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271节
某种意义上,是她们“联手”推动了这个古老的帝国,朝着光明的未来迈出了一大步。
可彼此却对此一无所知。
而站在她们背后,主导一切的那个腹黑的男子,此刻也在前往皇宫的路上,与某人狭路相逢。
……
赵都安骑在高头大马上,俯瞰着前方缓缓停下的轿子。
轿夫将车帘掀起,露出端坐其中,那五官阴柔,眼窝深陷,年近四十,面无表情的“小阁老”。
“出来了?诏衙过夜的滋味如何?”
赵都安有些意外于,竟能与其偶遇,笑着问道。
轿子内,李应龙平静地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用力地盯着他。
没有暴怒,没有大骂,没有质问。
只缓缓说出一句:“我记住你了。”
这句话,仿佛意味着某种,不死不休。
赵都安却好似浑不在意,只是笑笑:
“这算威胁么?”
李应龙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
轿子缓缓抬起,赵都安抖动缰绳。
一轿,一马。
好似两名桥上狭路相逢的剑客。
“嗤——”
马蹄声隐藏了风声被割破的声响。
双方交错而过,好似没有爆发任何的冲突。
直到两人又彼此走了一段,马与轿子的距离,超过百步。
突然。
“轰!!”
一声摧枯拉朽般的轰响,那由上好的木材建造,刷着红漆的,价值不菲的轿子,表层突然崩裂出无数细密的裂口。
继而,是内里被某种力道震碎的纤维。
烟尘弹起,轿夫们惊恐地跌坐在地,将四方的轿子摔落在地上,继而……
四分五裂!
崩飞的轿厢木板炸碎成一块块破烂木屑,李应龙呆傻地僵坐在几乎被拆开的轿子里,瞪大双眼,表情惊悚。
远处。
一抹暗沉的金光倏然钻回赵都安的袖口,收回飞刀的他拽着缰绳。
骑在马上,头也没有回,声线却隔着百步,清晰钻入小阁老耳中:
“我这人,最讨厌威胁。”
第205章 陛下是人世间最美的风景
丢下这句话后,赵都安没有等待“小阁老”的回答,双腿夹击马腹,哒哒哒朝皇宫赶去。
“分明暂时无法对我做报复,还跑来放狠话,果然是志大才疏。”
赵都安摇头,心中已不再将其当做敌人。
俄顷。
他抵达皇宫,按照规矩通报,再由人领着入宫。
那名熟悉的年长女官走来,笑着说:
“赵大人随我来吧,陛下在花园中等。”
御花园有许多座。
但以“花”著称的,唯有一座。
全然没有树木水池,唯有一片各色花卉,拥挤汇成一片“花海”。
据说,乃是当年某一任帝王,突发奇想,要求搜罗天下所有奇花,移栽入宫中,才有了这“后庭花海”。
赵都安抵达时,远远的,便望见一片姹紫嫣红的花海中,一道正伫立赏花的身影。
年长宫女适时留步,与其他侍者,站在外围。
赵都安挺胸抬头,迈步沿着地上的,名为“花径”的石板路,走到女帝身边。
徐贞观今日心情极好,白皙晶莹的肌肤,在阳光下耀人心魄。
拖曳到地的长裙,衬的身材曼妙,却又令人生不出半点俗气之心。
漆黑的发丝披散着,精巧琼鼻,薄厚适宜的唇瓣,长长睫毛下点漆般的明眸,这会正静静欣赏着花丛中飞舞的彩蝶。
“陛下……”
赵都安要开口,却见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好似怕惊扰走蝴蝶。
赵都安溯着视线望去,发现那纠缠在花丛中的两只彩蝶,竟并非寻常生命。
身具七彩,飞舞间,空气仿佛溅起光的涟漪。
好一阵,两只彩蝶飞走,女帝清冷的声音才响起:
“这种蝴蝶,名为‘七日之都’,寻常凡人,若盯着久了,心神会被牵引,恍惚入梦,便会回忆起生平里,最幸福快乐的七天。
因此,太多人追寻捕捉,只是这种蝶不可被圈养,故而被捉起,便会绝食,撑不过一周便会死去。
大虞境内,便渐渐少了,这一对,还是从牧北森林中请来,在宫中已活了二百年了。”
赵都安愣了下,他知道这世界存在奇异生命,但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首次:
“陛下说,它们无法被圈养?那如何能带回?”
徐贞观抬起纤纤玉手,轻轻指了指远处,一丛纯黑色的花卉:
“那是无光花,七日之都最喜此花,只是此花极为罕见。
诞生后,一千朵中,九百九十九都会因沐浴阳光,聚热而燃烧,只留下一朵。
吞服后,可不惧火焰,躯壳数百年不坏。当年皇室也是耗费不少力气才获得,以此诱来七日之都。”
赵都安叹为观止,说道:
“臣蝇营狗苟,埋首俗世之中,竟不知,世上还有这许多神奇之物。”
徐贞观扭回头来,笑着看他,说道:
“你若要,便赏你如何。”
赵都安受宠若惊:
“臣无福消受……再者,臣以为,宝物有德者居之。”
徐贞观打趣道:“你是说你无德咯?”
赵都安自嘲道: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京中……甚至天下人,大概没多少认为臣与‘德’有半点关系。”
徐贞观沉默了下,忽然很认真地说:
“你受苦了。”
在女帝眼里,赵都安名声这样糟糕,一多半,都是因她而起。
不……我纯粹是觉得洗白费劲……人一旦形成固有印象,想改掉谈何容易?
他故意露出不在意的笑容:
“能为陛下效劳,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徐贞观迈步往前走:
“陪朕走走吧。”
……
二人漫步于花海中,风拂过来时,百花为她倾倒。
君臣二人先聊了朝堂上的变化。
得知新政之争落下帷幕,赵都安心中石头也放下,道:
“贺喜陛下。”
徐贞观嘴角微翘,继而又冷静说道:
“只是万里路程第一步罢了,政令出了朝堂,还要出京师,去九道十八府,到百姓的田间地头。哪怕吏治清明,推行中,也会受阻。”
赵都安眨了眨眼,试探道:
“陛下担心的,是八王?”
徐贞观沉默,这也等同于承认了。
这些话,她本不该与一个区区小武官说。
但经过这许多事,她早已不将赵都安等闲看:
“朕那几位叔叔,定然盯得这边紧。以他们的头脑与幕僚,略加琢磨,便能明白新政的厉害,是听之任之?配合朝廷?还是暗中阻挠?
所谓天高皇帝远,朕的剑锋,也不过能扫过京城这百万人头罢了,再往远,鞭长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