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那回吃火锅,大家都各吃各的,菜单传阅了一遍,点上了所有人爱吃的菜品,气氛融洽。
  他完全不记得望雀当时的关注点在哪里,说了什么话,脑子里只想着望雀答应了他的告白,晕乎乎的,吃东西全靠本能。
  而这次吃火锅,薛向笛全程也是飘然恍惚,却和上一回的感受完全不同。
  他有种被完全摸透的错觉。
  想要的东西立刻就能出现在手边,想吃的菜一熟,自己还没动手捞,菜就已经进了他的蘸碗。
  明明望雀嘴上还和毛情杏说着话,手里却已经用公筷夹了他爱吃的菜放到了他的盘子里。
  一顿饭吃下来,薛向笛基本上没考虑自己要吃些什么,爱吃什么,毕竟他的碗根本就没有空过。
  余都都没他吃得安逸。
  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开始往望雀那头飘——他已经看了她不下十次。
  从最开始的震惊讶然到后期的心安理得享受美食,天知道他做了多久的心理斗争。
  吃了十多年饭,薛向笛第一次体会到如此贴心的关照。
  贴心到他动动手指,她都能注意到他是缺了纸巾还是想倒满饮料。
  他的家人都没做到这种程度。
  就像她给同学讲题一样。
  不是讲不好,端看她愿不愿意。
  只要她上了心,只要她想。
  薛向笛因为面颊上一丝轻微的凉意回了神。
  望雀正拿了一张湿巾贴在他的脸上,眼眸照映头顶灯光,呈现出好看的暖色:“吃饱了吗?”
  自从早上补了几分钟觉后,她的心情一直很好,眉梢眼角都噙着笑意。
  最开始望雀的模样已然模糊,他苦思冥想,也只能翻出她弯着眉眼,慢条斯理和他讲话的样子。
  这哪儿还是什么高冷不好惹的alpha啊,明明就是电视剧里经常会出现的温温和和的邻家姐姐。
  开心的时候带你去玩,不开心的时候给你糖吃的那种。
  锅里红油尚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热气蒸汽一起上脸,模糊了视线。
  而她喜欢自己这个概念在头脑中越发清晰。
  *
  晚上八点,舞台表演如期而至。
  人群聚集在宽敞的台前,欢呼着,歌唱着,将节日氛围推上一波新的高潮。
  围在舞台边的人实在太多,大人小孩,男女老少,原本走在一起的朋友们慢慢被冲散,最后只好在群里发消息交流。
  望雀和薛向笛占到了一个靠近舞台的好位置,在这里能够将大半的舞台收入眼底。
  而薛向笛却有几分心不在焉。
  他的注意力既不在舞台上,也没在望雀身上,没发现望雀明目张胆盯了他好半天。
  “还想看表演吗?”
  在薛向笛终于转过目光的时候,望雀问他。
  “你呢?”
  薛向笛第一时间反问,而后补充。
  “我还好。”
  望雀抬了抬眉毛,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那我不想看了,跟我去个地方。”
  她没再问薛向笛想不想看,直接拉着薛向笛的手,拉得很紧,硬是从人群中开出了一条路跑了出来。
  薛向笛亦步亦趋跟着,看着身前望雀飘荡的发尾,张了张嘴又闭上,只安静跟着人走。
  他们绕过人群,走进商场,坐电梯来到中段的楼层,再转来转去,最后推开一个虚掩的门。
  门外是一片带有桌椅阳伞的露台,只不过布满了灰尘,根本没有人使用。
  薛向笛惊讶地瞪大眼睛:“这里能进?你怎么知道的?”
  “小时候乱跑,意外发现的。”望雀笑了笑,擦干净两把椅子,还清理出来一片能靠人的围栏。
  薛向笛想不出来望雀小时候乱跑的形象。
  他走到望雀旁边。
  这里的玻璃围栏还挺高,钢化玻璃嵌了好几层,薛向笛过去,才发现自己只能露出一个完整的脑袋。
  从他们这个角度往远处眺望,能看见那头舞台聚光灯照射出来的绚丽的彩光。
  动感的音乐震得空气都在轻微抖动。
  热烈,欢畅,又仿佛梦中悠远的鼓点与钟声。
  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望雀双手扶在围栏上,听着因遥远而显得空灵的乐曲,闭眼享受夜风。
  而他盯了望雀好久好久。
  手伸进口袋,悄悄撕开一颗糖果的包装,慢慢咬进嘴里,清甜的味道自舌尖散开。
  而他眼睛还在盯着她。
  “待会儿我们可以在这里看烟花,视野特别好,”一曲完毕,望雀转过身,语气带笑,“我以前也来这边看过——”
  望雀笑容一怔。
  视线中,原本温和乖巧的少年目光灼灼,神情熠熠,让她想起了下午在鬼屋那会儿他被亲之后的表情。
  惊讶的,漂亮的,渴望的,暴露出些许没藏住的本来面目。
  ……感觉他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望雀重新捡起笑容,笑意渐深。她侧身倚靠在围栏上,姿态很是放松。
  她一句话都没说,表情里却写满了纵容。
  第35章
  终于,在广场上主持人讲完串词,崭新的舞曲播放的下一刻,薛向笛开了口:
  “关于下午那件事,你问我的那些……”
  少年垂眸,稍稍移开视线,胸口缓缓起伏,像是悄悄深呼吸了一口。
  “我没有躲你,我只是——”
  他声音卡了下壳,又吐出一口气,重新抬眸,青蓝眼瞳里倒映漫天星河,像是解释起来过于拖泥带水,他没接着解释,反而直接说——
  “我真的喜欢你。”
  “从八月底新生军训那个时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他几乎是从头到尾,把自己一整个暗恋的心路历程讲述了一遍。
  一字一句,娓娓道来。
  感觉他一晚上没看进去表演,尽思考这件事儿去了。
  望雀失笑。
  “嗯,我知道啊。”她笑答。
  她还以为这一茬已经过去了。
  当时在密室里,薛向笛对于质问过大的反应,害怕的表情,以及反复的、小心的试探,都让她无比明确这一点:
  他非常在意她的想法。
  以至于让他选择性地无视了自己的情绪。
  在听了薛向笛的家庭情况后,她特意找田晴和谭文岭打探了下,得到的信息果然和她猜得差不多,甚至还要糟糕一点。
  父亲不管事,后妈有自己的事业,直到人小孩早就记事,三观都快定型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有个娃没养。
  知道了后也只知道给钱,给的倒是不少,但一句话不关心,一切都不过问,还是后妈心软把人带到了身边,稍微给了点监护人的关怀。
  这都什么事儿。
  幸福的家庭能让孩子健康,童年的一切都成为其成长的养料;不幸的家庭能让孩子早熟,继而生出自我,破茧成蝶。
  但不够不幸的家庭就是一汪毫无边际的沼泽,一片漫无边际的迷宫,很多人穷尽一生也找不到出路。
  “他就是这副死样子。”听到望雀说薛向笛不爱发消息,谭文岭这样回答,说起自己的朋友也毫不客气。
  当时田晴也在旁边,听到有关薛向笛的话题,噌地一下凑了过来,像只仓鼠似的,嘴巴里还嚼着苹果。
  作为薛向笛从高一开始的朋友,田晴非常有发言权。
  “文岭说得对。”她肯定道。
  而后笑起来。
  “我们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了,他特别积极;但他出什么事儿了,我们知道的时候事情基本上都结束了。”
  “我强烈谴责他不把我们当朋友。”田晴玩笑着,“你帮我们说说他,他喜欢你,肯定听你的话。”
  要真说起薛向笛的事迹,田晴和谭文岭加起来,可以你一句我一句,说上一下午不带停歇。
  朋友之间,总是把相互的黑历史、彼此之间的趣事还有对方对自己的好记得清清楚楚。
  比如田晴和薛向笛熟络是因为食堂地板没拖干净,后者一不小心把难洗的油汤洒到了她身上,然后为此找了田晴一个周。
  比如田晴给薛向笛送了一次生日礼物后,一个月后她自己的生日收到了薛向笛暗地里挑了半个月的礼物,外加一个他亲手做的小蛋糕。
  又比如田晴请他吃饭一次,他就会回请两次,请不了也会用别的东西补上。
  后来谭文岭也有这个待遇。
  他简直就是一个无可挑剔的,路边摊小册婚恋丛书里才有的标准好嫁风omega。
  听话懂事,乖巧漂亮,踏实能干,瞻前顾后,满腹心思……
  而乐此不疲。
  现在和望雀在一起后,他更是变本加厉。
  望雀不是天生的乖小孩,让她去想,设身处地,她只会觉得累。可她最累的时候都没做到薛向笛这样。
  累得不行的时候她人都不想理,但薛向笛永远是温温和和的,面上挂着浅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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