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像他们这种家族联姻,有很多条款是家族间的约定俗成,都不会得到法律上的认可。真走到彻底撕破脸的那一步,某些条款只是两方家庭协调的指南。
危珈一时陷入迷茫,她一直以为她这段婚姻能进能退,她以为琅津渡也是这样觉得的。但从没有想过,这婚有可能是离不了的……
“太太。”尤阿姨拿着备用手机和电话卡进门。“我帮您换上电话卡吧。”
危珈垂着眼睫,点头,“好的。”
昨天手机摔坏后,她便断了跟外界的联系。外面什么新闻、讯息,她都不知道。连林樾的电话都还没回。
尤阿姨把电话卡插上,将手机开机。听到开机的系统音乐才响完,便不断跳出的消息,危珈便一阵烦躁。
她先跟林樾回了个电话。林樾并不知道国内发生了什么,只不过是刚落地美国,跟危琂在一起,因此才想着给她打个电话。
危珈放下心。
她跟林樾说,是她昨天晚上睡着了。林樾这几年一直定居国外,没必要让她担心。
跟妈妈通完电话后,危珈情绪好了许多。
现在手机上已经没人给她发送景家发布会的新闻,整个网络上也找不到相关讯息,之前转发给她的新闻链接也已经打不开。
若不是许多人来“关心”,危珈还以为昨晚做了场噩梦。
她不想一直待在卧室,换了身宽松的裙子,缓慢地走下楼。昨晚哭的那么惨,只是洗了把脸,又恢复了平日的光彩,只是嘴唇还在肿着,不小心碰到,还是生生的疼。
练曌给她发来视频邀请,询问她情况怎么样。练曌啧啧道,“我说景家儿孙没几个婚姻长久的,到今天才算见识到。竟然直接带着个新人,打自家媳妇的脸。家里有这种长辈,谁家夫妻拆不散啊。”
危珈眉眼轻低,聊天道,“她之前来找过我,想给我立规矩,还想让我生孩子,我没同意。估计是报复我的吧。”
“真绝啊。”练曌道,“不是慈禧年间传下来的老太太都不能这么封建。那你现在怎么想的?”
危珈也有些迷茫。她本来想直接回娘家的,但昨天被琅津渡拦下来了,说给她一个交代。
但就她的性格,只想开车到景家,直接去问一下景老夫人,凭什么这么羞辱她。要不是顾忌辈分,她都想扇她两巴掌。
——竟也有你这样的长辈?
危珈缓声说,“我想回家。”
练曌听到的第一瞬间,特别想说,‘就这?你不该去跟他们battlebattle吗?你都不知道,那群长舌妇在背后怎么说你’,但她看到危珈的表情实在有些难过,她沉默了一下,“好,叔叔怎么说的?他不该早就去接你了吗?”
危珈垂了下眼,她不太想提昨晚的事。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传来响声。
阿姨打开门,危竹宁跑了进来。“姐。”
危珈看到危竹宁,有些惊讶,然后又看到了后面的危琮。她三叔家的堂弟,今年十五岁。
危珈站起身来,“你们怎么来了?危琮,你不上学吗?”
男孩子正在经历变声期,声音低沉沉的,“姐姐,今天周六。”
危珈看了眼后面,“那你爸妈呢?”
危竹宁说道,“奶奶带着三叔三婶、爸爸妈妈、姑姑,还有危珩哥哥去景家了。”
危珈:“他们去景家?”
“嗯。他们不是欺负你吗?”危竹宁仔细瞅着她,“姐姐,你眼睛好红呀。”
危珈摸了一下眼睛,垂眼问他们,“他们走了多久了?”
危琮道,“半个小时吧。”
在旁听着的练曌比她兴奋,“我靠!你快带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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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庄园。
高管们离开后,就只剩下景家自己人在。
景秉延才好放开声,无所顾忌道,“妈,当年您看不上韵凝,也是这样,韵凝最后跟我离了婚,现在禾檩也离开了家。您非得把所有的家人都拆散吗?”
说这话时,旁边的庄纤曼抬了下眼,但还是维持住了表情。
景老夫人道,“她想跟你离婚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还是娶了纤曼,是我逼得你吗?”
景秉延又咳嗽了两声,“对,您是没逼我。但你出席各种场合,到处都带着、”他停顿了一下,“别人都怎么想?”
“你现在跟我算账了?”景老夫人怒道,“她整天又是开公司,又是办画廊的,每天出去创业,有一天是在家的吗?我是想带她出去,我怎么带出去?都嫁人了,还以为在自己家呢!父母长辈都没教好!这么多年,难道不是纤曼在照顾你吗?你有什么好跟我抱怨的?”
“那也是夫妻之间的事。”景秉延说完,缓缓喘息了一下,“好,你是为我好。那津渡呢,这孩子从小就不在我们家,不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为什么要插手人家的事?昨天晚上,危岱山把电话打到我这里来了,问我什么意思?我都不好意思回答他们一家。”
景老夫人轻哼了一声。“他还好意思打电话找你,我这两年都没找他。我过生日,他们家都没派人过来,一点礼节都不懂,怪不得养出的女儿也这么少条失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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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家的人到达景家庄园时,已经过了中午的时间。太阳已经过了最炙热的时候,阮凤君从车上下来。还有危岱山、危肃山,以及几个晚辈。
景业临并不太想出来迎接,是被景秉延硬按着出来的。出来后,他也一直站在侧后面。
景秉延很客套的问候危家人,但阮凤君的态度直截了当,“你家老太太呢?”
景秉延见危家来了这么多人,目的是什么也一目了然。
大家到正厅坐下后,先说话的人是危肃山,“景老板,我们也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总归是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我们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要是我家侄女的错,是我们没有教育好孩子,我们全家人给你们道歉。”
景秉延赶紧说,“危珈是好孩子。就是两代人观念上的事、”
危肃山道,“你们又是找媒体、又是直播、又是发新闻,还公开表示我侄女不够好,希望其他女孩来代替她的位置,现在跟我说是因为观念冲突。你自己听听,这合适吗?”
景业临烦得很,脸色很不好。他们发布会又没成功,新闻还全都删了,几乎一点影响也没有。而且,之前就算跟姻亲家有矛盾,哪有这么多人一起找上门。乡野作派!
他沉着声音说,“也没造成影响。津渡都删干净了。”
危岱山视线看向他,“景副总,话是这么说的吗?删了就当没发生?”
景秉延厉声,“老二。”
旁边的舒莉也推了他一把,景业临不再说话。
正间隙的时候,景老夫人在景筝贝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见景老夫人来了后,阮凤君直接起身,走了过去。
阮凤君就是平时能见到的小老太太,自然老去的老人,面容上看着比景江斐要老很多,但精神头很好,步伐健壮轻盈,立刻就到了景老夫人身边。
阮凤君文化程度一般,既不文绉绉的迂回,也不假惺惺的客套,直截了当地问,“亲家婆。我孙女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要找这么多媒体曝光她?”
景老夫人比阮凤君高半头,她身姿高贵的坐下,将衣服整理好,这才看向阮凤君。“老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开发布会是为了集团的事。”
阮凤君脑子非常清晰,一看景老夫人的作派,就知道她不会认。她目光矍铄,吐字中还带一点北方的口音,“就是说,我孙女挺好的。是你这个当老婆婆故意挑事。”
景老夫人表情微凝,“怎么是我挑事呢?我自始至终都没批评危珈。”
“我看你精神头挺好的,就甭装着糊涂。两个孩子好好的,你非带其他个小姑娘招摇过市的,你就是存心给我孙女难看,不盼着孩子们好。有你这样当老的的吗?”
景老夫人这辈子听得都是好话,都是周围人的奉承,很少有人忤逆她,不会有人指责她。听到阮凤君直白的指责,只觉得粗俗和无礼,阴阳道,“危珈脾气看着像你。”
“我孙女脾气好,她要是像我,她今天就该来撅你。”阮凤君本来就是带着火气来的,见景江斐又是这种态度,火气直往外冒,“你也甭跟我打嘴仗了。我孙女到底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你们家要这么对她?你今天得说出个一二三来。”
没想到,两位老太太上来就针锋相对。周边都是景家、危家的晚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劝和。
景老夫人从心底里觉得景家不同于普通家庭,自己家儿媳就要有自家儿媳的规矩。但她同时也知道,她的很多规矩在社会上是站不住脚的。她此刻唯一后悔的就是让靖洲外的人家进景家的大门,尤其跟阮凤君这种脾气暴躁、行为失礼的乡野老太太家结亲,属实是拉低身份。
她语气里带着些敷衍,“老姐姐。危珈也嫁到我家两年了。我们景家对她还不够好吗?她结婚后想去上学就去上学,现在想上班就去上班。家里的事情一律都不用她管。前段时间,我和她姑姑去找她喝个下午茶,没说两句还跟我们急了。一句话都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