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小皇帝坐在沈淮书对面,没有要走的意思。只静静地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甚至还贴心地为他倒了一杯茶水。
  画面祥和得不能再祥和了。
  所以沈淮书吃饱后擦了擦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谢谢陛下”
  “你就不怕朕在里面下毒”
  “陛下说笑了,您贵为天子,想要草民的命不如蹍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又何须多此一举”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今你怎么也这么闲?以前为了监督我也就罢了,如今却专门跑来看我一个邋遢丑陋的男人吃饭?
  小皇帝目不转睛地笑了一下,道:“好吃吗?”
  沈淮书看他的样子觉得有点可怕,打了一个饱嗝道:“好吃”
  小皇帝似乎很开心,起身收拾碗筷。
  要命了,怎么能让陛下做这种事。沈淮书忙跳着一只脚抢过来,将它们一股脑地收到食盒里。
  小皇帝拎着食盒道:“朕晚些再来看你”
  “……”呆呆地望着小皇帝的背影,沈淮书一脸懵地摸了摸胡子。这一模不要紧,有个地方好像起边边了。
  五雷轰顶!
  好半天,沈淮书只能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他若是真的发现了,对我就绝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了。他恨不得一刀一刀切了我,怎么会这么温柔。所以,他一定没有发现,一定没有”
  ……
  此事过后,沈淮书又在牢房里待了几日。然这几日却待得分外惬意。小皇帝好似顶替了负责送饭的那名班房的差事,一日三餐乐此不疲。都是一些调理身体,增强体魄的餐食。
  沈淮书从惊恐万状,到最后也逐渐麻木了。他觉得小皇帝是得了什么大病,闲得蛋疼。
  然而他是惬意了,外面却是一片刀山火海。
  刘宗已连续摆了很多次宴席,有意拉拢魏少安这个刑部郎中。魏少安却八方不动,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梅兰太守却也只是一个劲地打马虎眼,只道:“刘宗啊!这个案情有点复杂,还需再好好查一查。结案的话为时太早”
  刘宗摆手让那些舞女退下后,贴近太守偷偷递了些银两过去,道:“我们可是挚友啊!这么多年的情谊还赶不上一个县令还有一个草民嘛!慕程之他们松不松口还不是您一句话”
  太守有些惶恐地将银两又塞了回去,小声道:“这还真不是本官能说了算的。刘宗啊!这件事你办得糊涂啊!我真的爱莫能助。你说你得罪谁不好,偏偏得罪他的人干嘛!”
  “我知刑部侍郎是块铁板。但虽说是京都城的官,但将手伸这么远总会是不合礼法的。只要你能向着我说话,不怕他不松口。这两个人即便其中有一人跟他再有关系,充其量也是个外亲。能有多近?我侄子可是陛下面前的大将军,他还能为了这两个人得罪我侄子不成?他这般端着,多数是想要分一杯羹。你帮我跟他说说,这地分给他些?要不每年所赚的利率多分给他一些也行”
  太守闭了闭眼睛,道:“你已经没个救了。还外亲,大人对牢里的那人可比亲手足还亲。”
  “比亲手足还亲的话他就不会对我没有任何的动作了。刘宗,你怎么越活越迂腐啊!那个慕程之已经那么大岁数了,难不成还是他二叔不成”
  太守揉了揉太阳穴道:“刘宗,跟你说了这么多,我已经是冒着生命的危险了,也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了。不是慕程之,是南大山。最后奉劝你一句,赶紧认罪吧!不然等着你的会是更恐怖的事”
  “切!不就是一个刑部郎中嘛!我还怕他嘛!”说到此处,刘宗蓦地将银两怒甩到了桌子上。
  然后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魏少安的桌前,深吸一口气弯腰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大人今日可吃好了?那这案子人证物证皆在,是不是可以结了?”
  魏少安皱了皱眉头,似乎十分嫌弃被他碰过的茶壶。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无波无澜,说出的话却让当场所有人都抹了一把汗。
  他道:“刘宗,给你半日时间,为自己准备后事”
  刘宗一怒之下捏碎了手里的茶壶,咬牙切齿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还望大人莫要包庇罪人。免得影响了大好前途。所以,还是大人尽快给他南大山准备后事吧!”
  他怒到双眼泛红,眼前人却只是眯了眯眼,勾起唇瓣,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来。
  ……
  刘宗回到自己的书房,气到颤抖不止,刚坐到椅子上喘一口,他的心腹便从门外匆匆地跑了进来。
  “大人,大人,大事不妙啊!那个的小武我已经找到了,但是,但是……”
  刘宗起身道:“他怎么了?”
  心腹道:“他他他,被双腿打断。而且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如今已经疯掉了”
  刘宗深吸口气又缓缓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攥紧拳头道:“是个不好惹的。如传言中的一样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但那又怎样?去把那些人都处理了。记得留些东西。管他是什么身份,既然敬酒不吃罚酒,本官就让他有来无回。”
  第79章 摄政王太过惶恐
  沈淮书百无聊赖,跳到牢门前,道:“陈礼,慕程之呢?为何不将他跟我关在一起?这人是群居动物你知道吗?两个人关在一起还能聊聊天,一个人多少有点烦闷。”
  他这般陈礼陈礼地叫,对方似乎也不怎么介意,只道:“想知道原因,你大可以直接问陛下。恕我无可奉告”
  “那你都不能陪我聊聊天?”
  “不能”
  “那能不能说说外面的情况?”
  “不能”
  “……”沈淮书想仰天长啸。他看了看窗外的月亮。当下决定还是别对牛弹琴了。他跳到床边,脱了鞋子,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这几日吃了老郎中开的药后睡眠也奇迹般地好了很多。他都连续做了好几日的美梦了。
  但这一日的梦却有所不同。他梦到的却是边关的战场。还有披甲上阵的小皇帝。
  厮杀声震耳欲聋,还有刀光剑影的残酷。这一战扰了他一夜。他看到小皇帝受了重伤不说,为救自己的子民还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他被敌国围攻,远有锐利的箭羽,近有锋锐的刀剑。而双拳难敌四手。小皇帝浴血奋战,最后一刻一把长枪向他的胸口刺去。
  沈淮书在梦里睁大了眼睛,向小皇帝扑了过去。然而他的身体却穿过了小皇帝的身体。他就那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长**穿了心脏,继而纷至沓来的是万箭穿心。
  “小皇帝,小皇帝,魏少安!”从梦中惊坐而起,沈淮书在暗淡的光线下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然捏满了汗。
  而那种来自内心的恐惧感就像无数个爬虫顺着血管爬满了周身,让他疼痛万分。明知是个梦,却迟迟无法平静下来。
  他气喘吁吁,不知用了多久,闭了闭眼睛,方才劝着自己,梦是反的。小皇帝是有福之人,他吉人自有天相,怎么会有事呢。
  对他不可能有事。
  沈淮书身上的汗水消了几分,眼见月亮还没有退去,还是夜半三更,就再睡一会儿吧!
  只是未待他重新躺下,却发现有哪里不对。他扯了扯被子竟然没扯动。
  他脑袋一懵,缓缓向床的外侧看去。犹如惊雷掠过天际。
  小皇帝正侧身躺在他的身旁,此刻正瞪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这半夜爬一个男人的床,又是何时染上的毛病?不会自他离开以后,小皇帝每晚都要爬一个陌生男人的床吧?
  沈淮书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陛下,您……”
  小皇帝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更为惊悚的事情,一下子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有点负气地坐起身道:“你就是这般想朕的?朕在你的心里就是那般无耻之人?”
  沈淮书忙摆手道:“没有没有,草民什么都没想。草民就是得陛下厚爱,觉得太过惶恐”
  太过惶恐?得了吧!
  小皇帝揉了揉脑袋,故作镇定道:“朕好像是梦游了。朕也很想知道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陈礼,陈礼,朕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礼从暗处飘了出来,不敢抬眼看,只垂着头道:“回陛下,您可能的确是梦游了”
  【哪里是梦游。陛下你不是每晚都跑来跟他挤着睡嘛!啊!莫不是今晚的安眠药属下放少了?故而才会让他醒来。明白了,明日属下一定多加点剂量】
  沈淮书:“……”
  每晚都来是什么意思?还安眠香?难道不是药的作用?不是,你把这牢房当什么地方了?你多少把这当成了花香楼。
  ……
  次日县衙升堂会审。
  不同的是刘宗这一次变成了被告人。
  而所告之人没有跪在堂下,也没有站在堂下,而是大大方方地与太守坐在一起,面无表情地喝着茶水。
  梅兰郡太守忍不住地挺直腰板,被冷汗弄湿了满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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