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不好说,”医生扶了扶眼镜,“如果每天都接触,可能不会忘,但如果太久没接触,你可能在某次身体保护机制起作用的时候,就会忘掉一些人和一些事,其中可能会包括对方。”
陈嘉煦不说话了。
……
陈嘉煦没想到自己开着车也会发病。
他觉得自己今天的情绪很稳定,完全没有诱发的病因,可当开着车的时候,大脑中有一根神经突然在某一瞬断电似的,紧跟着陈嘉煦感觉自己开始从头麻到脚,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
陈嘉煦紧急把车靠边,打开了双闪,可即使是这样,他还是觉得自己浑身麻木得厉害,连意识都不受控制般,他把头抵在方向盘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陈嘉煦想开车撞向眼前的树,因为他觉得头好痛,想一了百了,可是又怕自己失控后做出什么举动伤害到路人或者别的车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陈嘉煦用颤抖的、发白的手指点开手机,点开了一个已经多年没有通过话的电话号码。
按下拨通键的瞬间,陈嘉煦又想,他好像忘了,周向西的手机已经关机了……
……
“向西哥,”东西酒馆里,林东拿着周向西刚充了一半电的手机过来,“你的手机响了,有人给你打电话。”
周向西原本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闻言,他睁开眼,从林东手里接过手机。
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串熟悉的、没有备注的号码,周向西却没有立即接通,而是看着那个号码不断闪烁着,感受着手机在手心里不断地震动着。
林东在身边看着:“不接吗?”
周向西看了很久,最后按下了手机一侧的关机键,“咔擦”一声,电话挂断。
他漠然说:“不认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接。”
第22章 最需要他
陈嘉煦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他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但身体告诉他好像并不是这样,而且再看窗外已经降临的晚霞,好像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陈嘉煦喃喃道。
“醒了?”身边传来庞云的声音,“我的老天爷,早知道就不该放你回京市的,我这才几天不在就出这样的事情。”
陈嘉煦勉强看清庞云的脸,想坐起身,却又觉得头痛欲裂,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昨天凌晨干了什么?”庞云问他。
陈嘉煦感觉身体有点累,“你看我像是记得的样子吗?”
庞云说:“你一脚油门撞树了,路过的人报了警,救护车把你送来医院,当时也没人通知我,是一个男的照顾了你大半夜,早上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是他接的,跟我说了你的情况,我才赶紧订机票飞过来。”
“一个男的?”陈嘉煦隐隐想起自己昨晚病发前的最后一个电话。
庞云“嗯”了一声,“高个儿,长挺帅的,还给你留了字条和花。”
说着,她就把病床边上压在一束花下面的便利贴拿给陈嘉煦看。
陈嘉煦躺在病床上,接过便利贴,看见的那便利贴上的字迹有些陌生。
便利贴上写着:
“车不用担心,我会报保险,你好好休息养伤,有什么困难都可以给我说,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ps:这件事情我还没有告诉周向西,等你醒来自己做决定吧,毕竟你们的关系我现在也不好说。祝早日康复。”
落款是池丰。
原来是他。
原本就疲惫沉重的手,现在越发沉重,仿佛千斤般抬不起来。
“有人给我打电话吗?”陈嘉煦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得虚弱了一点,“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
庞云摇了摇头,“工作上的事情都会先联系我的,你的私人号码没人打,别担心。”
陈嘉煦不说话了。
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想起昨晚那最后一通电话,他似乎隐隐记得……那电话打过去,不是关机状态。
当时陈嘉煦已经意识模糊了,但模糊间却还记得,那一通机械而缓慢的嘟嘟、嘟嘟声,并没有女声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所以,他的手机开了机,但是没接他的电话,后来也没有打回来。
……算了。
陈嘉煦闭上眼,微微偏过头去,把头转向面向窗外晚霞的那一面,昨晚说了那样的话,周向西不理他才是正常的。
而且,他这个病,如果还继续和周向西纠缠不清,那才会加重病情。
不理他挺好的,也许他就能病好了。
“想吃点东西吗?”庞云问,“我去下面的饭堂给你打点吃的上来。”
陈嘉煦说:“好,谢谢你。”
庞云想说什么,可最后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口气,叹了出来,什么都没说出来。
等庞云走了,陈嘉煦才慢慢地撑起身子,他摸了摸额头,上面包着纱布,手背上还挂着吊针,但没有骨折,也没有其他外伤,还好。
他从床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还是划开来,点开通话记录。
最后一通电话是庞云打来的,就像她说的,是池丰接的。
往下滑,那通凌晨的电话显示着一个“未接通”,陈嘉煦又点开微信,微信也是安安静静的,除了庞云早上给他发的语音,没有一个人发来一句消息。
陈嘉煦垂着眼,看了手机很久,最后点开周向西的微信头像,点开右上角,选择删除联系人,又划到通讯录里,把周向西的电话和名字都从通讯录里删掉了,顺便还拉进了黑名单。
其实早就该删的,却留了这么多年。
做完这一切,陈嘉煦感觉身上的力气仿佛被全部抽空,他放下手机,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晚霞,心想天气终于变好了。
庞云打完饭回来,但陈嘉煦就吃了几口。
他跟庞云说:“想抽烟。”
庞云努力露出个微笑,“我想抽你。”
陈嘉煦:“……”
窗外的晚霞消失得很快,仿佛只是一转眼的功夫,那漫天的嫣红就消失了,只剩下窗外那一片深色的蓝,明明天还没有黑透,但这种蓝却比天黑还更孤寂。
“你说,”陈嘉煦看着窗外,“我这个病,会不会是遗传?”
庞云收拾东西的手一顿。
陈嘉煦说:“我妈走之前,我记得她有时候会突然发疯,并且像是不认得我了一样,当时我太小了,也不懂这些,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症状和她的好像。”微微一顿,“你说她是不是被这个病折磨疯了才选择离开的。”
“我不知道,”庞云又叹了一口气,“但我觉得你当务之急是不要想这些事情。”
陈嘉煦没有说话。
他转过头来,看着庞云,却忽然笑了一下。
陈嘉煦的笑容总是很温柔,像天使一样,“你说的那个试镜,我决定了,我想去试一下。”
本来听到这个结果应该是高兴,可庞云却不安地望着陈嘉煦的眼睛,“确定吗?我感觉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
“我挺好的,”陈嘉煦说,“不试一下,说不定以后都没有机会试了。”
庞云坐了下来,打开邮箱,给对方回了邮件。在回邮件的时候,她手指不停,但开了口,问出了一个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周向西是谁?”
陈嘉煦感觉自己刚刚放松下来的脑神经瞬间又紧绷了起来,那种疼痛迅速加剧。
但为了不让庞云察觉到异样,他状似平静地回答:“一个以前的朋友。”
庞云却很敏锐,“不止是朋友吧?”
陈嘉煦无奈一笑,“还能是什么?难不成是男朋友吗?”
庞云沉默了。陈嘉煦的取向连她都未知,听他这语气,好像不可能是她想的那样,但她在圈子里混那么多年,还是保留了一丝怀疑。
病房里安静了很久,陈嘉煦突然说:“好想快点回港岛。”
庞云抬头看了他一眼。
但陈嘉煦正望着窗外,望着那片已经彻底黑透的天,喃喃地说:“这里天气好干燥,我夜里总是睡不好,头也总是好疼。”
……
讯越园区,双子星大楼,总裁办公室。
小祝敲了敲门,得到答复后,她推门进了办公室,但没完全走进来,而是探了半个身子,手里拿着手机问:“周总,刚刚悦茗大酒店给我打电话,问陈先生住的那间房还续不续?”
周向西正处理工作,闻言眼皮都没抬,“他都走了,续什么,退了就行。”
“可是……”小祝为难道,“酒店的人说,他们查房时候发现,陈先生的行李什么的,全部都还在房间里,不像是已经走了的样子,所以才打电话来问我……”
说到这里,小祝更加不好意思,“对不起周总,昨天给陈先生办理入住的时候,应该留他的手机号码,但我不小心留成我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