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255节
阿尔松阿无语:“还不是你磨蹭,你倒说起我来了……”
行宫东配殿里,王彩垂头跪在外间地上,里间雅尔江阿在和康熙帝汇报今日他查到的关于王彩的所有消息。
雅尔江阿:“……包衣记档上确实有王彩这个人,从出生到出痘都有记录,年纪上差两年,也算对的上,要不是德亨给的消息,臣派人去拿了福寿戏班,光看内务府记档,还真查不出什么漏洞。”
康熙帝:“记档上的那个王彩呢?”
雅尔江阿:“被送去盛京庄子上做庄丁去了,也已经派人去拿了。”
康熙帝点头。
又问:“那个王彩怎么说。”
雅尔江阿:“他全都招了。说是不堪受辱,要为自己挣条命出来,才背着太子参加比试的。”
康熙帝:“倒是个性子烈的……”
阿尔松阿带着德亨进来的时候,看到跪在地上的王彩,德亨微不可察的顿了下脚,然后在里间门外行了个千儿礼,道:“皇上,德亨来见。”
里间传来康熙帝的声音:“进来。”
德亨入到里间,跟雅尔江阿躬身见礼:“简亲王安。”
雅尔江阿笑笑,道:“德公爷安。”
康熙帝问德亨道:“对那个王彩,你怎么看。”
德亨直接道:“罪不至死。”
康熙帝:“哦?”
德亨:“皇上,他没有欺君。他确实是太子宫里的侍卫,至于他怎么成为了王彩,还从一戏子成为太子宫里的侍卫,是被人安排的,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他今日的比试也是真才实学,不是替的,更没有作弊。他除了身份上有瑕疵,其他并无诟病之处。”
“而且,臣十分佩服他。”
康熙帝感兴趣道:“说来听听。”
德亨:“皇上,臣也算见了不少人了,也算是明白,这世间庸人居多,并不是谁都能有他这样的心性、这样的魄力、这样的身手的。”
“要臣说,今日之天时地利人和,全都让他占了。要不是知道今日这场比试是皇上临时决定的,臣都以为是有人特地为他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他能够出现在皇上面前。”
康熙帝不笑了,道:“你是说,这是天意?”
德亨摇头,道:“臣更相信,这是他自己抓住了上天给他留下的一线生机。”
“据他自己所说,他在京中唱堂会,甫一登台,就有很多金主想要包养他,但他一个都没答应,而是去了古北口和福喜班打擂台。如果他在京里挑了一个金主,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康熙帝点头,认同德亨说的话。
京中繁花迷人眼,那些个纨绔子弟,为了包养戏子,能攀比成什么样康熙帝可以想象,这个王彩没有被打动,说明他心里是有成算的。
待价而沽,也是成算。
至少说明他不是眼皮子浅的人。
德亨继续道:“在古北口,他一眼就看中了臣,如果臣收下他,也不会有今天什么事儿了。”
雅尔江阿忍笑,故意问道:“德亨,你为什么没有收下他呢?”
德亨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气,无奈道:“古北口那么多财主,也有许多王公宗室,他怎么看不上旁人,非看上了我,这不是明显有猫腻吗,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踩这个坑。”
康熙帝扔了他一个花生米,笑骂道:“胡说八道。继续说。”
德亨继续道:“他被凌普带来了行宫,如果没有皇上您的心血来潮,他如今还在太子那里待着呢,也不会有现在这种情况了。”
“退一万步说,老天爷将这大好的机会放在他面前了,如果他不擅骑射,他也成不了事儿?”
雅尔江阿也奇怪道:“他一个唱戏的,练好声音就行了,怎么还学了骑射,还学的这么娴熟?”
德亨道:“据他自己所说,唱戏的,要想成角儿,要打小儿就得将十八般武艺学好了。我在古北口见过的,他唱白娘子也可,唱孙悟空大闹天宫也可,筋斗云翻的跟风火轮似的,确实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
“可能是为了日后能陪伴王孙公子出游,又特地学了骑射吧。”
雅尔江阿啧啧称奇道:“这些个班主,为了攀龙附凤,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康熙帝:“这算什么,扬州的瘦马养起来,更费功夫。”
这话一出,雅尔江阿就低头,不再说话了。
德亨叹气道:“臣觉着,这个王彩,他是真的命里该有今日这一际遇。《周易》中讲,‘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遁去的这个一,是说人可以通过自己的才智和努力,去把握并改变自己天定的命数,所以这个‘一’,也被叫做变数。而显然,王彩今日抓到了这个‘一’。因此,臣才会佩服他。”
康熙帝淡淡道:“依朕看,他今日抓住的不是一线生机,而是他的死期。”
德亨:……
康熙帝:“你不为他说几句?你不是佩服他吗?”
德亨:“如果皇上赐死他,臣认为也是他求仁得仁了。等他死了,臣给他买一块薄棺,将他葬了,免受他死后被饿犬啃噬尸体,连乱葬岗都去不了的苦,也算是对得起他与臣唱了一天一夜的戏了。”
王彩从太子那里逃脱,不过是为了不受辱,不过这种话,在康熙帝面前是不能明说的,所以德亨只说王彩求仁得仁。
不过这话听的人都明白就是了。
康熙帝:“这就是你要说的?”
德亨:“是,这就是臣要说的。”
康熙帝点头,起身,出了里间,来到了外间,雅尔江阿等跟随。
在御座上坐下,康熙帝问跪在地上的王彩,道:“王彩,德亨的话你都听到了?”
王彩叩首,声音平静许多,回道:“是,奴才都听到了。”
康熙帝问道:“王彩,你该死吗?”
王彩趴伏在地上,回道:“皇上,奴才认为,奴才不该死。”
“大胆!”梁九功喝道。
王彩身子颤了颤,仍旧坚持道:“奴才没做错什么,奴才是无辜的,奴才不该死。”
梁九功还要呵斥,被康熙阻止,平淡道:“你出现在太子面前,就是错,就并不无辜。”
王彩哭道:“要奴才自己选,奴才情愿不要遇到凌普,不要遇到太子……奴才只是想活命,想清清白白做人……奴才没有做错任何事,奴才不该死……”
康熙帝数着翡翠念珠,思考良久,才叹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罢了,你既已握住了这个‘一’,暂且先活着吧。”
王彩登时抬起头来,又立即低下去,在地砖上重重磕了一下,哽咽道:“奴才领旨谢恩。”
康熙帝挥挥手,雅尔江阿道:“王彩,你退下吧。”
王彩跪趴砸地上膝行后退,退到门槛处,起身,躬着腰出去了。
他在太子宫里时候受过一个教训,那就是不能将脸上的狼狈被贵人看到,怕恶心到贵人。
所以,王彩一出门,就掏出手帕将自己脸上的眼泪鼻涕擦个干净,这才直起腰,仰望天上星辰,长长舒了一口气,劫后余生咧嘴无声笑了起来。
只是眼泪却是不争气的再次流下,看的一旁站岗看门的阿尔松阿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道:“我说你,又哭又笑的,莫非是疯了不成?”
王彩吓了一跳,转头四顾,见周围全都是侍卫在瞧他,这才想起这里是哪里,心下暗自责怪自己,不该这么快放松心神的。
宫里的规矩要尽快学起来才是,要不然他可没有第二次机会给他活命的,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为他说话了。
忙再次抹干净脸上的泪,王彩低头行礼认错道:“众位哥哥们莫怪,皇上给了我新生,是我太高兴了,一时忘了形状,我这就离开。”
王彩再三揖礼告罪,然后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阿尔松阿嗤笑一声,心道,今儿真是开了眼了,一个戏子一朝改命,竟和他这个公爵之子同行并列,成了御前侍卫了。
殿内,康熙帝对雅尔江阿吩咐道:“看好了这个王彩,他跟谁见面说了什么话都记下来。”
雅尔江阿应下。
这会子只有雅尔江阿、德亨和梁九功三个人,康熙帝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退到门外,合上门,和阿尔松阿站在一起数星星。
殿内,康熙帝眼睛看着德亨,问道:“衍潢近日可有消息给你。”
不是问句,是笃定的陈述句,还带着命令语气。
德亨就知道,他和衍潢一直有联系,康熙帝是知道的。
德亨老实回道:“我已经有一个月零三天没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康熙帝点头,再问道:“他给你的最后一个消息是什么?”
德亨:“他在喀什噶尔停留了七天,打算在写信的第二天离开喀什噶尔,走青、藏官路去四川,然后回京。”
康熙帝道:“你认为,他一个多月了都还没回京,可能是因为什么耽搁了。”
德亨低头想了想,道:“可能是藏地喇嘛留住了他,至于目的,我只能想到,是喇嘛们想从他手里获得羊毛配方吧。”
康熙帝舒展了一下眉头,继而又皱起,喃喃道:“要是像是你说的这么简单就好了……”
德亨心下一跳,忙问道:“皇上,衍潢不会有危险吧。”
康熙帝眼睛一瞬间射出锋利无匹的视线,狠声道:“衍潢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朕定将准噶尔夷为平地!”
德亨心道,你在这里放狠话有什么用,衍潢要是真出了意外,就是将准噶尔夷为平地又有什么用,不行,等回去,他得再想法子去探衍潢的消息。
对了,伊凡……
康熙帝吩咐道:“雅尔江阿,你再派两支商队,一支去准噶尔,一支去藏地,秘密探寻衍潢的消息,德亨,你以自己的名义,让伊凡帮忙在准噶尔探寻一切可以探寻的消息……”
德亨:“是。”
看来他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康熙帝再道:“德亨铺纸磨墨,雅尔江阿你替朕给策妄阿拉布坦拟一封诏书,召他来热河朝见朕。”
康熙帝召见策妄阿拉布坦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刺探现在的准噶尔汗策妄阿拉布坦是不是有不臣之心。
若是策妄阿拉布坦接到诏书后立即启程亲临热河,那衍潢大体没事,是被其他事情给绊住了脚,若是策妄阿拉布坦以任何理由拒绝,那……
清廷这边,就需要做好做好准噶尔再叛的准备了。
德亨真心希望,策妄阿拉布坦能来热河,等他来了,他一定会热心招待他的。
第169章
第二日, 雅尔江阿回承德安排事务,顺便将德隆给带走了,康熙帝的御驾却是不能这么快离开,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蒙古王公赶来朝见。
以辅国公丹济为首的拉厄鲁特部和以多罗郡王代布为首的科尔沁右翼前旗台吉们来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