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她承认自己看见柏溪雪吃瘪的臭脸就心情舒畅。
  “而且这还是你领奖之后的第二天,”想了想,她还是提醒,“节点毕竟敏感,万一出点什么事,比如——”
  “我们昨天晚上在天台,被拍到了。”
  轻松的气氛戛然而止。
  柏溪雪轻声说,慢慢地、把手机举到了言真面前。
  屏幕上正是她们昨晚在天台的照片。
  是监控摄像头的截图。柏溪雪昨晚没说错,她们接吻的地方是镜头死角,茂密的树枝挡住了上半身,朦朦胧胧看不到动作。
  但放烟花的位置不是死角。摄像头下,她看见自己和柏溪雪头碰头,凝视那一支烟花。
  座机像素画质模糊,但她几乎能想起昨晚寒夜那一口弥散的冰冷呼吸。
  而照片的上方,惊悚体大标题赫然写着:大瓜!柏溪雪疑似出柜?深携女伴酒店天台私会,举止亲密非比寻常!
  柏溪雪腾地站了起来。
  一起身,她又变成了平日那个脸色漠然的柏溪雪,懒洋洋的气质消失了,言真看见她举起手机,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房间门被她一把拉开,快步走进来的是经纪人张仪,她同样脸色难看,劈头盖脸就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而柏溪雪只是摇摇头,低声道:“酒店的安保出问题了”
  毕竟明星也不能时时刻刻都躲在房间里包头发戴墨镜,想要保护私生活,最重要还是靠层层安保。
  她们下榻的酒店多年来接待各界名流,按理来说,这个级别的安保不应该出现这种事。
  “有心人放出的消息。”
  张仪沉声道。
  “还好,没有拍到什么真材实料,”她又说,“和女人传绯闻总比和男的好,冷处理,再控下评,问就说闺蜜。”
  柏溪雪却说:“不行。”
  “放任不理的话,我担心……她的事情被扒出来,”她垂着眼睛,没有看言真,“这件事还是要压下去。”
  言真一愣。
  柏溪雪竟然是想要维护她的隐私。
  她心里莫名涌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张仪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
  “行吧,你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想办法……”
  “柏溪雪最近有要合作的女星吗?”
  言真却忽然问。
  她缓缓抓起自己沙发上的羽绒服,轻声说:“如果有,我们可以把这件衣服送过去。”
  然后顺势推出合作,营销大炒。大众自然以为又是营业,注意力自然会散去。
  毕竟藏着掖着的事儿反而最真,一旦大张旗鼓,八卦反倒索然无味。
  张仪是个人精,一听就明白。
  她起身,匆匆朝外走去:“柏溪雪接下来正好有部剧,女二选角还没定,我去发消息……”
  “不必了。”
  柏溪雪却又说。
  她再一次轻轻地将手机举起来,神色复杂:“有心人已自报家门。”
  是应流苏的路透图。
  有评论把她今天清晨前往机场的路透贴在这条绯闻的评论区:“不会是应吧……这件羽绒服好像一样……”
  很快就有人用机场生图扒出了细节,确实是一个牌子的同款。
  柏溪雪默默地将手机放了下来。
  张仪低声:“那部剧的女二是应流苏和潘念念在争,但潘念念比应流苏年轻,和导演也走得更近,这部剧的女二,原本是打算内定给她的。”
  “没想到应流苏就这样横刀夺爱,”她感慨说,“还好我们没得罪她。”
  柏溪雪却露出了一种吃苍蝇的表情:“……狐狸精。”
  言真蓦地想起前天晚上,应流苏就这样凑到她耳边,去替她轻轻拿下线头。
  她靠得那样近,微带酒气的呼吸都几乎要扑到滚烫耳垂,原来是去看她的外套牌子。
  恐怕采访喝酒都是为了布这个局。
  昨天晚上应流苏眉眼盈盈地朝她微笑,原来原因在这里。
  柏溪雪说的没错,应流苏真是只野心勃勃的狐狸。
  同性恋在圈内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言真疲倦将后背靠在椅背上,她只是不懂,应流苏究竟是怎么知道她和柏溪雪的关系的?
  但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张仪已经一边打电话,一边大步走了出去。
  不过十分钟,公关稿件迅速铺了出来。一方敲锣打鼓美女二搭、深夜看剧本,高呼“雪花酥cp是真的!”,一方破口大骂侄女装姬、炒作舔饼不要脸。
  热热闹闹,一下子就回到了常规宣发赛道。
  柏溪雪低下头,微信收到张仪消息。
  【张仪:公司去聊了,女二应该会定给应流苏。】
  原本谁当女二,只是应和潘在争而已。柏溪雪一方并不想掺和,没想到应流苏这一手,倒是生生逼着她们站队了。
  好在应流苏演技敬业是公认的。和应合作,对柏溪雪团队而言,反倒比和潘念念这种爱闹腾的当红小花省心。
  但是……
  前天晚上还在怪人家和狐狸精勾三搭四,今天她就要和正主二搭,满城风雨炒cp了,这显得自己多双标啊……
  柏溪雪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地看了看言真。
  言真脸上却有些愧疚:“是不是我让你们为难了?”
  “昨晚不该上天台的,”她小声说,声音满是后悔,“害你过敏了,还给你们闹出这一桩事……可能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在公开场合出现比较好。”
  根本不是这一回事啊!
  柏溪雪在她脸上横看竖看,愣是没看出一点儿吃醋的味道。
  哪怕演一下也好呢?就不能讨讨她欢心吗?
  柏溪雪幽怨地想,脸上表情复杂,更是让言真误会了。
  她踟蹰片刻,又凑过去道歉:“对不起……”
  柏溪雪却将她一把按到沙发上,恶狠狠咬了一口。
  她听见言真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呼吸急促,却又克制着、慢慢将身体放松了下来,似乎忍着痛,又揉了揉她的头发:“柏溪雪?”
  又是那种哄小孩般包容的语气,让柏溪雪想起昨晚的事。
  ……真没意思。言真就是彻头彻尾一个无趣、无聊又无情无义的女人。
  她忽然丧气。松了口,眼神避开颈窝处的牙印,重新站了起来。
  “我要准备走了,”她说,又恢复面无表情,手理理衣摆,“最近娱记应该会定我盯得很紧,我们最近确实不要再见面了。”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她披上黑色大衣,居高临下俯视对方。
  阴影落到言真脸上,她看见对方的表情怔愣一瞬。
  然后,她轻轻摇头:“路上小心。”
  意料之中的废话。柏溪雪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她再也没有和言真说话,就这样去洗漱、化妆,被工作人员前呼后拥地送了出去。
  酒店房门在身后关上,她便又重新变成那个妆容精致、无坚不摧的女明星。昨夜的软弱和不甘都抛在身后,柏溪雪低下头,一路快步走入酒店外寒风。
  旋转玻璃门在身后关上。
  只剩下言真一个人坐在酒店套房中发愣。
  但其实也没什么发呆的时间了。柏溪雪已经退房,客房清理的人很快就会上门,言真洗了把脸,戴上口罩,同样匆匆地走了出去。
  chris已经提前走了,她请了年假,这次出差顺带回家探亲。言真和小助理互换了外套,如今孤身一人,穿着陌生的衣服走在b市的寒风中,竟然有一丝茫然。
  新年第一天,b市阳光很好,穿过光秃秃的树杈子,无遮无拦地落到灰色的人行道上,连影子也有种透明的清澈。
  可惜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睡眠严重不足,乍一见到日光,几乎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言真拖着行李箱,抄近道穿过户外停车场,去马路边打车。
  中途却被一辆路虎黑武士拦住去路。
  车很新,车漆闪亮车头极高,言真只看一眼就觉得气质冷峻、杀气腾腾。
  可惜车主似乎有些狼狈,言真站在路上,看这辆车在路中间,左倒腾右倒腾,愣是倒不出去。
  ……司机大概是个新手,菜鸟开大车,还是这样贵的车型,言真代入一下都替对方头痛。
  她本来想直接绕过去,但是又看见那辆车无助地前进一点又后退一些,像个笨拙又委屈的巨人,终于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敲敲车窗。
  “方向盘往左打满。”她说。
  也算幸运,她小区的车位和现在这辆车的位置很像,阴险歹毒,墙边全是历任倒霉车主剐蹭的痕迹。
  所以言真一眼就知道问题在哪。
  她做了个后退的手势:“退,不要半路往回抽,位置不够会卡死。”
  司机听令,像个第一次考科二的小孩,一路歪歪扭扭,总算把车开了出去。
  连带着言真都替对方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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