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庞云的眼眶红了,但她强忍着,把陈嘉煦推进了客厅,“别想了,你现在需要好好睡一觉。”顿了顿,她喃喃道,“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个室友,不然你一个人住太危险了。”
回到自己住的公寓,陈嘉煦并没有觉得陌生。
他知道这里是自己住的地方,环顾客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客厅,客厅里摆着两个猫窝,一个猫爬架,一个猫碗,一个猫砂盆,还有地上的一些猫玩具。
但是家里并没有猫。
只有客厅的角落壁柜上,放着一个相框,相框里是一只蓝眼睛的白猫,相框旁边放着一个小小的罐子。
陈嘉煦慢慢地走到壁柜前,看着那张相片,看了很久,他问:“这就是小白吗?”
可回过头,庞云早就已经离开了,门也已经关上了。
客厅里空荡荡的,陈嘉煦又回到看着那张相片,看着相片旁边的小罐子,喃喃道:“这就是……我的小白吗?我怎么不记得它长什么样子了。”
就像庞云说的,他好像忘了什么。
是只忘了一些,还是忘了很多,陈嘉煦不知道。
这天晚上,陈嘉煦拿着小白的照片看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想起一点儿关于小白的事情来。他想起自己以前住在这里的时候,确实有一只蓝眼睛的白猫陪着他,小白很喜欢躺在他身边翻肚皮撒娇,也很喜欢在新地毯上面磨爪子,地毯上的伤痕就是罪证。
可这段记忆,却缥缈得和虚无一样,陈嘉煦费了很大力气才想起这一点儿东西,等他想要再去多想点别的事情的时候,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比如说,小白是怎么来的,是捡来的还是买来的,他完全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陈嘉煦低声喃喃,“我叫陈嘉煦……我……是一个模特……我的经纪人叫庞云……我今年二十五岁……”
明明好像,什么都没忘。
又好像,什么都忘了。
……
这两天,庞云把陈嘉煦的工作都给推掉了。
休息的第二天,庞云给陈嘉煦打电话,在电话里,她说:“你之前不是说想找个室友吗?我给你找了个靠谱的室友,我今天带他来看房子,你顺便看看他人怎么样,合不合眼缘,如果合适的话就定下来吧。”
陈嘉煦倒是有些意外,“是吗?我有说过要找室友吗?”
庞云在电话那头信誓旦旦地表示有。
陈嘉煦就信了。
把家里大致收拾了一下,庞云就带着那位“室友”上门了。
是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差不多有一米八七,穿着黑衬衣、黑西裤,手腕上戴着一块西铁城的手表。他长得很好看,眉眼矜贵、冷俊,陈嘉煦看他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应该是个高质量室友。
“您好,”陈嘉煦微微侧身,准备让这位室友进去,“进来看看房子吧。”
这位室友却似乎并不急着看房子。
他看着陈嘉煦,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陈嘉煦觉得奇怪。
庞云似乎也忍不住了,催促了一下:“快进去看看吧。”
这个时候,这位室友才终于动了一下,只不过动的不是脚,而是手。他伸出手,递给陈嘉煦,“您贵姓?”
陈嘉煦握住对方的手,礼貌地说:“我姓陈。”
他的手好冷。
陈嘉煦想,是外面降温了吗?明明屋里很热。
室友收回手,也回了陈嘉煦一句话。
他说:“我姓周,叫周向西,月向西沉的向西。”
陈嘉煦愣了一下,随后很快露出一个礼貌又温柔的笑容,“您好。”
但他心里却在想,用得着这么着急报名字吗?也不一定会真的成为室友,这个人连房子都没看呢,好像笃定就会住这里一样。
第25章 合租室友
在庞云的极力撮合下,陈嘉煦最后还是和这位室友签下了合租的合同。
签完合同,周向西看着客厅里的那些猫咪用品,以及壁柜上的相框和小罐子,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情绪,“这些……”
“抱歉,”陈嘉煦几乎是立刻开口,“这些东西我会收起来的,我之前养猫,现在它不在了。”
毕竟合租以后,客厅这个地方就变成了公共场所了,所以这些私人物品也自然不能留下来。
但周向西却微微皱眉,道:“我不是介意,我只是想问,它是怎么去世的?”
陈嘉煦在合同上印下自己的指印,抬起头来,看向那边的相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应该是……心脏病去世的。”
周向西:“应该是?你不确定吗?”
陈嘉煦愣了一下,因为身边的人,特别是庞云也在小心翼翼回避关于他记忆的问题,所以没人会这么直白地问这个问题。
庞云在旁边想代替回答,陈嘉煦却先开口:“我不确定,因为我生了病,有些事情变得突然记不清了。”
他指了指电视柜下面放着的几瓶药瓶,轻轻道:“虽然我这个病应该不会影响你生活休息,但我有时候会一个人熬夜喝酒抽烟,所以你确定要跟我合租吗?”微微一顿,“其实你可以再考虑一下的,周先生。”
周向西没有说话。
他把目光从那只小猫的照片上收了回来,抬手在印泥上压了一下,在合同上,陈嘉煦的指印旁边摁下了自己的指印。
陈嘉煦看着这位合租室友的指印,和自己的指印。
他脑袋里莫名闪过一个念头,好像结婚一样。
这位姓周的合租室友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要搬进来一样,他花了大半天时间把这个房子里的客卧收拾了出来——这个客卧之前被陈嘉煦当成了杂物间,什么东西都往里头扔,乱七八糟的纸箱子堆满了房间。
陈嘉煦看着周向西穿着合身的西装,却挽着袖子帮他收拾杂物,以及用抹布一遍遍擦拭满是灰尘的地面,这让陈嘉煦觉得很不好意思,但他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拒绝了。
周向西说:“你去看看你的那几箱杂物,如果有不要的就清理出来,我一会儿拿下去扔了。收拾东西的时候记得分类,如果有要留下来但是脏了的,也放出来,我会擦干净。”
他说起话来一点儿客气的感觉都没有,然而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做的又都是帮忙的事情,而且陈嘉煦也没觉得不舒服,反而有些怪怪的熟悉感。
陈嘉煦听周向西的话,坐在客厅的地毯上收拾自己的那几箱杂物。
这些杂物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东西,他自己都不记得了,甚至连这些东西是不是他自己的,他都有些怀疑。
在第一箱杂物里,陈嘉煦找到了一本看着就上了年纪的笔记本,翻开这本老旧的笔记本,有两张纸飘落下来,像尘埃一样,无声无息地落在地上。
他捡起那两张纸,发现是两张电影票的票根,电影的名字是《再见,林小姐》。
陈嘉煦看着这两张票根,看了很久,他试图回忆这部电影讲的是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连自己是和谁一起看的都想不起来了。
他把这两张票根放到了“要扔的东西”那一类。
接下来,陈嘉煦又找到了很多没有记忆的东西。
比如说,一把剪刀,一个破烂的猫碗,一个装过曲奇饼干的小熊空罐子。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以前上学时的作业本。
陈嘉煦一件件把东西掏出来,看了很久以后,他实在是忍不住喃喃问自己:“我为什么会把这些东西留下来啊……”
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也都被陈嘉煦放到了要扔的东西里。
清理完几箱东西,陈嘉煦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要留下来的东西。
正好周向西收拾完客房出来,问道:“这些都是要扔的吗?”
陈嘉煦有些不好意思:“对,我刚刚看了一下,都是一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留那么久。”
周向西没说什么,只是道:“知道了,一会儿给你扔了。”
陈嘉煦很感激,“麻烦你了。”
他还是觉得自己让人家刚来就干这么多话很不好意思,于是站起来,走到洗手间门口道:“今晚我请你吃饭吧,算是给你办个乔迁宴,也算是我们正式认识一下,可以吗?”
周向西在洗手间里洗抹布,他垂着眼,一时间没回答,额头利落的短发竟也在这一刻遮住了眉眼,洗手间里明亮的白炽灯照着这一片地方,像是阳光唯一照到的地方。
关了水,周向西才回答道:“好。”
他可真高冷。
陈嘉煦想。
不过人还挺好的。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陈嘉煦突然感觉眼眶一酸,视线也跟着模糊了,他明明觉得心里很温暖,却不知为何好想哭。
好像曾经有个人也对他很好,但被他弄丢了,甚至他不记得那个人是谁了。
看着周向西的身影,陈嘉煦忍不住想,那个人是谁呢,他现在在哪儿,他过得还好吗?他会不会对别人也这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