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544节
比如修文馆的才子“韩粥”,就很符合想象,唯一不大对劲的是,韩粥虽是今年才进入修文馆,地位提升,但之前就已是有名的大才子,且也没有太大变化。
“果然,‘慧’无法那么容易被我等信徒找到,若一眼便看出,反而虚假了。”
红教上师轻声说,他那有如老猴子般的皮囊下,透出近乎狂热的皈依:
“不过,只要等与神龙寺的‘辩经’开始,‘慧’定然会出现。身为行走人间的世尊,哪怕失去了身为神明的记忆,但却必然有着强大的佛性与智慧,且会被佛法吸引……”
“所以,只要‘辩经’的声势足够大,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晓,‘慧’肯定会到来。”
红教上师压抑住急不可耐的冲动,深深吐了口气,忽然听到楼梯处传来脚步声:
“上师,神龙寺辩机僧拜见。”
老和尚挑起眉毛,转身将桌上的资料收起,而后亲自下了小楼。
很快的。
他在金风馆的会客厅中,见到了等在这里,一身白色棉袍僧衣的辩机法师。
……
辩机一如既往的丰神俊朗,唇红齿白的模样,与被西域粗粝的风摧残多年的红教上师对比鲜明。
“阿弥陀佛。”辩机微笑与祖庭的人行礼。
红教上师也双手合十,诵念佛号回礼。
西域祖庭与神龙寺一脉虽冲突激烈,但场面上还是维持着表面和平。
双方见礼后,红教上师笑了笑,道:
“辩机法师竟亲临,莫非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今日就在这里,与我辩经论法么?”
辩机洒然一笑,好似没听出对方的揶揄,笑道:
“圣僧哪里话,你我虽分居东西,却终归同属一脉,共尊佛法,莫非除了争斗,便不可来探望么?”
红教上师哈哈一笑:
“自无不可,法师想来,尽管来,若你想,来西域才好,相信法王必然欢迎之至。”
辩机缓缓收敛笑容,叹息一声:
“说来,贫僧的确已好多年不曾去西域,上次出塞,还是陪同玄印住持。
一晃已多年,不知塞外风光可好。不过贫僧在京中呆久了,俗事缠身,却是难以行走,不似我神龙寺的大净上师,行走自如。”
红教上师表情微变,也缓缓收敛笑容:
“法师此话何意?莫非你们认为,大净去了西域不成?”
辩机笑笑,不说话。
红教上师认真道:
“我们入京后,才知晓贵寺大净上师竟行刺朝廷官员,不知所踪,更惹得虞国皇帝大怒,举国禁佛……深表同情。”
呵呵……还同情,你们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吧,说的好像这个时候来辩经,不是为了打压一样……辩机面无表情。
只是这种事,对方不承认,便只能是一笔糊涂账。
“此事不必再提,我此次来,乃是奉玄印住持之命,通知圣僧已确定了辩经日期与地点……”辩机从袖中抽出一张帖子。
可就在这时候,厅外有一名西域僧人急匆匆走进来,用西域话道:
“上师!丹澈在黄庭巷,与虞国大国手陈九言对弈,大获全胜!”
“当真?”红教上师起身,露出灿烂笑容:“丹澈何在?”
那名僧人道:“还在那边,接受棋手挑战。”
“已是胜了,还不回来?”
黝黑的老和尚说道,然后看了旁边皱眉头的辩机一眼,忽然笑道:
“也好,如此大胜,我亲自去接他回来,法师,不如一同前往?”
丹澈?
这老家伙的那个弟子?
下棋胜过了陈九言?什么时候?
辩机脸色微变,起身道:“好。”
……
黄庭巷外。
已经近乎空空荡荡的京都棋馆门口。
“小天师”钟判站在棋院的匾额下,他身后斜背大剑“赤潮”,凶神恶煞的脸孔用面巾遮挡。
“君子六艺,有趣。”钟判扬了扬眉毛,大手抓住一名从棋院中奔出的棋手:
“发生了什么,这般热闹?”
那棋手吓了一跳,说道:“黄庭巷里,有人和西域和尚下棋,都去看呢。”
小天师露出饶有兴趣的神色。
……
与此同时,黄庭巷中。
“啪嗒。”
赵都安又落下一子,望向对面如临大敌的丹澈。
棋局已过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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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禀告陛下,黄庭巷大胜!
黄庭巷中的人越来越多,站在后头的已经很难得知前方的情况。
只能够通过从内而外的口口相传,得知那名素未谋面,陌生的林公子与西域小和尚对弈的最新进展。
围堵的密不透风的棋摊中央,对弈已经到了中盘,然而与躁动不安,频繁询问的人群外头不同。
此刻作为“风暴”的中心,包括文珠公主在内的诸多看客们,已是屏息凝神,仿佛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望向赵都安的目光,也从一开始的惊讶疑惑,或不甚在意,逐渐变为了惊愕与仰视。
“啪嗒。”
文珠公主双腿并拢,蹲坐在小马扎上盯着棋盘上,赵都安又一次落子,耳畔响起了极细微的惊呼声。
又很快被人们屏息压抑住。
只是闷热的空气中,那股一扫此前衰退绝望的隐隐兴奋气氛,哪怕完全不懂的围棋的人,也能凭借下棋双方的神态,轻易判断出局势。
丹澈小和尚的脸上的从容与轻松,早已荡然无存。
他身体前倾,红色的僧衣已被汗水微微打湿。
略显稚嫩的脸孔上,死死盯着棋盘上绞杀在一起的黑白子,仿佛陷入了某种极为凶险的窘境。
与之对应的,扮做富家公子的赵都安气定神闲,饶有兴致地享受着身旁婢女轻轻打扇。
钱可柔半蹲在一旁,那充作扇面的棋谱一次次挥动间,发出的轻微“哗啦”声,极为清晰。
而在他身旁,宫中棋待诏陈九言竟丝毫不顾形象地蹲在对局旁,呼吸粗重,似乎在进行某种推演。
这位大国手至今都不敢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幕。
起初,赵都安入席落子时,人们只以为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或热血上头的年轻人螳臂当车的一次徒劳尝试。
然而几手棋过后,原本人心涣散,将要散去的人群便被棋局再次吸引。
无它。
只是赵都安的棋路,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没有大开大合的攻势,也非步步为营的算计。
赵都安从起手之初,便没有遵循这方世界的落后棋路。
他从不敢小觑古人,更清楚若单纯比拼计算,自己这个半吊子决然不是丹澈的对手。
所以他选择了脑海中那些从未出现于这个世界的定式。
起初,那些在这群成熟棋手眼中堪称“离经叛道”的落子,一度令众人生出哗然,甚而怀疑这个不知名的公子,究竟是否懂棋。
然而当局势逐步推进,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于是人们才猛地醒悟,局势不知从何时起,早已落入赵都安的掌控。
那开局看似毫无意义的几手,在新的定式与理念下,与旧时代围棋巅峰的丹澈当头碰撞,而后,后者毫无意外地溃败下来。
仿佛情景再现,只是这一次,节节推进,杀气腾腾的换成了赵都安。
疲于应付,逐步丢失地盘的,呈溃败之象的却成了连斩十一盘,无一败绩的丹澈和尚!
“好棋!”
当赵都安中盘打出这关键的一子,身旁观战的大国手,飞快推演后,脸庞蓦然涌上殷红,近乎脱口喊出这两个字!
眼睛明亮刺眼!
伴随这一声呼喊,棋盘上局势陡然一变,天发杀机,龙蛇起陆,赵都安的落子陡然变化为大开大合的总攻。
一时间,杀机沸腾,天翻地覆,硝烟乍起,血流成河。
“啪。”
“啪。”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