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忽然,轻轨钻入了个隧道,整截车厢都黑了下来,白念安紧扣着衣角,这完全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可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黑暗,只有他是人群中的异类,只要他露出怯懦的一瞬间,就会有数道目光袭来将他分食。
“白念安。”
耳边的声音沉沉,唤回了他过于紧张的神经,司北把他扳正了过去,面向窗外:“什么都不要想,去用眼睛去感受。”
风声潇潇,突然乍起的白噪音之后,他们穿梭过了那条隧道。
雨中朝阳悬挂在一片湖泊之上,霎时间世界都安静了,白念安的心也逐渐平和下来。
他不是第一次看朝阳,看雨幕,看湖泊。
这样的景观也谈不上多奇特,只是多了个人…白念安朝自己的左手看去,司北紧紧扣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再多了只紧紧安抚着他的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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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北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依旧不靠谱,甚至白念安很厌恶这类场所。
他紧紧蹙着眉朝上仰望四个大字——奇奇乐园!
游戏厅里清一色全部都是七八岁到十四五的小孩儿,他们这样的组合站在门口简直格格不入。
司北似乎是这里的常客了,过去直接刷卡领游戏币,整整五百个币放入一个小桶里。
白念安完全不能理解司北的脑回路,开始冷嘲热讽:“幼稚,给这里面砸钱的都是傻子,商家稳赚不赔,而且每一台机器都是被程序——”
“唔。”
他的嘴巴被司北捂住:“小嘴巴。”
“有些时候做什么事情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用考虑赚不赚,赔不赔的事情。”司北把那一桶塞进了白念安怀里。
“你的开心永远是第一名。”
那双藏在平光镜下的黑眸闪动了下。
奇怪,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会把他的开心排在第一名?
白念安一手抓取几个币,问:“你想要哪一个?”
“这个。”
顺着司北指过去的方向,一大堆丑的出奇的小狗堆满在娃娃机里,白念安眉头一皱:“你审美怎么老是这种花花绿绿的。”
说着,他把游戏币塞了进去。
叮——
游戏开始。
吊起。
失败。
吊起。
失败。
吊起。
失败。
白念安额角青筋直突突,塞游戏币的动静都大了不少,他仔细校准好位置,啪的一下按下按钮。
吊起。
失败。
……
“我不玩了。”白念安还和这台机器里的玩偶较起劲来了,他也不换其他台,在这台娃娃机里砸了一百多个币都颗粒无收。
他气鼓鼓的,素净的脸都变得绯红,用力把游戏币往司北手里一塞:“破地方,破游戏,我就说了都是概率游戏而已,技巧抵不过程序的变——”
叮!
出货啦!
司北随手调整按下去后“胜利”的声音打断了白念安的话,他拿出自己掉起的小白猫玩偶显摆了下,故意拖长了音节。
“原来我们做什么都要第一名的白念安,只要一开始玩就不行了。”
他眨巴两下眼睛:“不愿意放开了玩的话,是不是还要哥哥给你买本试题在这里做啊?小古板?”
……?
收拾游戏台面的店员抬起头四处望了圈:“我怎么刚刚听到有人惨叫?”
“惨叫?没有啊。”
第63章 台上台下
游戏厅声音很嘈杂, 休息日里进出玩乐的人很多,只有一对特别出挑,头顶鸭舌帽的红发“混混”一样的男人捂着一边脸, 对着另外一个穿着学生校服的乖乖男客客气气的指导娃娃。
可能是白念安对于游戏真的没有太大的天赋, 可他对于胜利的欲望却有着极高追求。
一桶五百个币都用完了还没钓到司北心仪的丑小狗。
店员看着干着急,拿着钥匙来回说了好几次:“我们可以直接取出来的,积分已经够了的。”
无一例外都被白念安礼貌拒绝。
司北抱着空桶正准备续上, 身后传来了一声很小的尖叫:“钓上来了!!!”
他转过头,白念安咧开嘴,眼梢都笑弯了,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原地蹦起来的动作,只是踮起脚摇晃了两下, 冲着玻璃窗里那只丑小狗指了指。
还是顾及面子没有大喊出来, 很悄声的冲着司北说:
“我钓上来了。”
“我成功了。”
“快来拿。”
总是沉寂不见波澜的一张脸开始呈现出各类复杂的、欣喜的、兴奋与有些羞怯的表情。
恍惚间, 司北似乎真的窥见了另一个白念安,另一个本该属于他的青涩的十七岁。
他放下小桶, 压低了帽檐, 走过去拿过白念安手中的那只笨笨狗, 轻轻一个吻落在了白念安的脸颊上。
“你太可爱了,白念安。”
白念安一点都没想搭理他的意思, 左顾右盼一圈,指向了两辆摩托:“走,玩那个去。”
他很擅长学习,刨除钓娃娃以外的游戏项目都玩的不错, 上手教一遍就可以学会,两遍就可以碾压式胜利。
泡在游戏厅里将近两个小时,白念安走到哪, 司北就端着游戏币跟到哪,他很有耐心,甚至有些看不够。
司北戴上vr眼镜,在游戏麦里对白念安讲话:“你小时候不经常来这吗?”
“啊?”白念安愣了愣,反应过来:“没来过,其实我都不知道都这种地方存在。”
“我还以为有钱人家的孩子都爱带小孩来这里玩,反正我小时候有事没事就过来站在旁边看人家玩,后来逃课来看被我姐姐抓包了,被她揍了一顿。”
“不好好上课跑出来玩,被揍一顿也是活该。”
司北哼笑了好几声,想起了过去:“不过我姐姐老心软,打了我一顿之后又出去赚了好多钱让我放假再来玩。”
“她现在怎么样啊?”
白念安全身心投入在围剿丧尸里,耳麦边声音沉沉:“她也丢下我走了。”
victory!游戏结束。
“你说什么?”白念安卸掉耳麦:“刚刚太吵了没听清。”
“没事。”
司北没戴墨镜,不远处的小声议论落在了他的耳边:
“那个红发……”
“是不是啊,没太看清。”
“不会吧,旁边怎么还跟了个学生。”
司北压低帽檐带好墨镜,扣住白念安的手向外走:“走,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起初白念安并不太懂为什么司北要这么安排,等到了这里,他忽然明白了,司北只是带着他回到过去,走过自己走过的路。
下城区的地下酒吧近些年倒闭了不少,包括这一家,司北第一次公开演出的地方。
“你没来过这里吧?”司北拿出钥匙解开沉重的锁链,又道:“我第一次演唱自己的歌就是在这里,当时给你邀请券你不来。”
“哼,那可是我给你保留的vvvvvip座位。”司北说起以前的事情总是没好气,白念安面对以前的事情也总是沉默。
他又一次踏入了这里,犹如昨天,白念安拿着几十张碎片拼凑在一起的门票一路狂奔而来,冲进了人潮里,赶上了司北演出的后半段。
那个司北口中的vvvvvip座位其实也只是第一排,距离舞台最近的一个小台子前,只需要伸出手就可以和表演的乐手互动。
白念安拧紧眉头:“和你才认识没几天就跑过来看演出,那样也太轻率了。”
就好像白念安上赶着来看一样,虽然他就是上赶着来了,一个人猫在最后一排听完了全程还录了像,那段录像带时至今日还保留在白念安办公室里的保险柜中,和那张撕碎了的门票一起。
司北的口吻吊儿郎当的:“是是是,你说的都对,很多事情明明就是很简单的,是你自己非得想的太复杂,就算来了其实也没有人觉得你轻率。”
“而且我那天还唱了——”
“算了。”司北欲言又止。
他努力调动好情绪扯出了个笑容:“今天再给你表演一次吧,这种好事可不多。”
司北摇摇手指,一脸嘚瑟:“我现在唱歌都是按分钟计费,一分钟30万哦。”
“付多点钱是不是可以让你把嗓子唱哑,从此以后变成一个哑巴。”白念安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以后我还能清净点。”
“好恶臭的资本家嘴脸!”
白念安懒得搭理他,咔哒——一声机械的清脆声响,整个地下酒吧亮了起来,比六年前更陈旧,潦草的布局和朽木灰尘冗杂在一起的味道将他们包围,头顶旋转着的大灯将灰尘的形状勾勒出,暖黄色的基调居然显得更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