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很快,李盛就知道为什么了——安国少季,是嫪氏嫁给赵婴齐之前的老情人!
刘彻给他们一行人的任务非常明确,就是尽快督促嫪氏和赵兴抓紧时间入朝,完成南越内附,成为大汉的一个诸侯国。
当然了,刘彻也不是那种把下属扔过去不管死活的缺德老板,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震慑南越,接应汉使,刘彻还派了卫尉路博德带军驻扎在桂阳一带。
能嫁给南越王的儿子,嫪氏也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平民百姓,但是能勾搭上这等不凡女子,安国少季的颜值是不用说的,少年时的懵懂青涩自然是旧日绮梦,如今年岁更迭,旧情人儒雅稳重,更添一份岁月变迁后沉淀下来的别样魅力。
这张感情牌打得很成功,嫪氏本就有归附大汉之心,一来,她出身中原,就算如今在南越当太后,可终究心想汉国;二来,她们孤儿寡母当政,也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尤其国内有大族吕氏,在南越历任丞相都是出身吕氏,树大根深,作为越民,吕氏本想扶持一位越姓王后,这样一来,南越皇族的血脉就与越民融合在一起,对于安定国家安抚百姓都有好处。
在新南越王赵婴齐带着中原王后和太子回来后,当政的丞相吕嘉本就心怀不满,赵婴齐死后,对嫪氏这个王太后也不大恭敬,嫪氏觉得一旦归附汉朝,吕家就得退避了,她和儿子的权利也就得到了保证。
本就有归附之心,再加上老情人一吹风点火,于是嫪氏很快就答应了举国内附,成为汉朝的诸侯国。
但是她有条件:南越境内所有官员仍由南越王自己做主,汉朝不得随意擅动;撤去南越与汉朝边境的关卡,恢复两方关市贸易。
但同时,他也答应了,每三年前往长安拜见一次,南越可以实行汉法。
除了这些,还有一条最重要的:这次的汉使,留在南越当地。
“使者留此镇抚之。”
至于这汉使指的是谁,还用说嘛?!
居然还真行啊!
李盛蹲在未央宫里刘彻的桌子边上,听得目瞪口呆,真是开了眼界了!
刘彻听闻回报,也是颇为喜悦,见阿曜蹲在旁边一脸惊异,两只棕褐色的眼睛直直地望过来,他好心情地摸摸金雕的背,对这件事毫无心理压力,搞政治的人脸皮都厚,别说他了,满朝文武对这件事都毫无意见:有美人计,就不兴有美男计了吗?
李盛对此心情复杂,目光惊讶地看过来:到底事谁在说古代人含蓄的?老祖宗们这路子真野啊!
第289章
就在刘彻以为大局已定,南越之地很快就能收回的时候,事情出了岔子。
嫪太后答应了,时任南越王的赵兴年幼无权,自然是以母亲为主,但是,南越丞相吕嘉不答应,而且反对的态度相当坚决。
吕嘉是越人,吕氏宗族在南越经营几十年,根深叶茂,当年赵佗能顺利自立为南越王,也多借吕氏之力,赵佗是汉人,而南越地区是汉人与越人杂居,为了收服人心,赵佗需要拉拢南越当地豪族吕氏,而吕氏也需要借助赵佗的手扩张家族力量。
两方一拍即合,在数十年间一直互相结亲,吕氏家中儿孙娶公主,儿女则会嫁给王子或者赵家宗室,除此之外,吕氏还借助儿女婚姻一直和周边的少数民族力量维持亲密关系,比如有一个部落首领名为苍梧,便迎娶了吕嘉的侄女。
可以说,吕氏虽为人臣,但“居国中甚重,得民心愈发于王,越人信之,多为耳目”,这等权势威德,可不是寻常大臣,一两句话能打发的。
也正因为家族利益与南越捆绑太重,吕嘉才对嫪太后归附汉朝成为内地藩王的决定反对得这么激烈。
赵氏为王,他们吕家当丞相;可若是赵氏归顺刘汉,按照常例,汉朝皇帝必然要派人来南越监管,那他这个丞相还当得下去?权柄一失,随即收到打击的,就是各地的庄园矿产产业。
别听嫪太后说什么她已经向汉国皇帝请愿,南越一应大臣官职不变内务自理,吕嘉冷笑一声,他一个字儿也不信!
嫪氏毕竟久在深宫,少见争斗,那汉国皇帝连自家姓刘的藩王都逼死了好几个了,能让他们南越这么自在舒服地成为国中之国?不过是一时之计哄骗嫪氏这无知妇人罢了!
偏偏这嫪太后自己就是汉人,心向中原,汉朝也是无耻,居然派了个面首来当使者,简直是毫无信义不知廉耻!
吕嘉气得夜里睡不着,在院子里枯坐着,宫里来人请他前往赴宴,已经来了三四拨人,吕嘉一律推辞不起,称自己生了病,起不来床。
吕嘉不去宫宴,倒不是全因为生气,他宦海沉浮这么多年,绝不会意气用事,这次称病,是因为他收到了宫里钉子的消息,嫪太后意图在宴席上借汉使者之力当面逼迫吕嘉就范。
族中一个旁支子弟宫中外城当值,还传了消息出来,说今日宫中有不少人被调去主殿,吕嘉便猜测嫪氏可能在殿外埋伏了人手,若是他一直不肯答应,这老妇说不定还要将他当场擒杀。
既然如此,吕嘉干脆先下手为强!
于是第二天,面带难色的贴身侍女就和嫪氏说起外面的风言风语。
吕嘉一出手就是正中要害,如今朝野之中到处都是嫪太后和汉朝使者安国少季的桃色新闻,还说嫪太后一心献媚汉朝,欲以南越之境,求赵氏之安,嫪氏还和汉朝使者合谋打算掳掠越人道汉朝去贩卖为奴隶!
前边氏实话,后边就是造谣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个谣言确实很让人心惊,赵氏皇族和如今的嫪太后都是汉人,这种话说出来,不少越人平民就真信了。
就在嫪太后和赵兴为此焦头烂额时,吕嘉迅速发动了政变,以“明正法统”为由,带人冲进宫里,杀了嫪氏和南越王赵兴,把安国少季一箭射死,还想对汉使下手,被赵建德劝阻了。
赵建德其实是前任南越王赵婴齐的长子,按说王位应该落到他头上,但赵婴齐在长安为质,与嫪氏结合后,反倒是幼子赵兴得了好处。
赵建德也曾随父亲在汉国为质,知道刘彻的性情,一向是最好面子。
“相国且慢,此人是皇帝心腹,那若是把这二人也都杀了,那便是彻底把汉朝得罪死了。”
吕嘉不以为然,就算不杀,他们既然不肯内附,那就是和汉朝撕破脸了,还差这两个人?但赵建德是他选定的下一任王,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是夜,副使李敬和黄燕被囚禁在一处荒凉小院里,重兵把守,愁眉不展,事情没办成,如今还有性命之忧,他们现在连个信都送不出去,若是驻扎在桂阳的路将军能知道就好了,可如今?唉......
就在他们发愁的时候,李盛正玩儿命地往这边飞,这次吕嘉的政变发起太快了,比历史上的进展快了将近半月,李盛夜里把刘彻拍醒拽着他去看南越地图,自己则是带着韩说、张次公和三百鹰扬卫,连夜出了城门一路狂奔疾驰。
马的脚力有限,再如何也跑不过飞鸟,李盛落在张次公的肩膀上,蹭了蹭他的侧脸,在空中飞过一个圈,先飞走了,张次公会去和路德博将军汇合,等金雕的消息。
金雕的飞行速度是飞禽中顶尖的一批,一小时可以飞三百多里,李盛又更快些,若是无风无寒,他能把速度提到四百,长安城距离南越都城大概五百八九十里,李盛一路疾飞,在大概夜里四点钟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黄燕和李敬的院子,他看看院子里的卫兵,绕了几圈,从房顶上的破洞那里又用爪子掀开几块砖瓦,飞了进去。
李敬正枯坐在屋内唉声叹气,就被一块砖砸到后背上,抬头一看,不由得更是悲愤,房子破败就算了,居然还有这么大的破洞!
还没等他开口咒骂,他就看见有个黑影从破洞中钻进来,见他开口要叫,立刻扑下来盖住了他的嘴!
李盛啾啾叫了两声,把脚腕上刻着“曜”字的金坠子甩到里敬眼前,看着他瞪大了双眼,这才慢慢放开他,自己蹲在一边。
“神鹰?陛下让你来的?”
“啾啾!”他让个屁!刘彻他自己还是本鹰鹰把人弄醒的!大金雕翻了个白眼,伸出翅膀尖尖指了指自己脚腕上的小巧信筒,赶紧的吧,急着回去报信呢!
这一番折腾,黄燕也醒了,刚醒就被李敬捂住嘴对他说了这番话,不由得大喜过望,两人小心翼翼地凑到窗边,也不敢点灯,就着月光撕下一片内裳,咬破手指写了几个字,细细地卷起来,想塞到信筒里。
但是他们的衣裳又不是正经用来写信的布帛,太厚了根本塞不进去,最后还是李盛自己叼着飞走了。
李盛在路上才飞了不到一个时辰,在他们这儿倒是耽误了两刻钟,等飞回桂阳找到路德博将军把信交给他,天都快亮了。
李盛又去路上接应张次公等人,顺便把路德博的信交给他们,路将军不敢轻举妄动,李盛打算把信带回长安让刘彻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