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从小佐领到摄政王 第242节
不过,要讷尔特宜说,德亨真不是那种因为一个位子就跟人置气的人,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儿。
德亨叹道:“我就是来好好听一场戏,怎么就这么难呢?你放心去坐,就当爷赏你的,滚吧。”
都骂人了,凌普也是要脸的脸面人,见状就告退,今晚这戏他是不能听了。
讷尔特宜笑道:“凌普,你是不是忘了规矩了?你在你主子面前也是这么告退的?”
已经转身的凌普身子僵直了一下,硬生生转回身来,对着德亨单膝跪下,硬邦邦道:“奴才告退。”
德亨眼风都没扫他一眼,挥挥扇子让他走吧。
凌普这才带着伺候他的奴才离开了,中间的那个最佳位置,终究还是空了下来。
目送凌普背影离开,讷尔特宜凑过来,好奇问道:“你这是跟…”他用扇子向上指了指,继续神秘道,“….闹翻了?”
德亨:“不至于,就是无意间撞上一桩事儿,恶心罢了。”
讷尔特宜:“我还当什么呢,这些个奴才,犯的事儿还少吗,您要是一一计较过去,您就是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
德亨一想也是,怎么就那么巧,偏让他给撞上了,若不是阴谋,就只能说明凌普这种事儿干的多了,不是在这儿撞上,就是在那里撞上。
别人撞上了当看不到,不以为怪,他出来的少,撞上了,就看不惯了。
或者说,太子走到哪里,这种事儿就不会少。
德亨喃喃道:“真是造孽……”
一阵锣鼓喧嚣,讷尔特宜没听见德亨说了什么,欲询问时就见范万里带着胡贾科夫以及几个俄罗斯人和蒙古人过来了。
胡贾科夫向德亨鞠躬行礼,面带惊喜,用蒙古语道:“德公爷,竟然在这里碰上您,不胜荣幸。”
德亨见到胡贾科夫也很高兴,用蒙古语道:“我也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这些人是……”
胡贾科夫忙跟身边的人介绍:“你们今日是撞见大运了,这位是王室大公德亨,”又跟德亨介绍道:“这位是喀尔喀梅伦布宜诺,这位是桑图,这位是伊哈……”
在蒙古部落王公制度中,梅伦是一个行政管理单位的职位,参与旗务管理,算是中层骨干人员。
几位来自喀尔喀的蒙古人给德亨行礼,德亨让起,德亨笑问布宜诺道:“你们来自喀尔喀蒙古?是车臣汗部、土谢图汗部还是札萨克图汗部?”
布宜诺回道:“是土谢图汗部的中左翼末旗。”
德亨将这一句蒙古语话在嘴里咂摸了一下,说实话,十里一风俗百里一方言,漠南和漠北可是隔了好大一片沙漠和戈壁滩,语言上何止是方言的差别,这个布宜诺的发音,德亨一时没听明白。
还是胡贾科夫给德亨“翻译”了一下,范万里也给德亨纠正了一下,德亨才恍然大悟:“你说的是不是恰克图那一边?”
“恰克图”三个字一出,胡贾科夫和布宜诺都面露茫然之色,胡贾科夫道:“我们的确从土谢图汗部这里买到了许多茶叶,但买卖数量,比不上尼布楚边市。”
恰克图,在俄罗斯语当中,是“有茶的地方”,胡贾科夫听懂了,经常和俄罗斯人打交道,略懂一点俄罗斯语的布宜诺也听懂了。
但是,他们部族尚且要靠清可汗皇帝赏赐茶叶,哪里有多余的茶叶交易给俄罗斯人呢?
所以,他也不明白,德亨为什么会说他们的旗地是“有茶的地方”。
德亨却是心里恍然,估计,现在还没有恰克图买卖城呢。
他摆手笑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远到而来的客人辛苦了,快,上茶来。”
凌普这一来一走的,早就引起有心人注意了,这不,古北口提督马进良带着手下来了。
马进良不认识德亨,但他听说过德亨的名号,还认识讷尔特宜。
讷尔特宜给马进良介绍德亨。
马进良一惊,实没想到这位传说中的贵主儿居然来了古北口,还在这么个熙攘简陋的戏场子里和泥腿子们混在一起听戏。
其实在德亨一行出现在古北口的时候,马进良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毕竟五百轻骑兵,可不是小数目。
他让再探,再报。
然后再报的结果是,这一行人进驻到了范家别院,还是范万里亲自领的路。
范家别院马进良是知道的,能让范万里亲自迎进去的,身份上肯定不一般。
马进良让再探,再报。
这回探的时间长了一些,马进良等了很长时间,才等回来一个模棱两可的报信:只探得是京中来的贵人,其他的实在是探不出来了。
这可不是废话吗,要不是贵人,范万里能亲自去等?
正当马进良狐疑来人身份的时候,又有人来报,说是凌普总管看戏的时候被人给教训了,他们亲眼看到,凌普总管给那人磕了头,行了礼,然后脸色十分难看的走了。
马进良心下反倒松了口气,行了,也不用再探了,他直接去见人请安去吧。
能让凌普磕头吃瘪的,这世上还真数不出来几个,个个都是他要恭敬着的主儿。
于是,马进良就火速带人来了。
果然是他必须要恭敬着的人。
这位主儿要是在他的地盘上掉一根毫毛,两王府能生吞活剥了他。
讷尔特宜给马进良做了介绍,马进良一个利索的千儿礼下去,恭敬请安道:“奴才马进良给德公爷请安,德公爷吉祥。”
德亨双手将马进良托起来,客气笑道:“马提督有礼,今儿不是在京里,您不必如此客气。”
马进良笑道:“应该的,您来咱古北口,古北口上下蓬荜生辉,是奴才怠慢了。”
德亨:“我就是路过,明儿还得赶御驾,本打算歇一晚就走的,并不想兴师动众。”
马进良忙道:“明白,奴才这就让人散了去……”
提督全称提督军务总兵官,是地方绿营最高武官,官阶从一品,完全可以称的上封疆大吏。
马进良是这古北口的提督,就是这古北口上下内外一把手。
康熙帝几乎每年都要从这个古北口走个来回,马进良不将这古北口全掌握在手里,并打理的宽严有度,井井有条,他早就被换下来了。
马进良是这古北口一把手中的一把手,掌握绝对的话语权。
一把手带着绿营官兵们浩浩荡荡的来了,听戏的百姓们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捉拿什么要犯呢,福寿班和福喜班的班头们也战战兢兢的在旁候着,百姓们可以抬脚离开,他们的戏班子还在这里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他们看了一会子,见原来不是犯了事儿,是来叩见贵人的,不由将这心给放了下来,又开始希冀,要是贵人能听他们唱一出就好了,也给他们的戏班子贴贴金不是?
官兵除了留下护卫的,都撤的撤,散的散,马进良请德亨去提督衙门安置。
德亨笑道:“您的提议本公心领的,本公已经有了下榻处,今夜就动弹了,今儿难得的热闹,”又凑近马进良小声道,“我打小儿头一次出京,就想呼吸一下这市井的烟火气,加之有朋客作伴,就不挪窝了。”
马进良能明白德亨的心情,贵人都这样,平日里被伺候的烦腻了,就想如寻常百姓一般,四处走走,没人管着,觉着舒坦。
马进良就道:“既如此,奴才做好守卫,您尽管在这里乐呵。”又吩咐两个班头,道:“今儿把你们的绝活儿都露出来,公爷满意了,本官重重有赏。”
两个班头忙上前叩首,指天发誓的要将自家绝活都露出来,定不会让德公爷失望。
又跟胡贾科夫和喀尔喀的蒙古人点头致意,马进良就离开了。
德亨使了个眼色,陶牛牛去替德亨送马进良。
德亨让两个班头起来,安抚了几句,让他们继续唱戏,百姓们都还等着呢。
两个班头刚打算要不要各自戏班的角儿出来给德公爷磕个头,就见讷尔特宜和那个“贵妃”拉拉扯扯的过来了。
讷尔特宜满脸赔笑,那个“贵妃”爱答不理的,讷尔特宜去扯人家袖子,人家就将那水袖一扬,抽了讷尔特一脸巴子,偏讷尔特宜不以为忤,拽住人家金贵的水袖就朝德亨这边拉。
跟拉个水牛似的。
见德亨看过来,“贵妃”老脸一红,当然,他脸上画着精美的油彩,本来就是红的,德亨根本看不出来本人的脸皮是不是红了,但他神态灵动娇羞,德亨就猜,若是没画油彩,这人的脸也应该是红的。
“贵妃”一甩水袖,双手交叠在腰侧,盈盈下拜,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福礼。
讲真,这女性/福礼,行的是真好看啊。
德亨眨巴了下眼睛,去看讷尔特宜:怎么,换人了?我记得你以前热的是一个叫静官儿的?
讷尔特宜笑嘻嘻给德亨介绍道:“没见过吧,这个,就是我跟你说的静官儿。”
德亨脱口而出:“静官儿不是荣喜班的?”
他可是才听范万里说了,今晚在此摆场唱戏的,分别是福寿班和福喜班,两个班头打擂台,要争出一个头名呢。
讷尔特宜笑道:“荣喜班不好听,现改了个名儿,叫福喜班了。”
德亨恍然大悟,“哦哦”点头,忙用扇子托了一下,道:“快免礼。”
人家这扮相娇娇柔柔的,德亨可不敢去碰他,怕唐突了。
讷尔特宜伸手去扶,静官儿闪了一下,低着头不言语,不知道是不是不高兴了。
德亨也觉着讷尔特宜太失礼了,这么多人看着呢,尤其是有身份比他高的人在场,当着自己的面儿,和人家拉拉扯扯的,就跟宣誓主权似的,任谁都不会高兴的。
德亨还记得有谁跟他说过,这个静官儿是个清高自持的,等闲人都约不着他,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
德亨将讷尔特宜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然后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下,他身上的物件儿,不是额娘赐的,就是姐姐妹妹送的,不好赏人,就将扇子上的蓝田玉扇坠拽下来这个是他从扇坠盒子里随意选的,是上好的玉石递给静官儿,道:“我出来的匆忙,未带什么好东西,你刚的‘贵妃’唱的真好,这个扇坠儿就送你了吧。”
静官儿脸上蓦地扬起一个绝美的笑容,袅袅娜娜小碎步上前,再次盈盈下拜,手捧扇坠,柔声道:“静官儿谢小公爷赏。”
讷尔特宜在德亨身边小声酸道:“笑的真好看,他从来没这么对我笑过,怎么头次见你就对你笑,真不公平。”
德亨用扇子挡着小声回了他一句:“大概是知道我对他没什么贼心吧。”
讷尔特宜:“……那我就放心了。”
德亨那是斗大的无语。
静官儿谢赏的声音是温润的成年男声。
跟他这身装扮和动作挺违和的,倒是让德亨更加好奇,他油彩之下是怎么样的容颜了。
能将讷尔特宜迷的好几年都追着不放手,德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讷尔特宜留在古北口,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差事,他就是追着这个静官儿来的。
福喜班的台柱子来见礼了,福寿班的也不落后,一个一身白衣装扮,同样袅娜的身影走过来,德亨视线移过去,静官儿退到一旁,这人亦是小碎步上前参拜:“奴家玫官儿给德公爷请安,德公爷吉祥。”
声音是清脆悦耳雌雄莫辨的少年声,再看身段儿,德亨猜他年纪应该不大。
德亨有些麻爪了,他身上已经没什么东西了,只好将手里的扇子给他,道:“今儿出门实在匆忙,这个你拿着玩吧。”
玫官儿轻笑出声,笑声也是柔媚婉转的,他双手将扇子接过,又是一拜:“奴家谢公爷赏”。
还朝德亨抛了个媚眼。
讲真的,德亨有被他电到,德亨相信他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
他愣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那……你你你…你这扮的是白娘子吧?”
纯属没话找话。
还真被他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