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到了别墅区门口就进不去了,还得提前预约。
  钟勇良只好凭借特殊身份,告诉门卫要询问庄家母女一些案子上的事。门卫处都知道庄家最近的遭遇,当时警车来带走庄文的时候,还引起过小小谈资。
  于是顺理成章地放他们进去,给他们指了路。
  途中看到邹呈光的车出来,他们停好车,陈铎看着别墅二楼亮起一盏灯,想了想,让钟勇良以警察身份拜访姜瑜。
  如果庄可祺也在,就找个借口让她上楼回房间待着。如果庄可祺不在,那二楼那个亮着灯的房间就是她的卧室。
  他只需要钟勇良拖住姜瑜一会儿,替他争取点时间,翻上二楼找人。
  钟勇良很嫌弃地看他,告诉他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他说,没下次了。心里的潜台词是,这是最后一次让她脱离轨道。
  得益于陈铎常年做引体向上,也得益于阳台的栏杆设计古朴而稳固,附近的墙壁上有一些小巧的雕花凹槽和突出的装饰线条。这些元素为攀爬提供了极好的支撑点。
  他登上一楼花坛,脚尖踩到凸起的装饰条,攀到一定高度,借力一跃,抓住了二楼阳台栏杆,再一个引体向上,很轻松就爬上了亮着灯的卧室阳台。
  庄可祺想,我男人做什么都厉害,就算做贼也能做到贼中翘楚。
  陈铎说:“我们说好共进退,别对我隐瞒,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再隐瞒,将姐姐的死,邹呈光的意图,自己的打算,都一五一十跟他说清楚。
  陈铎沉吟片刻,问:“你愿意跟我走吗?”
  她愣住,“跟你走?”
  “对,抛下一切,我们去另一个城市,重新开始生活。”
  抛下一切就等于抛下跟父母的血缘羁绊,邹呈光不就是凭着这个羁绊在掌控她。
  可他许的未来太有诱惑力,私奔去另一座城市,隐姓埋名从头来过。
  她问自己想不想一走了之,当然想。她又问自己敢不敢一走了之,诚实面对内心,她没法心无旁骛地离开。
  他才刚刚有起色,还有大好未来等着他,而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抛弃父母。
  庄可祺埋下头,幽幽说:“我现在没法丢下爸妈,也没法放下姐姐的仇,是他害姐姐自杀,他必须得报应。”
  “你怎么让他得报应,你姐自杀已经过去三年多,根本不可能找到直接证据证明他蓄意谋杀,连起诉都没法起诉。”
  “他在家里装了监控,说不定能从监控录像里找到家暴和喂药的证据,药物来源也是个线索。”
  “如果他都删了呢?”
  庄可祺看向他,神色决然,“如果没有删呢?”
  他很清楚姐姐的死是她的心结,解开才能获得自由,不论身体还是心灵。
  庄可祺接着说:“我既然知道他是魔鬼,怎么忍心让爸妈落他手上,爸爸还在医院躺着,至少要等他醒。爸妈他们......他们只是被蒙蔽了。”
  陈铎看着她,轻叹一声:“有时候蠢比坏更可怕,特别是蠢人被坏人拿来当枪使,没人招架得住,更不要说你。”
  她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没法这时候走。”
  陈铎默然片刻,最终妥协,“那别独自涉险,办法我们一起想,你手机呢?”
  “被他扔了。”
  庆幸他没放弃,那男人就是个疯子。
  他说:“明天买个手机,别跟我失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庄可祺抱住他,轻声道谢。
  手机响起,是钟勇良发来消息,说姜瑜已经起疑,自己拖不下去了,让他赶紧走。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是姜瑜上楼了,一边走一边喊:“祺祺,刚才警察来了。”
  庄可祺推开陈铎,“快走,明天再说。”
  陈铎俯下身吻了吻她,转身撑着栏杆跳下阳台,动作迅猛如猎豹,安稳落到了草坪上。
  她看陈铎身影没入黑夜,觉得自己就像紫霞仙子看至尊宝,连跑路都这么帅。
  姜瑜打开门走进来,满面愁容,焦虑地说:“祺祺,警察又来了,问了我几个问题。你说那警察这么晚来干什么?不会是你爸案子有什么变故吧?我这胸口堵得难受,得赶紧打电话问问呈光怎么回事。”
  庄可祺赶忙阻拦,“妈,你别给邹呈光打了,他也要休息。那个警察我知道,是不是姓邹,今天在警局时,他也单独问我了,还说晚上可能还会上门询问。事情太多,我忘跟你说了。”
  姜瑜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她很笃定地“嗯”了声,姜瑜疑虑顿消,长舒一口气。她觉得她妈真的很好糊弄,怪不得爸爸从来不让她投资理财。
  她揽住姜瑜的肩安慰,“别担心,会好起来的,你看你黑眼圈大得可以演功夫熊猫了,快回房睡美容觉。”
  “你爸爸还没醒,我怎么睡得着。”
  “那爸一个星期才醒,你一个星期不睡?他醒了,换你躺医院,省点心吧。”
  姜瑜皱着眉,小声嘟哝:“你啊,现在年纪小还能口无遮拦,以后可不能这么说话了,特别是对呈光......”
  她打断姜瑜,“妈,别拿我当孩子哄。”
  “你才十九,怎么不是孩子。”
  庄可祺冷笑,“妈,你长到这岁数,还不是一样幼稚。只有幼稚的人才不愿意直面真相,永远活在空洞的谎言中。”
  姜瑜被女儿堵得张口结舌,隐隐觉得女儿话中有话。
  她刚要反驳,庄可祺越过她走出房门。她赶紧追出去问:“这么晚了,你上哪儿去?”
  “饿了,吃饭!”庄可祺头也不回,噔噔噔跑下楼,对着残羹冷菜大嚼特嚼。
  姜瑜忽然觉得女儿变了,却说不清具体哪里变了。
  陈铎在车上几乎毫无保留地将事情原委告诉了钟勇良,就想问这位身经百战的刑警,邹呈光有没有被绳之于法的可能。
  钟勇良的答案是,基本不可能。
  就算找到视频证据证明家暴,也无法直接定性为谋杀,除非再找到毒害证据。可这就更难了,溴化钠口服溶液是药物,你无法界定他是不是故意给妻子过量服用。
  陈铎闭上眼,疲倦地叹一口气。
  钟勇良说:“等她爸醒了再说吧,一家人坐一起商量。如果他们两口子放不下荣华富贵,那你就带着姑娘走。如果他们想通了,想开了,不受身外物牵制了,那一家人很容易脱离邹呈光掌控。说白了,邹呈光再怎么牛逼,他也不敢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还有庄文这案子其实不算很大,只要他悔罪态度好,加上年纪大身体不好,法院会格外开恩,判个两三年缓刑也不是不可能。”
  陈铎知道是这个理,只是怕她那一对父母,不能眼睁睁看着堆了几十年的空中楼阁轰然倒塌。
  破产对于他们来说,可能是毁天灭地的打击。况且还是有人搭救的情况下,更是不甘心舍下名利,这是人之常情。
  车子驶回市中心,陈铎提前下车,跟钟勇良道谢,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钟勇良问他去哪儿,他拦下一辆出租车,告诉他准备去找褚云和龚雪来。
  即使他万分不愿意,但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自尊心,什么都可以失去,唯独不能失去她。
  第二天邹呈光派了四个人过来,两个保安,一个司机,一个四十来岁,不苟言笑,颇似教导处主任的女助理。说是替她请个助理,安排她的日常生活。她哪需要这些,根本就是邹呈光派来四个人肉监视器,要充分限制她的自由。
  不仅如此,助理带给
  她一部手机,“邹总送的,让庄小姐你时刻放在身上,他也能时刻知道你的动向。”
  她冷嘲热讽:“怎么的,这手机还装了gps定位?”
  助理笑而不语。
  她心上爬起细密的恐惧和愤懑,不会是真的吧,那可以说毫无隐私可言。
  “我不要,我自己买手机。”
  助理微笑着顾左右而言他,“邹总让你一定别弄丢,丢了他再亲自给你送一部。”
  她不敢轻举妄动,收了手机,让司机送她去上班。
  助理说:“我们已经给你办好复学手续了,还是要继续上学哦。”
  庄可祺翻了个白眼, “我要退学,重新高考,读自己想读的专业。”
  姜瑜吓了一跳,轻声嗔怪:“别想一出是一出,读得好好的,怎么说退学就退学。”
  “我说真的,拿枪逼我去,我也不去,宁愿死也不去,”说着往门口走,“上班去了。”
  姜瑜更错愕,“上什么班?回来!”
  刚走到门口,两个高壮保安一左一右堵住她,其中一人扬扬下巴,“回吧,庄小姐,别让我们为难。”
  她退后几步,撞到迎上来的姜瑜。
  姜瑜牵住她的手,将她拖回客厅,“别让妈妈和呈光操心,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她喃喃重复,“为我好?”
  姜瑜拉她坐到沙发上,端起茶杯,抿一口红茶,“别再去找那个男的,呈光跟我说他坐过牢。年纪轻轻就不务正业,你可不能跟那种人混,也不许再提,就凭他,也配得上你?就当......就当那几个月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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