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怎么会呢,我没有那么老土。”
他微微俯下身,头贴近一点点白念安,问:“上次我的演出,你怎么没来啊?”
地下室的空气很闭塞,让白念安的脸也不由得的变得滚烫。
他别过头,语气很冰冷:“只是不想去而已,再说了,我又没有答应要去。”
“哦。”
“好吧。”司北点点头,也是,白念安从来没有答应过他要去。
“没关系,以后还会有很多次。”
司北和打不败的常胜将军一样,短暂的神伤后又露出了笑容。
“很多次也不去。”白念安的语气忽然变得很生硬,他推开了司北,硬生生的从甬道走了出去。
“人都走了,白痴,别在那发愣了。”
白念安左顾右盼一圈,他得快点把这个粘人精应付过去:“就这么一次,以后不许再随便来找我了。”
司北猫在白念安的身后,两人鬼鬼祟祟的从侧门进入,这个点别墅内的灯几乎全灭,而佣人房距离他们的所在地还有一段距离,只需要绕开家中的监控,就可以顺利的将司北带进来。
这样的事情白念安似乎不是第一次干了,迥异的熟悉感让他有些狐疑,东山墅后有一片小型人造湖,在往上是一片儿才冒尖儿的绿草坪坡,走到最高点可以一览无余的仰望整片天空,是一处绝佳的观星地点。
白念安生怕被人发现,他拽着司北的手朝着那片绿草地飞奔而去,穿梭过被清风吹拂起的流苏树下,月色见缝穿针似的倒影他们的影子。
一高一矮,起起伏伏。
跑到目的地后白念安气喘吁吁的欢乐好久。
司北看着他的样子偷笑了声儿。
“笑什么?这还不都怪你,打扰我睡觉。”
不谙世事的少年忽而趴近白念安的耳旁,细小的呼吸声挂蹭过他耳尖上的绒毛,静悄悄的。
他说:“咱俩这样,感觉像在私奔。”
极其暧昧的话,却被司北这样敞亮的说出了口,就仿佛他从未对白念安有过私心一样。
砰——
白念安紧紧咬住了下唇,他一把将司北推开,杵在原地像根笔直僵硬的火柴棍。
“不要乱讲话,喜欢人也是要有礼貌一点的。”
司北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礼貌了,被白念安推开的肩膀,现在有些疼。
“你喜欢礼貌的人吗?”他问。
“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
这是个白念安从未设想过的问题,因为白祥君曾教导过他。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喜欢没用,爱没用,互相爱也没用,时间压根熬不到那儿去。
他父亲在最爱白祥君的那年也是做过惊天动地的蠢事的,在绝对的父权为主导的家族中,让白祥君生出的两个孩子都冠以母姓。
那顶集齐了这个世界上所有色系钻石的婚嫁冠冕现在还放在白祥君的卧室保险箱里。
那场被人盛传的世纪婚姻和被羡艳的爱情,以父亲带着小三仓皇而逃的背影这样唏嘘的结局结束。
白念安心觉着自己是应该正面的给司北一个正式拒绝了。
他决定刁难司北。
“司北,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也没办法向你回馈相同的感情,而且——”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泛起些不屑:“而且我们才认识多久,我不信一见钟情的。”
司北安装小型天文镜的手忽然一顿,他转过头,表情鲜少的僵住。
“原来你真的一次都没有看过啊……”他的声音很小,撕碎在风中,传到了白念安的耳边只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你说什么?”
“没什么。”司北的表情有些冷。
“装好了,要来看看吗?”
第12章 慷慨信徒
那台破旧的天文望远镜伫立在草坪上,三角支架很旧了,不怎么稳,司北就一手扶着镜头,他眼眸亮起,观察着白念安的表情。
“怎么样?看见了吗?是不是很美?”
那天他们通过一台廉价的望远镜所观测到的第一个行星是土星,行星环环绕着那颗巨大的、死寂的星球,那一抹光亮倒映在了白念安的瞳孔之中。
“白念安,你知道银河系有多少星星吗?”
司北比了个“1”的手势:“一千亿颗恒星。”
“宇宙里这样的星系比地球上的沙粒还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双铅灰色的眼眸如野火吹不尽的火焰一般,虎牙尖明晃晃的露出一半儿。
白念安愣住了。
“意味着我们很渺小,因为渺小,所以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说。”
“我们是自由的,白念安。”司北不由自主的朝着他贴了下,很合分寸的,只是碰撞了下白念安的肩头。
一颗种子在白念安的心底扎了根,生了芽。
他有些恍惚,甚至组织不了怎么拒绝司北喜欢的言语,面露些嫌弃的推开了望远镜。
“你这什么机器啊,看着和马赛克一样,不如去天文台。”
“天文台?咱们这里好像没有天文台吧?”司北眨巴了下眼,s市内寸土寸金,每一块地皮都有自己的使命,自然不会特意腾出一块地方去建立一座几乎没什么人关注的天文台。
白念安其实也没去过天文台,不如说他以前几乎从来不会抬头去看夜晚的星空,那样也太显得闲情逸致了。
他极其别扭的嘟囔:“反正你这就是台破机器,我今天看的一点也不开心,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献殷勤了。”
“去天文台就会开心了吗?”司北忽然问。
“会吧。”白念安随口给予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怎么,你能平地起高楼给我建一个出来啊?”
白念安看着那张较真的脸,他挥挥手,沿着湖边走了两步:“再往后走十来米有堵墙,翻出去就到大道上了。”
“安安。”
“嗯?”白念安几乎是下意识的回应,好久没有人这么喊过他了。
当他看见了少年眼眸中闪烁的狡黠,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安安,早点睡。”司北和得了逞的恶犬一样,步伐轻盈的走了。
“这疯子……”白念安回想过去一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仍觉得不可思议。
他居然在大半夜带着一个根本算不上熟悉的人,进入了家门,摆脱了所有监控设施,然后在湖边看星星吗?
一种莫大的畅快涌上心头,与坐过山车达到最顶端一般,他开始下坠,从未有过的感受让白念安失了衡,变得不安。
白念安从睡裤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烟。
柑橘香爆珠女士烟,很细一杆,夹在两指间被点燃,白念安抽烟很娴熟,包括如何让烟头不被发现,隐蔽身上浓重的烟味儿他都颇有妙招,从没让白祥君发现一次。
白念安十七岁时的烟瘾很大,一抽就是大半包,直至尼古丁的镇定已无法发挥作用才停止。
手机屏幕亮起,司北发来的消息很扎眼。
2626:看看你的左口袋。
白念安拉开自己的口袋,淡粉色的信封被塞在了深处。
这什么时候塞的?白念安蹙起了眉头,这是司北给他送得第几封来着?
2626:不好意思咯,我就是这么老土。
2626:呲牙笑x3
那信封在此刻,这个混沌不清的时刻,和潘多拉的魔盒一般,吸引着白念安将其拆开。
跨越了红线,就等于跨出了安全区,一切都由不得白念安掌控。
湖边燃起了一团火光,白念安把那封信烧了,他盯着那些飞舞的灰烬,星星点点里再也找不出一个字的雏形。
司北的第六次告白,以失败告终。
而这时,白念安忽然想起来了他讨厌司北的第三个理由——司北总在诱使着白念安做出一点都不白念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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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念安每次喝太多就会引诱牙齿神经性发炎,最近还多了新的症状,脑仁疼得难以忍耐,只能吃布洛芬来遏制这阵痛。
夜半,他实在痛的是睡不着了,打开手机一看,司北居然连着玩了四五个小时的贪吃蛇大作战。
几乎是隔半个小时分享个复活链接,周而复始,这人明显是闲的蛋疼了,每次死了就要复活,复活了一定要坚持玩几个小时,直到手都抽筋才结束游戏。
白念安没回复,也没助力司北复活,他捂着腮帮子转头就睡。
陪着司北熬着通宵的也只有苏承西一个人,他坐在红皮沙发上,头朝着司北肩膀上一偏,盯了眼他的屏幕。
“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开放天文台了?”
好巧不巧,一条几乎霸屏的贪吃蛇怼上了墙头,司北把手机甩到一边儿,他活动了一下手骨。
“已经没用了,不如公开给别人看,我还能赚点门票钱。”
苏承西冷嘲热讽的:“那么大的一块地皮,花费了四年建成的天文台,你十块一张门票卖出去,从秦始皇开始卖都回不了本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