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尝过饥饿的苦后,他有点害怕饿肚子。
  然而还没等他把一口饭扒进嘴里,他的饭碗就被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给抢了去。
  “这种残羹剩饭你也能吃进去?”小皇帝握着饭碗的手气得直发抖,下一秒“啪!”的一声将那饭碗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哑着嗓子道:“为了演苦肉计给我看,你也是够拼的”
  沈淮书忙上前道:“没有,真没有演什么。这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总是要让人吃饱饭。若吃不饱的话……”
  小皇帝的眼神有点可怕,沈淮书乖乖地闭上了嘴。他昨天折腾了半天,也没怎么吃饭,此时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地响。忍不住目光炙热地看向地上的饭菜,考虑再三后,还是没有冲过去吃两口。
  然而他眼角余光处却正巧看到好多的老鼠正往这边爬。密密麻麻的,眼看就要到小皇帝的脚边。
  沈淮书面色一白,突然想到小皇帝曾被老鼠咬过,所以最害怕的就是老鼠。想到这里他脑袋一嗡,本能地向小皇帝冲了过去,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抱住按倒在了一旁的榻上。
  榻上仅铺着稻草,硬得不能再硬了,但因与地面还有着一定的高度,故而算是牢房里唯一还算安全的地方了。
  “没事吧,没事吧?不怕怕不怕哈”沈淮书也不知道自己在说啥,顺嘴一秃噜。他将小皇帝从上到下都打探了一遍,待看到他无事后方才松了口气。
  然而牢房里的气氛却一下子变了。沈淮书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且发现他们的姿势有些不太对。小皇帝被他压在身下,怎么看怎么有点像是要……霸王硬上弓?
  他脑子里弹出了几个字,以下犯上罪加一等。瞬间就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属下什么也没有看到】
  陈礼默默地收回了刚刚伸出去的手,压住眼眶,悄无声息地移开了视线。
  慕程之则吓了一跳,忙道:“大山,你在干吗?赶紧放开这位大人啊!”
  “你知道本官以前害怕老鼠?”小皇帝却没有半点要推开他的意思,眼中带着一丝玩味。
  如此近距离的身体接触,他都不怒?沈淮书深度地怀疑起小皇帝的取向来。他会不会受了他之前的影响。
  真的有问题了?
  沈淮书快速起身解释道:“大人,得罪了。草民不过是害怕它们污了大人的脚”
  哪知小皇帝下了榻后径直的走向那些老鼠。伸出脚将它们全部都给踢飞了。随后道:“本官早就不怕了”
  沈淮书嘴角抽了抽,立起大拇指:“大人英明”
  一旁的县令哆哆嗦嗦道:“不知大人前来,可是有什么要问的,我必知无不言,言而不尽”
  没人搭理他。小皇帝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给他一眼。他看着沈淮书冷哼了一声道:“因为有了更害怕的事。所以它们才会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是什么?”
  “朕养的狐狸逃跑了。养了那么多年,所以很伤心”
  这狐狸指的不会是他沈淮书吧!
  沈淮书:“那抓回来了吗?”
  小皇帝看着他,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道:“快了”
  沈淮书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那抓回来以后,大人会将它如何?”
  小皇帝看了一眼他拖在地上的那条腿,神情一紧道:“关进笼子里,打断他的另一条腿,让他这辈子再也不敢跑”
  额,这么凶残吗?
  沈淮书很想再为那只狐狸辩解一下,小皇帝转身已招呼一人进来。
  牢房光线暗淡,那人皮肤黝黑,在小皇帝摔碗时似乎躲得更远了,故而沈淮书还真没发现他。
  此刻看来他背着一个药箱,胡须与鬓发纷已泛白,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老郎中。
  这不会是给他看腿的吧!沈淮书突然小小地期待了一下。他知这条腿耽搁了太久,就算能治怕也会成为终生的顽疾。但谁也不想成为一个瘸子,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得好。
  然而老郎中一进来就被地上的老鼠吓得面色煞白,抬眼看了看沈淮书又看了看慕程之,最后硬着头皮走到慕程之的面前,伸出手摸上了他的脉搏。
  【这这环境未免有点太恶劣了吧!真搞不懂这位大人,给死刑犯看病也就算了,杀鸡焉用牛刀,让老夫的徒弟来已经是很大的面子了,非要将我这十年都不出诊的老家伙弄出来,还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慕程之一脸受宠若惊。
  老郎中摸了一会回头看向将他弄来的陈礼道:“这人虽受了点伤,但未伤肺腑,只需调养几日就好了。并无大碍啊!”
  陈礼咧了咧嘴,用手指了一下沈淮书。
  第78章 摄政王五雷轰顶
  老郎中恍然大悟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老夫认错人了。原来是这位公子受了重伤”
  【原来是他快不行了,怪不得,怪不得】
  额,快不行了?我有吗?
  莫非……我中了什么无色无味,不易察觉的剧毒?还是说我身上的伤有恶化的趋势?这可不得了,不得了啊!
  沈淮书心里一沉,未等老郎中走到近前,跳着一条腿过去,伸出胳膊给他,急切道:“麻烦老神医了”
  老郎中十分受用,把上脉搏,无语道:“这位公子也并无要病死之症状啊!”
  陈礼在一旁捂住了眼睛。
  老郎中一抬眼对上了小皇帝的眼,当下就险些吓跪了。
  小皇帝冷冷道:“再耽误些时间,本官不介意让你老死在这狱中”
  “老朽不敢,不敢。可是,大人是让老朽给谁看诊啊!”
  就在小皇帝强烈的压迫下,他悄悄地看了一眼陈礼。陈礼捂着眼睛,却指了指沈淮书松松垮垮拖在一旁的腿。
  他故作恍然大悟,忙对沈淮书道:“这位公子,还麻烦你将裤腿挽上去,躺到床上。”
  沈淮书依言照做了。但从不治之症扯到腿上,从将心提到嗓子眼到骤然落下。这大起大落后反而觉得腿治不治得好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老郎中仔仔细细地摸了摸沈淮书右腿的骨骼后摇了摇头。
  这俗话说得好,不怕大夫笑嘻嘻,就怕大夫眉眼低。这老郎中摇头叹息,只能说明……他这条腿没个救了。
  沈淮书自我安慰道:“无事的,无事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便是要终生当个瘸子也没什么。单腿蹦跶久了,能健步如飞也说不定。”
  然后他就听到了老郎中的心声。
  【老夫还以为是要老夫出马来个活死人化白骨,抑或给身份特别了不起的人看诊。这死囚犯也就算了,还只是一条骨折了的腿。这不仅仅是大材小用,简直就是在侮辱老夫】
  ……就只是骨折了吗?
  小皇帝不知是何时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站在沈淮书挽起的腿旁,表情随着老郎中的叹息逐渐凝重,尽量用平稳的声音道:“尽全力稳住病情,本官不信找最好的医师还医不好他一条腿”
  老郎中突然有些不服气,回道:“大人,老夫已经是整个山泉镇,乃至整个梅兰郡最好的医师了。老夫若是治不好的病,就算是皇宫里的御医来了,那也决计是治不好的”
  这句话成功地点燃了小皇帝的怒火,他一把揪住老郎中的衣领,目光阴翳,仿佛下一秒就将他给捅死在这里。
  不是吧!至于这么激动吗?又不是你的腿?
  而随着他的发怒,慕程之、守门的班房,包括陈礼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眼看着老郎中一把老骨头就要被小皇帝给捏散架了。沈淮书忙道:“大人,大人,不过是骨折而已。老神医并没说治不好啊!他治得好的。这种小病对他来说不过是小意思。小意思,对吧?老神医”
  老神医咽了咽口水点头道:“对,小意思,小意思。不过小意思,是什么意思?”
  沈淮书道:“那个小意思,就是小事一桩的意思”
  ……
  此事过后沈淮书莫名其妙地被换了一间牢房。牢房里的被褥出奇的干净整洁,很像他在京都城里被请进刑部时与小皇帝住的那一间。
  沈淮书坐在书案前,右腿已上了药,被木板固定,包得像个粽子。
  他拄着下巴饿得两眼冒金星。要等到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不如睡觉吧。
  打定了主意,沈淮书起身往床榻挪动,刚挪到床榻边,熟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他回过头就见小皇帝站在牢门前,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好像是在犹豫要不要进来。
  沈淮书咽了咽口水,人已经跳了过去,一把拽住食盒道:“陛下,拿来吧!”
  即便是断头饭,他也认了。至少先填饱肚子再说。
  打开食盒,里面的饭菜竟是出奇的香。
  沈淮书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一道西红柿炒鸡蛋,一道猪头肉炒辣椒,还有一盘叫花鸡。也不知道是不是饿急了,他竟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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