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913节
但这几个月看来,俨然并非如此。
那排除这个选项,玄印的选择便不多,去西域,借助西域佛门祖庭的力量反攻便是其一。
“玄印不是愿屈居人下的人,西域法王也不是。也不知祖庭发生了什么,又是如何合流的。”
赵都安皱眉。
徐贞观也殊为不解:
“朕并未感应到西边传来天象变化,也许玄印并未诉诸武力,亦或双方打了一场,但被屏蔽天机……西域终归是虞国外,借助一些手段,可以掩盖天人级的战斗。”
赵都安点了点头,忽然想起,自己在西域还有个“暗桩”……乃是当初佛法辩论时,主动投靠他的红教上师。
不过赵都安始终不大信得过那老和尚就是了……
此外,西域还有个当初曾刺杀他的大净上师,也是记仇小本本上的一员。
“接下来局势肯定会很艰难,你立下的军令状太过极限了。”徐贞观转而颦眉,对赵都安的决定有些不满。
军令状……是事先没有商谈过的,属于临场发挥。
赵都安苦笑一声:
“别看京城民间不少百姓支持战到底,但京城不代表全部。
一旦谈崩的消息传开,各地无论军心、民心必然动荡,免不了要生乱子。
臣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借助臣这半年来的几次连胜积累下的威势,以此宣告,稳定人心。”
“拒绝和谈是为了人心,立军令状同样如此。”
“何况,臣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如今慕王死了,靖王虽还可与滨海的陈王结盟,但朝廷用兵却不必再因慕王而受限……此为其一。”
“臣平定慕王,也只用了几个月,有此先例,只要臣来领军,士气必充盈。此为二。”
“靖王身边的王妃,乃臣很早前安插的内应,始终未曾启用,此为三。”
赵都安平静道:
“再加上如臣上次汇报,所说的天元大炮、淮安王投靠后,这个地头蛇能发挥的作用,以及或可再借一借天师府的力……诸多筹码划拉一通,速胜靖王,亦非天方夜谭。”
是的。
他这军令状虽有迫于形势的因素在,但也是存在可行性的。
徐贞观却并不乐观:
“靖王老奸巨猾,乃八王中最深沉的一个。王妃陆燕儿这张牌未必真能奏效,且建成叛军中颇为紧密,可没有如赵师雄这般的人物去策反……”
赵都安笑了笑,眼神中流淌着光泽:
“所以,对付靖王需要花一些心思,进行谋划。争取毕其功于一役,而不是旷日持久地打下去。”
“你有想法了?”女帝诧异地看他。
赵都安摇头道:
“还不成熟,所以需要接下来花时间了解细节,我得亲自去东线看一看,才能制定具体的计划。
正好镜川邑那边也基本稳定了,接下来,我突破晋级后,就会从镜川邑前往东线,与薛神策交接。陛下还须下一道令给前线。”
见他一切都思虑完整,女帝心中一定,意识到这家伙八成又开始琢磨算计人了。
就像他当初以微末之身,卷入朝堂政斗漩涡,算计一个个重臣一般。
如今他算计的是藩王,是天下。
“真不知你哪里来的一肚子坏水。”女帝轻声咕哝。
赵都安忽然贱兮兮笑道:
“臣肚子里的坏水多少,陛下不知道?”
徐贞观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赵都安却已迈开大步开溜了。
“等等,你如今揭开身份,必会引发许多质疑。没必要去解释,不回答即可。让那群人猜去。”女帝叫住他提醒道。
赵都安头也不回:“知道啦。”
迅速消失。
唯留下徐贞观思忖着“坏水”这话的含义,良久,她突然面色羞红,啐了一声:
“下流……”
……
……
朝会散后,早朝上发生的事犹如一阵旋风,经上朝官员的口,以迅猛的速度向整个京师传播。
而为了避免谣传,女帝更钦点官署将和谈结果与朝廷决定公开宣扬开。
修文馆。
一众学士今日无心工作,都焦急地坐在馆内,等待和谈结果。
而随着午门散朝的钟声响起,就坐落在皇城内的修文馆上下学士们同时起身,等不及地索性出门,朝宫城方向走。
已晋升首席学士的韩粥走在人群前头,在寒风中疾行,很快撞见了董太师的轿子。
“太师!敢问陛下决意如何?”
韩粥站定,朝轿内行礼,焦急询问。
轿帘扯开,露出董玄那张苍老的脸孔,他嘴角含笑,说道:
“陛下主战。”
主战……就是谈崩了……闻言,一众修文馆学士喜忧参半。
身为年轻一代皇党,馆内大体是主战的,但他们也深知一旦放手厮杀,会导致的结果。
而董太师的下一句话,更是令所有人怔住。
“赵都安提剑上殿,呵斥群臣,已立下军令状。”
韩粥等学士懵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而等他们从董玄口中,得知了早朝上发生的一切,所有人彻底凌乱了。
白面缉司就是赵都安……他早就回了京城,一直掩藏着身份……怪不得,这冒出来的神秘缉司能号令梨花堂,手段不凡……怪不得,包括踏秋那次,每次都是他第一个送来前方军情……
众学士恍然大悟。
继而于脑内幻想着赵都安提剑上殿,怒斥群臣,大声请愿的一幕,不禁热血沸腾。
心中冒出一个念头:大丈夫当如是!
“不愧是我修文馆走出的学士。”有人与有荣焉。
其余人斜眼看他,心说人家是禁军出身,咱能不能要点脸,别胡乱贴金。
至于为何赵都安能频繁出现于两地,则被他们下意识归位某些术法手段……皇宫大内秘法总是不缺。
“可是,三月破贼……这未免太苛刻,如何能做到?若到时不成,难道真要自刎?”有人担忧。
“非但是他,陛下也要罪己……这……”
“唉,赵学士乃真英雄,但这话说的未免少了思量,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我们尚且觉得不可行,只怕等消息传开,还有人要质疑赵学士说大话……”
学士们陷入担忧。
对这个军令状的实现不抱希望。
……
内城。
茶楼酒肆内,一众京师人士也在焦急等待消息。
年关将近,可所有人最关心的却是和谈进程。
“蹬蹬蹬……”
酒肆外有脚步声传来,而后厚厚的挡风布帘掀开,有人跑了进来,裹着满身的寒气,大声道:
“有消息了!赵都督提剑上殿,怒斥群臣,为民请战,陛下应允……和谈破裂了!使团的人正被诏衙的阎王们押去天牢的路上!”
轰!
整个酒肆骤然沸腾,所有酒客愕然望过来,脸上写麻了不信。
为何每个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却读不懂了?
赵都督?他老人家不是坐镇淮水?怎么会提剑上殿?
又请了什么战?
一群人蜂拥围拢,七嘴八舌询问。
等报信的人手舞足蹈,将听来的有所夸大的消息散播开,所有人都听得气血翻涌。
“好!”一名大汉攥拳锤桌,将酒碗震起三尺高,红着脸道:
“就该如此!那些什么世子郡主想得美!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一名酒客挺直腰杆,神气道:
“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有赵都督在,朝堂不可能屈辱和谈,赵阎王……呸,赵大人是什么人?岂能咽下这口气?”
“陛下英明,赵都督真乃豪杰……当浮一大白!”
角落里,一个前些天还咒骂朝堂犬儒的书生哈哈大笑,起身端酒豪饮。
一声声兴奋的叫好声回荡。
他们仍旧畏惧赵阎王,但当人人敬畏的小阎王站在他们这一侧,面对敌人露出獠牙,谁会不喜?
然而狂欢中,也有部分客人保持着清醒,皱紧眉头。
主战自然痛快,但赵都督立下的这军令状是否太过冒险?
难不成,是连续打胜仗,几个月击败慕王,令赵都督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