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那一刀是你自找的,是你给我下药,让我神志不清。”
  “好,我就当你神志不清犯糊涂,我们可以揭过不提,但你必须得到教训。”
  “直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要杀要剐,痛快点,只要别搞我父母和其他人。”
  邹呈光嗤笑一声,“其他人?不会是你那个野男人吧?”
  她不答。
  他冷哼道:“我真是嫌你脏。”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你才是最让人恶心的,你身上背着我姐的命,晚上睡得着觉吗?总有一天......”
  他伸出手攥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将她攥向自己。庄可祺吃痛,挣扎着反抗叫骂。
  邹呈光不但不放,还抓得更紧,伏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拿你当公主,你非要当婊子,竟跟那种坐过牢一穷二白的男人乱搞。喂你几顿饭,你就拿给他白操,跟你姐一样,不知好歹,贱卖的烂货。”
  她被迫仰着脸,神色无惧无畏,恶狠狠啐他一口唾沫,“我敢捅你一刀,就敢捅你第二刀。一回生二回熟,下次你看你还能不能活。”
  他眼里沤着一汪冰冷的污泥浊水,盯了她好一会儿,忽地扯出一抹阴狠的笑,松开手,抽张纸巾擦脸,
  “你也只有这点本事,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手段。现在你们全家上下都握在我手上,你要是不好好听话,好好表现,我可就没耐心搭救你们了。你去医院看看你爸成什么样了,他为了你,付出多大代价。还有你妈,她后半生希望全压你身上了,你自己看着办,想死就去死,正好下去跟你姐做个伴。”
  她彻底愣住。
  邹呈光很满意她无措的表情,从容地说:“我说了,咱们的帐要慢慢算,这第一笔帐就是给我立刻断了跟那男人的关系,要不我第一个先整他。”
  这一瞬间她忽然怕了,陈铎刚有起色,不能被她连累。又想到父母,虽然如今这下场,一多半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但作为女儿根本做不到袖手旁观。
  最后想要伺机报复,却又觉得蚍蜉撼树,机会渺茫。
  该怎么办?难道真的就此认命?
  邹呈光厉声逼问:“听到了吗?”
  她心慌意乱,毫无头绪,只得闭上眼,疲惫地点点头。
  邹呈光笑了,仰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宝贝,你只要乖,我既往不咎。”
  他还记得那会儿躺在病床上时,伤口每疼一下,他就想她一次。想了无数个折磨她的方法,有时恨不得她死,可是施虐比直接杀更让他悸动,他要享受一点点拔掉小猫爪牙的快感。
  从前他对可颂可祺都有爱,如今他对她们是爱恨交织。他一想到自己悉心培育的花朵,被别人摘取,就无比愤怒。她们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所有明媚美好,必须只供他一人享受,宁愿毁掉也不要捡别人剩的。
  特别是可祺,反抗得越厉害,往后征服起来越有成就感。他要一点点摧毁她的信念,让她匍匐在脚下为奴为婢。
  此后到医院,他们没再说过一句话。
  庄文已经做完手术,医生告诉他们,病人因为脑缺血引发了急性脑梗塞,暂时脱离危险,可能几小时醒,可能一两天才能醒,最迟不超过一周。醒来后还要继续观察,看是否有并发症。
  姜瑜问能痊愈吗?
  医生委婉表示,痊愈几率不大,没留下后遗症已经算很好的结果了。
  姜瑜伏在庄可祺肩上哭泣,在这一刻,庄可祺意识到必须凭着自己的肩膀,撑起父母的天。
  血缘关系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割舍下的,她曾经对他们失望绝望过,也曾经与他们有过美好时光,被他们爱过宠过。正因如此,让她举步维艰。
  邹呈光坐在另一边椅子上,助理过来跟他说了几句话。他听完,对姜瑜说:“已经转重症监护室了,不用担心,我会请人守着,一醒了就通知你们。”
  姜瑜点点头,“呈光,案子怎么办,今天警察问了好多事,我都不知道,会不会影响老庄?”
  “放心吧,他不是主谋,律师会尽力争取。”
  姜瑜又哭起来,喃喃地说,幸好有你在。
  邹呈光按下不耐,起身理了理衣服,“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姜瑜站起来,忽然身形晃动,捧着头“嘶嘶”喘气。
  庄可祺赶忙扶住她,问怎么了?
  “没事,这段时间睡不着,天天焦虑,心脏老一抽一抽。你也知道我一有心事就睡不着,都是老毛病,”她拍拍女儿的手背,“你回来就好了,这儿正好在医院,去开点安眠药就行。”
  庄可祺见母亲脸色青黄,眼袋松弛,嘴皮起屑,曾经优雅美丽的母亲忽然老了十多岁,又难过又不忍,便自动请缨:“我给你去开,你在车里等我。”
  邹呈光拦住她:“这事让助理做,你别麻烦了。”
  她不愿意一再听他安排,不想看他颐指气使的嘴脸,故意唱反调:“我给我妈开,用不着别人帮忙。”
  邹呈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再说什么,只叫助理去“协助”她开药。
  她挂了神经内科,跟医生说明情况,医生只给她开了艾司锉仑片。
  她看了看药单,问:“可不可以开溴化钠口服溶液,我姐以前喝了这个,特别管用,一下就睡着了。”
  医生疑惑地看着她说:“这个是二三十年前的镇静药了,副作用非常大,很多医院都禁了。虽然有些药房也能买到,但我不推荐,现在很多新型药能替代,副作用也小。”
  她怔了怔,脑子嗡地响了一下,又问:“如果一直给有癫痫的患者吃,会出现什么副作用?”
  “剂量很大吗?”
  她点点头。
  “就这么说吧,它本质含有溴化物,如果过量服用,会导致蓄积性中毒,会抑郁焦虑、晕眩、精神错乱,逐步共济失调。医院如果给病人开,会明确规定不能长期吃,一旦过量,副作用巨大。”
  庄可祺咀嚼着每一个字,缓缓问:“会引起抑郁症吗?”
  “抑郁症成因复杂,不能简单归因,不过也确实有可能会因为溴化钠服用过量,神经失调,得抑郁症。”
  她谢过医生,捏着药单去开药,途中心情沉郁,心脏凌乱地跳动。她感到血气翻涌,一下下敲击着神经,一个念头慢慢成型。
  邹呈光这么有钱,做手术都要出国,他怎么可能找不到好医生给姐姐治病,又怎么可能去买早就被淘汰且副作用巨大的药。
  如果是他有意为之呢?如果一切都在他算计之内呢?
  就如同煤气灯效应,逼疯一个人很简单,不停打压她,不停让她自我怀疑,让她觉得自己有病。
  他通过拳头和药物逼疯了姐姐,而爸妈无意识地成了帮凶。
  这个人才是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也许就是个高智商反社会人格,拥有金钱地位,却因为姐姐不合他的意,就痛下杀手。
  连她也并不无辜,她的无知加速了姐姐的死亡进程。
  想起邹呈光给她看的视频,姐姐嚎啕时,是否是一种无力地控诉,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帮助她理解她,只有通过伤害自己来宣泄痛苦。
  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最爱的姐姐,被人当成提线木偶,演出一场自戕戏,这根本就是一场谋杀!
  这前前后后全是他设的局,他只手遮天,掌控全家性命,要她们生便生,要她们死便死。
  助理带她走到停车场,小跑着到车前,替她打开车门。
  母亲和邹呈光坐在车里看着她。母亲眼神宽慰,而他眼里充满讥诮,胜券在握地看猎物步入陷阱。
  她要入这个局吗?
  她一步步走过去,走向未知的险境,一个个念头纷至沓来。
  是牺牲自己,求得父母往后安稳,还是孤注一掷,拼命逃脱命运的枷锁?
  钟勇良载着陈铎,最终跟丢了车。他有些尴尬,干了这么多年刑警,从没跟丢过嫌疑犯,这会儿竟然跟丢了一辆开得不算快的车。
  陈铎很不给面子,皱着眉说:“哥,原来你就这点能耐。”
  嘴上叫着“哥”,语气丝毫不尊重,
  他急赤白脸地解释,“现在下班高峰,车子多,多大个事,非要追上,抢亲呢!”
  陈铎深吸一口气,强压焦灼情绪,“警局肯定知道庄文被送到哪个医院,劳烦你打电话给同事问,赶紧,别磨蹭。”
  “臭小子,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他一边骂一边摸手机打电话。
  结果真问到医院地址,他驱车赶过去,途中陈铎一直催促,他不禁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一直不接我电话。”
  钟勇良一知半解,“我以为多大个事,你不能因为没接电话就到处找人,老母鸡护崽都没你护得紧。是不是生怕人嫌弃你,跑了不成?你这样很丢我们男同胞的脸。”
  陈铎不答,心里不安感越积越多,一颗心濒临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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