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420节

  德亨站在高处,拿着望远镜看着,见陶牛牛和那两个汉子说了几句话,那两个汉子掏给陶牛牛一个布包,陶牛牛收起来,然后双方开始交手,然后陶牛牛和那两人打斗中落水,之后是划船的两人下水救人,再然后是跟来的两艘小舟上的十个人相继下水救人,再然后,就是官兵赶到……
  那水花扑腾的,就跟下饺子似的。
  扑腾了半刻钟,海面上相继冒出头来,然后相互一看,都是自己人,那两个汉子不见了。
  陶牛牛无法,只得爬上小舟,跟后赶到的官兵说了什么,然后不再管他们,带着自己人朝楼船回程。
  后到的官兵,除了那个上楼船跟德亨回话的官兵,其他人并没有下水,就站在小舟船上看着陶牛牛他们在水下扑腾着抓人,不知道是不敢下水,还是有什么顾虑。
  福建水师……
  应该不怕下水吧?
  陶牛牛上了楼船,德亨瞥见那个官兵也上了楼船,说出口的话改为了:“宝珠呢?找到了吗?”
  陶牛牛跪地请罪道:“……让那两个海贼逃脱了,没有寻回宝珠,请主子恕罪。”
  德亨没好气的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下去领罚去吧。”
  陶牛牛叩了一个头,带着一身水渍滴滴答答垂头丧气灰溜溜走了。
  路过那个官兵的时候,还重重“哼”了一声,表示对他的不满。
  这官兵面色更是难看到发青,见到德亨,没有二话,立即叩首请命道:“还请大人再派人手,务必要将那两贼寇捉拿归案。”
  德亨冷笑道:“你福建水师丢了贡品,不说回去禀报你的上司,却是再三请命让本督去捉拿两个小毛贼,你说,意欲何为?”
  官兵立即低头请罪,道:“奴才不敢。”
  德亨:“既不敢,那就请回吧,本督只是路过,就不过问你福建水师捉拿海贼了。”
  官兵急道:“请总督大人容禀,福建水师亦为大人手下兵将,总督大人如何能说不过问。”
  德亨气笑了,道:“你也说了,我是总督,不是你们的水师将军,不是副将,也不是总兵,若是事事都要本督插手,要你们这些官兵何用?退下吧。”
  芳冰一挥手,船上护卫们朝这个官兵拥来,请他下船。
  官兵无法,只得下船。
  芳冰道:“这个官兵好生奇怪,好似一点都不怕您?”
  原先,大清国只有九个总督,后来添了德亨一个海运总督,那就是十个。
  这个官兵见到封疆大吏,不仅不惧怕,还再三理直气壮的请命,实在是奇也怪哉。
  德亨反应倒是自然,笑道:“这世间,自有胆识过人之人。”只是,这位胆识过人的官兵心有秘密罢了,“我倒是好奇了,那两人交给牛牛的是什么物什,走,看看去。”
  船舱内,陶牛牛已经换了一声干爽衣服,正在翻看一本册子,见到德亨和芳冰进来,就放下册子,起身,关上了舱门。
  德亨拿起那本册子,问道:“这就是那两人交给你的?是……一本书?”
  陶牛牛点头,道:“那两人说,这是一本账册。”
  德亨翻看起来,奇怪道:“这看着好似是一本低俗话本,居然是账册?是记录什么的?”
  陶牛牛:“时间紧急,那两人只说是记录靖海侯施家的,又说知道楼船上是主子,和福建、施家都不是一路人,所以,甘愿将这册子交给主子。”
  德亨:“可要我做什么?”
  陶牛牛:“这就是让人奇怪的地方,我也问他们可有嘱托。结果,他们说这是在澎湖厅偶然所得,还没想好要做什么,他们只是普通渔民,放他们手里也没甚大用,干脆就交给主子了。”
  芳冰道:“那也太巧了,咱们刚路过澎湖厅,施家的账册就失窃了?还落到了主子手上?”
  就好像故意设计好的一样。
  德亨喃喃道:“是很巧合。”
  靖海侯施家,就是施琅的后代。
  施琅已经死了,现在的靖海侯,是施琅的儿子,施世范。
  自从tw收复后,明面上,大清在tw岛设了三县,为府制,归福建省管辖,但实际上,tw是施家的私产,三县县令只是朝廷派驻的傀儡,tw岛上的百姓,全都是施家的私奴。
  陶牛牛问道:“要将三十八叫来问一问吗?”
  德亨想了想,道:“先别打草惊蛇……在福州靠岸吧。”
  芳冰问道:“主子要去陈家?”
  德亨:“是,去会会陈老爷子。”
  陶牛牛想了想,点头,道:“也好,陈家是地头蛇,知道的会更多。”
  德亨坐下,道:“来来,咱们先解一解这个账册…这真的是一本账册?不是艳俗话本子……”
  德亨的楼船还没靠岸,一出现,码头上就轰动起来,收拾的收拾,四窜的四窜回主家报信去。
  所以,等德亨在码头登岸,脚还未踏上实地,就见到福州副都统带着兵丁士绅们来迎接了。
  士绅里面,就有陈氏家主陈实粟陈老爷子。
  福州副都统郑继宽带领身后众人行礼道:“奴才郑继宽,携福州上下官员士绅拜见德公爷。”
  德亨笑让起身,对他也是对众人道:“我只是路过补给,本不欲惊动诸位,诸位如此干戈大礼,倒让我汗颜了。”
  第288章
  若是别的封疆大吏说来此补给, 郑继宽等福州士绅们定会将这“补给”当做孝敬,金银奇珍打包好奉上,好送走这尊大神。
  但来的是德亨嘛, 这……
  这补给,恐怕真的只是补给了。
  士绅们眼看着德亨随着郑继宽和满人官兵进入福州城的城中城满城,止步在牌坊外。
  等人影看不到了,众汉人士绅才去看陈实粟。
  陈实粟捋了捋胡须, 对众人道:“这位公爷虽不喜繁琐俗物,但我等士绅的礼节是不能省的了。”
  一老朽问道:“以陈公之见,我等需如何应对才算不是慢待呢?”
  陈实粟看了一圈众人,道:“不如,我等备好金帖,于明日在隆裕酒楼设宴,若是公爷接了帖子,我等殷勤侍奉即可, 若是将金帖退回, 谁家没个红白喜事的,这宴席也不算虚设了, 如何?”
  另一老朽点头,道:“如果,也算周全,众位以为呢?”
  众人皆都点头,道“好”。
  如此,他们就让他们当中书法最好的人亲写一张金帖, 送入了满城内。
  每一座关中要塞城市, 省会城市内, 都会建一座满城, 用于八旗官兵驻防,和作为驻防官兵的家属、也就是普通旗人生活场所。
  此为城中城,城中人不出来,城外人不得见,互不交涉,互不通婚。
  所谓的满汉不婚,指的是旗、民不婚,因为旗人当中,有一个汉军旗。
  汉军旗,就是由入旗的汉人组成的。
  德亨上学的时候,课本上、老师讲的,都是大清是最后一个大一统王朝。
  等上了大学,接触的人更多,知识面更广阔之后,他就了解到,德亨就知道,史学界还有另一种声音。
  就是,大清并不是大一统王朝,而是满洲集权各地分治的多元帝国。
  证据就是,清朝在地方上,对蒙古、青海、藏地、汉地十八省,和朝鲜、暹罗国等附属国一样,施行的是不同统治制度的羁縻统治政策,而不是全国上下,采用同一个统治制度。
  连官方文字都没有统一,各用各的。
  比如,蒙古各部,每一个部落都有自己的治理方式,部落的奴隶主是王公,王公是大汗赐封的。
  大清皇帝在草原上被叫做大汗,而不是皇帝。这个大汗和蒙古各部是亲戚,也不是传统的君与臣、上与下的关系。
  是不是和朝鲜这些附属国很像?
  再说准噶尔汗国,也就是后来的新疆省,人家既然叫做汗国,那就是有自己的汗王和自己的统治体系,和大清除了朝贡,再没有其他关系,连派驻官员都没有。
  再说西藏,人西藏也有藏王,也就是护法王,还有□□喇嘛,施行的是政、教合一的统治,和大清除了一个封测喇嘛之外,更没啥关系了。
  当然,现在藏王被大策零多尔济杀死了,新的藏王还未立,这就是一个机会,以后是立新的藏王,继续羁縻统治,还是由北京派遣官员,设驻藏官署,将西藏纳入满清统治,这都是未知。
  青海也是一样,青海虽然没有称汗国,但有亲王、有郡王、有国公、有台吉,还有寺庙、灵童等,政治体系更倾向于外喀尔喀蒙古。
  按说满清入关,杀的汉人人头滚滚,坐了汉人的江山,应该是实际统治了汉人了吧?
  但也没有。
  具体来说,只是统治了一部分汉人,这部分汉人是指汉八旗,也就是入旗的汉人,也被叫做旗人。而没入旗的,则被叫做民人。
  在这个国家里,有两套律法,旗人施行八旗律法,民人施行民人的律法,旗人住在原本汉人的城市里,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安全感,还是为了作为区分,自己又给自己建了一个满城,是为城中城。
  形制上,将自己和民人隔绝开来了。
  按这样算的话,旗人才是这个叫“清”的国家的正经公民,分权贵和平民,而民人,则是旗人的奴隶。
  而这群“奴隶”,也不是由满清皇帝直接统治,也不是由通过科举入仕的汉人官员统治,而是由当地士绅统治。
  皇帝任命的官员管理的,就是这些士绅。
  皇帝官员士绅。
  然后就没有了。
  什么平民百姓,在八旗眼中,平民百姓是说有地、有产、有宅的士绅和富户。
  那些匍匐在泥土里的贫民,跟待宰的猪狗无甚差别。
  德亨始终觉着,在八旗人眼中,最底层的这些民人,是没有资格称之为人的。
  这就是德亨最大的反感、始终不能接受之处。
  历代王朝,都没有哪一个,像清朝的汉人这样的屈辱和卑微。
  在德亨发现,向上不能兼容,康熙帝始终反对移民之后,他就另辟蹊径,以“买卖”之名,行移民之实。
  在德亨打通了海上人口买卖这个通道之后,这门生意红火到要受考绩的官员都急眼了。
  就是因为,不管是士绅以上的老爷们,还是那些商家大贾,都将底层贫民当做可以贩卖的“货物”,当做是无本的买卖,轻易的就给卖了。
  德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因为太知道了,所以,他始终不能和这些人坐在一起,若无其事的吃喝玩乐,谈笑风生。
  一块血淋淋的人肉放在手里,要拿到嘴边,咬一口,咀嚼,咽下去,饱腹,滋养自身精血,壮大自身气力。
  想想就让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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