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244节

  忙站起躬身道:“主子折煞小人,不敢在主子面前当先生…不过,小人的确是有些疑问,请主子教小人。”
  德亨以手下压,让他坐下说话,道:“你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能答的,我自会答。”
  又叫芳冰进来给他斟茶。
  一开始王惠民只当芳冰是寻常伺候的下人,结果傅鼐对芳冰笑寒暄道:“冰小哥儿也来了?”
  王惠民一惊,傅鼐的身份他是知道的,能让傅鼐和颜悦色的,这个叫芳冰的,恐不是一般的家下人。
  芳冰笑道:“傅老爷客气,随身伺候主子,正是奴才的本分。”
  王惠民轻“嘶”一声,这茶已经斟了一半儿了,他也夺不过来了,只能半起身谢芳冰给他斟茶,用眼角余光打量,顿时认出来,这是位内侍。
  内侍者,太监也。
  王惠民顿时更加不敢以寻常奴才待之了。
  同时,对德亨的礼遇更加心悦诚服。
  德亨要的就是他的心悦诚服,能从被参革的大盐商手里接下盐引地,是他的时运,能将这些盐引地经营的有声有色,且没被参革,这就是王惠民的本事了。
  有本事的人,眼光自然高远些。
  德亨需要听到更多的不同声音。
  王惠民心下定了定,道:“回主子,小人斗胆猜测,主子要民商去俄罗斯,恐不只是买卖货物这么简单。”
  德亨笑道:“不错,我的确另有目的,不如你猜一猜我都有什么目的?”
  王惠民忙在座位上躬了躬腰,道了声“不敢”,然后猜度道:“以小人拙见,主子或有长远打算,若是能在俄罗斯的国都建设咱们大清的商行,两国之间,可互通有无了。”
  王惠民话说的很浅显,让听的人不由翻白眼:就这?谁不知道通商就是互通有无啊?
  但若是放在当下时代国情中,这段话,就很耐人寻味了。
  长远打算下的互通有无,那就不是一锤子买卖了,而是旷日持久的、源源不绝的、官方性质的长久跨国买卖。
  跟以往的大清对待外来商贾的政策完全不同,以前是只许进,不许出,出的话差不多都是他们这些商贾“偷偷摸摸”的走私性质。
  如果真在俄罗斯国建立的贸易点,那这就是公开的了,想想中国多大啊,中国有多少商人啊……
  以王惠民敏锐的嗅觉,他觉着,新的商机到来了。
  这的确是德亨听到的,第一个说出在国外建设贸易点的话的人,而这个人,是个商贾。
  德亨笑道:“不错,这正是我的目的……之一。”
  王惠民立即躬身请教,道:“还请主子示下。”
  德亨端起茶杯,嗅着绿茶微微清香,幽幽道:“只是行商有什么意思,咱们国家好东西有的是,哪里缺别国那些个玩意儿?”
  王惠民笑着奉承道:“主子有咱们供奉,自是不缺这些个洋货的。”
  德亨:“但别国的地盘儿有多大,他们的皇帝和国家是什么样儿的,他们的百姓都是怎么生活的,他们的军队是怎么战斗的?中国以外,除了已知的,是不是还有咱们不知道的国家?当地可有咱们中国没有的好东西,外国的大船和机械钟表也挺有意思的,咱们生活的世界是个球,这个球有多大……”
  “还有西伯利亚那边,那里放牧的草场有多大,有没有明确的分界线,又是怎么划分的,他们是亲我大清,还是亲俄罗斯……”
  德亨越说,王惠民的冷汗就涔涔的不断往外冒,他十分想问一句德亨:您这些想法,皇上知道吗?
  咱们以为只是去经商买卖,您要的却是人家国家的军政秘密,您、您……
  您干脆派间人去好了!
  傅鼐也听的接连皱眉,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小主子这些想法,主子爷知道吗?
  德亨见两人反应,不解道:“你们这是什么神情?我说了什么不对的话吗?”
  王惠民咽了口唾沫,小心道:“主子,这……是皇上吩咐的吗?”
  德亨挑了挑眉,模棱两可道:“都说了,我出京前跟阁老众臣们商议过了,也给皇上上奏过了……”
  以鄂伦岱为首的阁老们:俺们可没听你说要去打听俄罗斯的军政现状啊!
  王惠民却是理解为这是康熙帝允准的意思。
  他的心放在了肚子里,反而奇怪道:“这些事儿自有使团去做,些个民商,都是草莽之辈,恐做不了这些。”
  不是王惠民推辞,而是真的,此间商贾地位低下,这就意味着,有天资和条件的人,都去读书去了,只有低贱的草民会行商贾之道。
  这也就意味着,行商之人不管是道德上的还是智力上的,平均水平都偏低。
  德亨解释道:“使团之人代表的是我泱泱大国,自有傲骨和威仪,有些事情就不好做,俄罗斯那边也会防着使团,一些事情也不会让他们知道。随去的民间商团就不一样了,他们可以跟亲民一些,可以更主动一些,也可以更灵活一些……”
  说到这里,德亨暗示性的看了王惠民一眼,王惠民顿时了然,一些下九流和勾肩搭背的招式,代表了皇帝的使团之人不好做,民商们就可以毫无负担的去做。
  嗨呀,您真当咱们是间人了?!
  德亨继续道:“至于你说的草莽之辈,呵,出门在外,若非草莽,不能万里行路呢,王先生,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惠民感慨道:“您……真是道出行商之三昧了。”
  行商和杀人越货的草莽,在某种程度上,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身份上甚至是可以来回切换的。
  去走俄罗斯,何止是万里行路,你要是没那骨子草莽的劲头,你能不能平安走到都说不定呢。
  王惠民又有疑问了:“可是,俄罗斯有什么好东西呢?值得您大费周章的遣人去吗?”
  至少要将本钱给赚回来吧,要是没什么可赚的,民商们可能不会有兴趣响应。
  德亨想了想,道:“换回金银肯定是不可少的,但据我所知,他们的彼得皇帝好像弄了个什么政策,禁止国内的金银外流入他国,只准许本国商人以物易物……”
  王惠民颔首笑道:“这个彼得皇帝是个聪明的皇帝啊。”知道金银储备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在王惠民看来,俄罗斯这个“小国”的国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德亨心道,彼得大帝何止是聪明的皇帝,你们都太高高在上了,一不小心就会错过别人成长成庞然大物的机会。
  德亨继续道:“如果金银不好得,他们国家的上等皮毛,如貂皮等可以换回一些,咱们也以物易物,金银最好一点都不要输出,除了皮毛,铜铁等矿石、粮食、盐、糖或者其他东西,只要是咱们国家没有的,都可以换。”
  王惠民心又开始“嘭嘭嘭”的跳了,他们国家严禁向东洋输出粮食盐铁等,因为这些是战略物资,谁都知道朝外运送是杀头的罪名,现在,他们去到别的国家,运输这些东西回本国,这、这……
  王惠民总有和别国商人掉个儿的诡异感觉。
  德亨再道:“当然,这些都是不容易的,他们国家的皇帝自然会严厉禁止这些,但总有禁不住的,这就要靠你们的聪明才智了,他们国家有很多‘波雅尔’和农奴,只要去的人见机行事就行了。”
  傅鼐已经听麻了,他觉着主子爷何止是看重这位小主子,这是当未来的王大臣培养了,瞧这部署深的,连让民商贿赂俄罗斯的贵族偷挖俄罗斯的国根都部署到了。
  王惠民又问:“那咱们要带些什么货呢?”
  德亨沉吟了一下,问道:“此行俄罗斯采买了很多烟草,这上面我不是很了解,烟草种类很多吗?我听说有一种吸了会让人上瘾的烟草,戒都戒不掉,是真的吗?”
  王惠民道:“据小人所知,烟草分水烟和旱烟,有用口吸食,有用鼻吸食,像您说的那种让人上瘾的烟草,小人未曾听说过。”
  德亨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听傅鼐说:“这个,奴才倒是听说过一些。”
  德亨松了的那口气又重新提了起来:“……是在哪里听说的?”
  傅鼐:“东南沿海像是厦门、福建、台湾、澳门那边喜吸食这种烟草,奴才听说,这些地方专门建了吸烟的馆子,免费引人进去吸食烟草,等上瘾了,再收取费用……”
  “好像是这样的,具体的,奴才也不甚了解。”
  德亨心下一沉,将此事记下,然后道:“既然不甚了解,想来内陆稀少。既如此,那就多带些烟草好了……”
  芳冰来催,说是外头商贾已至齐全,德公爷该出场了。
  德亨对两人道:“等会我为明,你们为暗,你们要将我的话和意思都散与众人知道,能去的就立即准备起来,随使团前往,不去的也没什么,我并不做强求。”
  傅鼐和王惠民都起身应下,然后德亨让他们先行一步,他要去更衣。
  他这更衣更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可以真正去更衣了。
  德亨拿了柄新折扇焕然一新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台上的白娘子正和小青“姊妹情深”的对唱,台下的众商贾们纷纷起身,给德亨行礼。
  德亨让众人免礼,笑道:“今日我邀众人前来,只是告知诸位一个朝廷新近下发的消息,并无他意,诸位吃好喝好,就是给我面子了。”
  德亨这场面话说的很客气了,众商贾们纷纷道“好”。
  说实话,德亨办的这个临时堂会挺没意思的,酒是有,饭菜也尚可,但是,太素了。
  缺少助兴的人。
  不过,他们今儿来,也不是为了乐呵的就是了,他们纷纷打听德亨说的这个“新近”消息是什么。
  于是,“使团”“俄罗斯商队”“莫斯科”“随行”这样的字眼成了众商贾嘴里的常话。
  傅鼐和王惠民在众商贾间游走,推杯换盏间,觉着可有一用的人,就将之引见给德亨。
  这个堂会一直唱到深夜,德亨退场了都还没散去。
  第二日,有更多的商号话事人来到了别院,随团去俄罗斯这件事,商贾们表现的比德亨以为的还要热情。
  德亨不知道,这些商贾们,尤其是北方的商贾们,等朝廷这“一纸政令”等了多久。
  蒙古草原和俄罗斯的商贸远比京中贵人们以为的要发达和繁华,但越繁华,就越需要政府出面制定规则,保障己国的商贸利益不受他国掠食和侵犯。
  中国的商贾们得不到己国朝廷的承认和保护,只能私下走私,走私出去什么货物,完全由“黄金”来决定。
  这可就太可怕了。
  稍微有点国家意识和民族情怀的,可能都会心有疑虑吧。
  现在,朝廷终于有行动了,从这个行动中,他们看到了中国商贸的前路和方向,这能不让他们动容吗?
  所以,第二日,德亨没有成功去追圣驾,他被绊在古北口了。
  第163章
  玫官儿唱了一晚上的戏, 第二日嗓子居然没哑,这让德亨大为惊讶。
  玫官儿原名王大财,是个非常土气的名字, 跟他清秀玲珑的长相南辕北辙,班头给他起的玫官儿这个名字,倒是跟他很搭。
  玫官儿天生的一副好嗓子,年仅十四岁就登台亮相, 不出半年,就成了福寿班的新台柱子,可以和成名已久的静官儿打擂台了。
  一早起来,玫官儿就想方设法的来德亨跟前伺候,可惜中间隔着一个陶牛牛和芳冰严防死守,让玫官儿不得靠近,等德亨派芳冰去两间房行宫替他给康熙帝请安,又派陶牛牛去替他到商贾间应酬收集消息, 玫官儿才钻了空子来到他的跟前。
  玫官儿给德亨伺候茶水, 捧着细腻天青色汝窑茶杯的手指如水葱一般,指甲修的圆润修长, 上面涂了粉色丹蔻,远看如常,近看清丽。
  德亨小心着不要捧着他的手指头,将茶碗接过来,没喝,他怕这茶里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德亨轻咳一声, 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不了多少的少年, 问道:“你来找我, 是有什么事情吗?”
  玫官儿转转眼珠子, 道:“小人想伺候您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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