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可现在,他的omega躺在病床上,连最后一丝生气都要消散了。
而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第53章 一个连恨意都不配得到的陌生人
裴寂青的标记被洗掉了, 那刻进骨血里的烙印,原本是ao之间最深的联系性。
如今淡了,散了, 只留下腺体上一片痛。
——痛的人本该是裴寂青才对。
可沈晖星却觉得自己的腺体在隐隐作痛, 那痛感细密如针, 顺着神经攀爬,一寸寸侵蚀他的理智,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肉之下撕扯, 要将他生生剖开。
身体背叛了他,固执地仿佛要替omega铭记那份被剥离的痛楚, 仿佛要挽留他与裴寂青之间那点可怜的联系。
他被魏迹拦在门外。
“他要是醒来见到你, 恨不得这辈子眼睛都睁不开。”
沈晖星想反驳, 想争辩,可最终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他本该离开的,可脚步却像生了根, 扎在原地, 动弹不得。
沈晖星盯着门缝里漏出的半寸光影, 喉结动了动:“让我看看他。”
就一眼, 他确认他安然无恙就离开。
魏迹:“看什么?让他闻着你的信息素疼到抽搐?”
沈晖星指甲猛地掐进掌心,裴寂青在他身下颤抖的画面突然刺进脑海。
“他求你放过他的时候,你做了吗?现在装什么深情。”
“我就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就好。”这句话终于溃不成军地碎在齿间。
随行人员的催促声像一群蜂,嗡嗡地围着他转, 将原本就紧迫的时间压得更薄。
一周的出访行程被反复折叠、最后成了某种仓促的、潦草的临时安排。
沈晖星本意是简单的——找到人,带走他,像从前无数次那样,不容拒绝地将他重新纳入自己的掌控。
裴寂青不能在这里, 不该在这里,这地方太陌生,太危险,太容易让人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让他以为能从自己眼皮底下彻底消失。
在沈晖星的预想里,他原以为自己会冷笑,会讥讽,会居高临下地睨着裴寂青,嘲弄他天真的逃亡——怎么会以为能逃得掉?怎么会以为能从他织就的网里挣出哪怕一寸自由?
可当沈晖星如今站在这里,某种预感无声无息地漫上来,浸透他的骨髓。
他突然意识到,这一次,他就要带不走他了。
为了这一趟行程,他推掉了堆积如山的会议,搁置了亟待签批的文件,甚至不惜打乱军部的季度规划。
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一切的人,却在此刻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不可挽回地从指缝间流逝。
因为裴寂青的揭发,梁仪给了他一巴掌,让他跪着,膝盖抵在冷硬的灵位前,檀香缭绕里,父亲的黑白相片肃穆而遥远地注视着他。
那那目光像一道枷锁,沉沉压在他肩头,
沈昕泽被叫来时,脚步在门外迟疑了一瞬,梁仪就让他进来,他从未见过永远游刃有余的大哥这样跪着,脊背挺得笔直。
他父亲的灵位前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捏出水来。
檀香燃烧的细烟在三人之间扭曲盘旋。
梁仪的手按在供桌上,指节发白。
“你父亲教过你没有,无论人走得再好,”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起码不能让权势遮住人的眼睛,可是你做了什么!”
沈昕泽站在光影交界处,他该说什么?能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回去——毕竟那是他从小仰望的大哥。
劝慰或管教更显得可笑,三十多岁的男人跪在祠堂里的画面本就荒诞,更何况沈晖星挺直的脊背和抿紧的唇角,像个迟来叛逆期的少年。
沈晖星没有辩解,他仰头望着父亲的遗像,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笔挺的军装,目光如炬。
“爸爸,你知道为什么父亲去世之后,我们就被抛弃了吗?”
“我们曾经的一切安稳,都是建立在父亲的荣誉之上,人死权消。”祠堂里的阴影投在他半边脸上,将他的表情割裂成明暗两半,“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的家人也会落得和当初的我们一样的处境,我不想。”
沈昕泽突然意识到,他哥说的每个字都是血淋淋的现实——那些年他们是怎么从云端跌进泥里,怎么被曾经巴结他们的人踩在脚下。
他哥得势后,那些人又是怎么眼巴巴地又贴回来的。
梁仪觉得沈晖星在狡辩:“你颠倒是非黑白!”
沈晖星不再说话了,他垂下眼睫。
梁仪猛地拍案而起:“我管不了你了是吧!你现在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当耳旁风?”
沈晖星抬起眼,黑沉沉的眸子直视梁仪:“您管得了,您让裴寂青回来。”
“你还有脸提他?”梁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你让他回来干什么?看你发疯吗?”
“发疯?”沈晖星突然笑一声,“那正好啊。他是骗子,我是什么?不择手段的疯子?爸爸,我们天生一对,您说是不是?"
梁仪抄起茶杯就要砸过去,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他喘着粗气,声音都在发抖:“你...你真是魔怔了!”
沈晖星:“您要打就打,打完记得把人给我送回来。”
屏幕上还不断闪烁着军部的来电显示,沈晖星烦躁地扔开。
“父亲!”之之抱着他的腿晃了晃,“爸爸他怎么还不回来呀?”
沈晖星蹲下身,突然一把将女儿搂进怀里。
“对不起……之之……”沈晖星的声音闷闷的,把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肩膀上。
之之歪着头看他,突然伸出小手擦过他的眼角:“父亲你哭了吗?爸爸说男子汉不能哭的。爸爸说你工作很累,让我不要去打扰你。”
沈晖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嗯,父亲太累了。”
之之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撅起嘴,“可是爸爸答应给我买草莓蛋糕的,还是没有给我。”
沈晖星喉结动了动,想起那天摔在地上的蛋糕盒子。
沈晖星看着女儿天真的笑脸,胸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之之等爸爸和父亲再去给你买蛋糕好不好?”
裴寂青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时候,沈晖星整个人如坠冰窟。那种寒意从头顶灌入,顺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连指尖都冻得发麻。
他不敢回忆,站在病房外,第一次尝到了胆怯的滋味——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无所适从,缓慢地凌迟着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沈晖星向来是个完美主义者。
从小到大,他的履历必须毫无瑕疵,每一步都要踩在最精确的刻度上。
他追求极致的优秀,严苛到近乎病态地要求自己永远正确。
晋升路上的每一个政绩都要光鲜亮丽,连婚姻都要是人人称羡的模范标本。
他曾经以为,这样的人生就是圆满。
直到婚姻真相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裴寂青精心构筑的表象。愤怒和怨恨曾如潮水般淹没他,可后来他才明白,这世上所有事他都能运筹帷幄,唯独掌控不了自己的心。
那些算计过他的人,欺骗过他的人,背叛过他的人,质疑过他的人,最终都会在他的手段下付出代价。
他习惯了做那个掌控全局的人,习惯了让所有违背他意愿的人和事都灰飞烟灭。
可原来这世上最令他无法接受的,不是阴谋诡计,不是明枪暗箭,而是裴寂青轻飘飘的一句“不爱”。
这两个字比任何刀剑都锋利,轻易就刺穿了他所有的骄傲与防备,让他溃不成军。
裴寂青是什么样的人,对沈晖星而言早已不再重要。自私也好,虚伪也罢,甚至那些冠冕堂皇的正义与伟大——他发现自己竟能全盘接受,照单全收。
他恨裴寂青什么?恨他骗走了一颗真心。
那些“我爱你”说得太真切,真切到让沈晖星以为那就是永恒。
裴寂青的“爱”曾经像空气一样无所不在,浸透他的生活,如今却像退潮的海水,连痕迹都不肯留下。
最残忍的不是从未得到,而是得到后又失去——那种剜心蚀骨的痛,比任何背叛都要深刻。
沈晖星站在病房门口,目光穿透消毒水味的空气,直直落在裴寂青身上。
那人苍白的手腕上还缠绕着监测仪的导线,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裴寂青正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空,直到沈晖星的脚步声惊醒了他游离的思绪。
魏迹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却被裴寂青一声轻飘飘的“让他过来吧”打断。
沈晖星胸腔里突然涌起万千柔情,酸涩地涨满心脏。他想捧起裴寂青的手说对不起,想用额头抵着对方的额头许下承诺,想说以后的日子他会好好补偿,把亏欠他的的都加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