢幡,眼前的“男人”也不过刚具成熟的轮廓,卡在少年步入青年的缝隙之间,只差一点就完全看不见青春的影子了。这是男性容貌最巅峰的时期,将他连皮割下也要想留存下的,一张珍贵无比的脸。
邢幡在陈羽芒看来是美丽英俊的,邢幡也总夸陈羽芒世界上最漂亮。
所以他吻了上去。当然了,只是轻轻一啾,陈羽芒自己先不舒服起来,他心脏扑通乱跳地推开了他,打开车门自己把自己往车里塞,欲盖弥彰地自言自语,“走啊,我肚子饿了……”
他其实只记得自己的心情了,在调整好呼吸之前,都没怎么注意邢幡的反应。
雨后,远离市中心的江岸深处,空无一人的独栋小路,路面上只停着这一台车,天幕刚把白昼换下去,下雨了所以没有恢宏的夕阳,只在湿气里浅浅淡淡地铺满漫无边际的粉蓝烟雾。
小路两道植满了刺槐与梧桐树,滕花满开;所以在陈羽芒的视角来看,天空是杂乱的,好看的,窄窄的。
而邢幡是模糊的。
不到两年的一场烂梦,不知道该怎么用心去记。随便邢幡记不记得他,反正他也不记得邢幡了。
第9章 9. 对的那就是个吻痕
最近天气微妙,总是晴一阵阴一阵。下了雨之后,邢幡一般都会来oz洗车。
他帮了陈羽芒,顺带着也帮了季潘宁。赵老头虽心有不甘,却无力波及到oz这里。季潘宁比陈羽芒懂知恩图报,说以后邢总长来,无论做任何项目,通通免单。他也不矜持,随和地接受了。
现在也算是半个熟客了。
近期进账可观,屁事多矫情难伺候的富二代少了,这是好事,正因像赵望声那类太过于常见,所以季潘宁从不让陈羽芒去趴前台。
现在高质量的客户终于被带起来。甚至还有正当红的新秀演员光临。
那可是齐研啊……近两年红得发紫的大明星,他还发了个动态夸oz又专业又性价比,好评滚雪球似的一传十十传百,工作室变得更加出名。
季潘宁尝到了甜头,家里的事也顺顺利利,她鼻子朝天一翘,自己以前说过的话忘了个精光,甚至鼓励陈羽芒多和邢幡来往。毕竟她不傻,这是车行,不是需要带货的网店,明星引不来豪门大户的流,邢幡频繁光顾才是背后真正的原因。
“齐研又发了一条新的,”谷恬一边吃鱼一边刷手机,惊讶得要命,“他还去了二店。”
“洗个车有什么好发的。”林宇承瞥了一眼照片,嗤笑一声,“比不上陈羽芒一根哈。”
谷恬呛了一下,把鱼咽下去,笑得咳嗽,“你是他的狗吗?”
“就是没有羽芒漂亮啊,来店里的时候我见过真人,”季潘宁将她的手机抢过来,放大看,又乐了,“虽然挺感谢他。但差很多就是差很多。”
谷恬说:“他最近越来越红了,是换了金主吗?我看他资源爆炸了都要。”
圈里这种众人皆知,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没人质疑也没人反驳,毕竟这是必然的事。人家豁得出去,天知道受了多少无人知晓的罪和糟烂事呢,自己觉得值就行。
“感觉他状态比以前也好了很多。”不过季潘宁看两眼就不感兴趣了,把手机还了回去,左右看看,“羽芒呢?他又在卫生间?”
陈羽芒确实是在卫生间。
他最近胃口好,有点飘了。刚刚嘴馋,吃了谷恬几块鱼肉,现在抱着马桶刚吐完。
吃东西会呕吐并不全是心理问题,曾经有段时间被迫灌食导致的,气管和食道本就有旧伤,最近也没有恢复好,今天搞得格外痛苦。
这样下去不行。陈羽芒想。
他没有看马桶里有没有血,直接冲掉爬起来,去洗手池那里,将自己从里到外一点一点弄干净,然后对着镜子看。
看着好像活不了太久。
可能真的活不了太久。
陈羽芒端详自己,想了想,觉得自己需要向季潘宁请假了,邢幡的这台车做完交出去,他需要出国找以前的医生问诊,再做一个体检。从小到大每年的体检,都在同一家医院,有他的档案信息。国内的心理医生帮不到他太多。
他现在什么都做不到,他根本没办法出国,陈悟之还在监狱里,连带他的护照一起,背着那些记录去哪都麻烦。再者,他手里这一百万,如果去美国诊病治疗,回国后可能剩下一半都难。他也想要给自己好好地放个假。
“芒芒?”季潘宁见他轻飘飘挪进来,眼睛红红的,脸颊湿湿,蹙紧了眉,“你不要逞强。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她说,“最近店里流水可观,这可都是你的功劳。”
她确实收益不少,最近更是结识了一些长辈,她爸见她的次数都变多了。
陈羽芒现在没有力气反过去安慰季潘宁,“既然你知道是我的功劳,那么二百万都给我。”
“不是说就一百怎么又要二百?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季潘宁知道这家伙秉性,惯下去绝对会蹬鼻子上脸,“不行哈。”
“不给的话,我和他私联。让他以后别来了,我上门去给他洗车。”
“私相授受违规。”
“你都把他手机号给我了。”陈羽芒平静地说,“batur还在我手上。”如果季潘宁让他不高兴,他就把车盖划烂再把后视镜拆了藏起来。
陈羽芒就这点恶心人——从不色厉内敛,说得出他一般都能做得到。也不觉得无耻。
季潘宁失笑:“欸我操陈羽芒你怎么这么会捞。”她无奈且语气纵溺,明显拿人没办法,“转转转,都给你转。”
整个润月都湿漉漉的,一场夜雨结束之后降了十度。太阳照射的室外反而比开着空调的室内舒服。
今天是个好日子,不需要加班,这会儿换岗的换岗,走人的走人。
邢幡今天也有预约。
不过不是洗车,而是校色。这种又贵又难调的矿漆,肉眼和显示器看差别非常大,客人必须得亲自来看。
既然邢幡要来,陈羽芒讨了个晚班。
这会儿趴在前台等人,面前的烟灰缸里七零八落挤着几截烟屁股,那不是他抽的,是刚刚林宇承过来找他玩的时候留下的。
被摸的地方总感觉脏脏的,陈羽芒想回家去洗个澡。季潘宁不在,这贱男开玩笑的尺度越发过分,刚刚甚至要上嘴亲,然后被陈羽芒打了,他倒是笑嘻嘻地走了,陈羽芒现在手还在痛。
预约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邢幡迟到了。夜里小径两道车前灯从拐角处扫来。
晚了两个半小时。陈羽芒想:下次绝对不会再等。
邢幡光临oz已轻车熟路,陈羽芒满肚子不高兴,一动不动地在那趴着,见到车来,也懒得起身去接,懂事的客人会朝自己走来。
邢幡说,“我是来校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