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司北掀开了蒙在台上的好几块布,早知道里面乱成这样,他就提前找人过来收拾了。
他一边倒腾音响设备,边搭茬:“这里以前就是地下爵士酒吧,有很多黑人歌手会过来驻唱。”
“教你唱歌的就是这些人吗?”白念安站在台上,他掀开一角被蒙着的钢琴,居然是一架老式斯坦威,看来开这家酒吧的老板还是有些实力的。
“ 不是,我都是自学的,我嗓门儿不适合黑人唱腔,真学人家我就废了。”
一声空灵漫长的琴调响起,白念安按下了黑白键,短暂的试了琴,司北瞪大眼:“你会弹钢琴?”
“会。”
白念安又把那块布蒙了上去:“但是我不喜欢。”
他坐上了司北擦得干干净净溜光水滑的vvvvip座位,翘着二郎腿朝台上看了过去:“唱吧,这一次我会好好听的。”
要不说有钱人气质培育的好呢,白念安往那一坐地下破烂酒吧直接变成了悉尼大剧院。
司北收起想要调侃的心思,他可不想右脸再来一巴掌了。
没有太多乐器设施,只是一把吉他,一台经年不用的站桩话筒,司北和拴着什么吉祥物一样,把那个小白猫拴在了吉他前段,这是他演出的习惯,系好后又拍拍小猫头。
司北仰起头,露出侧虎牙尖儿,在嘈杂的地下酒吧里他身着正式的白衬衫显得格格不入。
他又一次、再一次的朝着台下扫去,还是没有在那个空位上见到白念安的身影。
片刻的惋惜后他撩拨了下琴弦,一首清唱的时间将聒噪的地下酒吧的浮气平息,带领着观众走向了精神世界的后高地。
这是司北写下的第一首情歌,少年生涩略带着点紧张的唱腔犹如雨后坠在地上的青苹果,是初恋的味道。
是隐秘的、酸涩的、偷偷窝藏在口腔里才冒尖的初智齿。
最后一个字落在地上,悠长的琴弦回荡在泛着光的灰尘里,司北露出了个满足的笑容,说出了六年前在台上没有说出口的话:
“这首歌献给永远的第一名,白念安。”
永远的第一名吗……白念安眉头轻轻蹙在一起,他朝着下眨眼了许多次才将眼泪消化干净。
这条从台下走到台前的路,白念安用了六年的时间。
他到底算哪门子第一名?
从不落泪的人一定不懂得如何收敛眼泪,白念安的哭腔很明显,司北立马撂下吉他跳下台。
他轻捧上白念安的脸,把那副碍事的黑框眼镜摘了下来:“怎么哭了?”
“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司北不知所措,他又缓下语气:“还是我今天安排的东西你都不喜欢?觉得委屈了?”
白念安呆愣愣的只是摇头,一句话都不说,眼边的泪水颗颗滴落在司北的手腕骨,烧穿了他的骨头,他的心几乎都要折了。
半晌,白念安瘪着下巴,把眼泪全部抹在司北的衣服上,闷着声儿:“我牙疼。”
“什么?”
白念安仰起头,他捂着一边的腮帮子:“我牙好痛,司北。”
这是只有司北一个人才能懂的话,紧皱着的眉头松了开来,还是有些不可置信:“白念安,你是在给我撒娇吧?”
“其实你就没有牙病。”他用指尖轻轻戳了戳白念安的脸颊:“你这是撒娇病。”
可给司北聪明坏了,他耸了下肩:“我可是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哦。”
最早可以追溯到白念安第二次“奴役”他深夜送药,哪有人犯着牙神经炎口齿清晰的给司北讲题到深夜,最后还顺理成章的让他夜宿家里?
不仅这样,白念安很多不合理、折腾司北的行为,也只是想和他见面找的托词。
可司北也没聪明到在十七岁时就顿悟这些,直到他们六年后再次见面——
他把白念安的眼泪一一收拾干净,最后又调笑着说:“你再哭我就上嘴舔了。”
这招儿对于有洁癖的白念安比什么都好使。
啪。
司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然后右脸又被轻扇了一巴掌。
第64章 鸣叫
出地下酒吧时天色渐晚, 一辆杜卡迪v4停靠在门口,已经走远了的纹身男朝着司北吹了个口哨。
“玩的开心,小北。”
白念安扶了扶眼镜框:“谁啊?”
“经常给我保养车的一哥们儿, 看着吓人, 家里收养了好一窝小猫,小小白就是我从他那领养回来的。”
司北给白念安带好头盔,他刚想和以前一样把白念安架起放车上, 那人长腿一迈垮了上去。
“哟,长个儿了。”
其实白念安上去的还是很吃力,他紧绷着腿闷声“嗯”了下。
“又去哪儿,天都要黑了。”
头盔镜被司北伸手盖上,屏蔽了外界嘈杂的声音只有司北是清晰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白念安坐在后面, 他把被司北弄得皱皱巴巴的校服捋平, 忽然, 机车一动,一顿, 他直接栽向司北的后背。
“扶着我的腰, 别抛锚。”
“哦。”
居然不生气吗……司北扬起嘴角还没一会儿, 一股巧劲儿捏上他的腰骨,狠掐了把。
“下次再敢这样, 你就和你的这个破铜烂铁一起滚出去。”白念安踹了脚司北的小腿:“还不快开。”
穿梭过通往上城区的跨江大桥,司北骑得不快,很稳当,白念安闷在头盔里昏昏欲睡, 按理来说这个点儿他不应该犯困的。
疼痛不是突发的,先是从眼球以上的骨头放射性疼,在逐渐偏移到左后脑勺, 紧接着白念安的背部又开始疼了。
他紧紧攥着司北的衣服,扯了扯,听着司北雀跃的声音响起:“快到了,别急别急。”
“一会儿下了车带你吃好吃的。”
白念安不算多能忍痛,可他也不想让司北扫兴而归,他拧住大腿,试图用更刺激的痛意来压抑住。
可随着熟悉的耳鸣渐起,白念安懵了,他仿佛在这瞬间只身踏入了凛冽丛林之中,漫天飞雪将他包裹,只身不知走了多久才到尽头,暖意再回到身体后,一张纸忽然包裹住他的鼻腔。
“怎么流鼻血了?”
“别仰头。”
耳鸣声渐渐小了,红色的劣质牌匾映入眼帘:怡山麻辣烫。
白念安任着司北在旁边干着急,一张又一张纸把他止不住的鼻血擦干净。
“是不是刚刚把辣椒给你放多了?”
“还是最近闷得很上火了?”
半包纸都快抽光了,白念安鼻腔都感到痛才停止。
他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司北:“我们这是在哪里?”
司北招呼老板重新做了份不辣的麻辣烫,他推到白念安面前,眨巴眨巴眼:“蓝怡山啊。”
“快点吃,一会十一点好像有骤雨,吃完我们就回家。”
“十一点了……?”白念安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从地下酒吧出来的时候傍晚才刚过去,大概七点半左右。
怎么一下子就十一点了?
和前两次有所不同,第一次白念安只丢失了几分钟的记忆,第二次不到一小时,这一次他居然忘记了前后将近三个多小时的所有事情。
“噗嗤。”
白念安忽然笑了出来,他觉得这些事情简直是不可思议。
“笑什么?”司北细致的把木筷上的刺儿挑干净后递给了白念安:“这份不辣,吃吧。”
“算了,我不吃了。”白念安实在没心情。
司北皱起眉:“刚刚在里面饿的肚子咕咕叫,说要吃饭,结果现在又不吃。”
他娴熟的把白念安那碗倒进自己的碗里,司北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
“怎么样啊?你现在眼睛还痛不痛?”
白念安条件反射的“嗯?”了声儿:“我刚刚说我眼睛痛了吗?”
“你看你,你又开始赖账,刚刚在里面眼巴巴的流眼泪的是谁?哭得眼睛都疼了还硬说自己没有哭。”
司北放下筷子,他“嘶”了声儿:“你翻脸这么快,不会刚刚答应好我的事情也要赖账吧?”
面对考量的目光,白念安心底骤然一紧:“什么……事?”
司北懵了下,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更多的是落寞:“白念安,你再这么捉弄人我真的会生气。”
“知道了。”
白念安努力的维持表面的平静:“快吃吧,吃完我们回家。”
“不吃了。”司北和小孩子赌气一样,把碗推到一边儿。
幼稚死了。
白念安嫌弃的蹙起眉头,他伸出一根小拇指:“拉钩行了吧,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刚刚都已经拉过一次钩了,我现在已经不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