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她沉声问道:“杨号主,不知先夫人因何病亡故?”
  杨天齐的眼中泛出极深的痛苦之色。沉默良久后,他低声说道:“婳婳并非死于疾病。她的死……都是我的错……”
  陆珩宸:“杨号主,你可愿将此事与我等道来?”
  杨天齐思索片刻,下了决心:“各位,请随我到偏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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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灵力飞驰,本是向着段甜儿而去,却在半途骤然改变方向,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扑褚夫人。
  就在这道灵力即将击中褚夫人之际,她的身影骤然消失。
  虚空中,一个清脆的童声响起:“哎呀呀,真吓死我了!再慢一点可就被打到了。”
  越桓泽冷冷斥道:“装神弄鬼!你究竟是谁?如何知晓我家中如此多隐秘之事?”
  童声:“你是如何识破的?我所说的那些,难道你不信吗?”
  越桓泽:“你的说辞虽不算无懈可击,但乍听之下却也合理,加之我心绪激荡,一开始也很难不相信。”
  童声:“最后为何不信了?”
  越桓泽:“我母亲仁善,昔年常教导我应敬女惜弱,对女子要言语温和,举止守礼,不可轻慢,更不可亵渎。她不怎么可能命我杀害无辜的段甜儿。”
  童声:“但那毕竟是血海深仇,段女是仇人之女呀。”
  越桓泽叹了口气:“我也想过,也许这些年来,母亲因深陷哀恸而改变了性情。但既然心中又生疑虑,便少不得再细细审视你。于是,我发现了发簪的问题!”
  童声:“那发簪可是跟你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啊。”
  越桓泽轻哼:“这么说来,你果然是读取了我的记忆!我与段甜儿刚进山洞时,脑中的嗡嗡声,便是你在做手脚吧。”
  童声充满了愉快:“我看上的人,果然如我一般机智!”
  越桓泽:“你这点小伎俩,我却看不上你!你为何要我杀死段甜儿?”
  童声充满了委屈:“我能有什么坏心眼呀!我不过是一见到你就想与你做朋友,这才帮你出主意。我的主意不好吗?你不想尽快手刃仇敌吗?”
  越桓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况且,你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妄谈什么想与我做朋友。”
  沉默片刻后,童声再次响起:“你这是要激我现身,这样吧,你若能一次就找出我,就给你看看我可爱的模样。”
  声音一落,院子里出现了上百位褚夫人,她们齐齐望向越桓泽,用童稚的声音齐齐说道:“这里只有一个是真正的我,其他不过是镜中的我。你能找出我的本体吗?”
  第38章
  越桓泽环视,忽然,一道灵力自他指尖射出,迅雷不及掩耳地缚住了其中一位褚夫人。
  其他褚夫人瞬间化回了镜子,而这位被缚住的褚夫人则变成了一只半人高、半人宽,浮在空中的大白饭团,上部有两只水汪汪、黑溜溜的大眼睛,身体两侧有两只短短的小胖手。
  越桓泽:“你是什么东西?”
  白饭团说话时,眼睛下面出现一张樱桃小嘴:“大约是天材地宝中的一种吧。来这里的人喊我上古法器。”
  越桓泽:“你是男是女?”
  白饭团眼睛向下看,大约是看了看对应胸的位置,又看了看对应着下|体的位置,答道:“不男不女吧。”
  越桓泽:“多大年纪了?”
  白饭团:“五位数。”
  越桓泽:“那你装什么嫩?”
  白饭团脱口而出:“你以为你年纪比我小?”话一出口马上后悔,天机不可泄露的道理它还是懂的,赶紧岔开话题:“你这两次都是怎么识破我的?”
  越桓泽:“第一次倒也不是你的问题。”他顿了顿,沉声说道:“我母亲的发簪不是红玛瑙的,那是白玉簪。”
  白饭团:“怎么可能是白玉簪呀……你记忆中,那根簪子是红色的呀。”
  越桓泽眼中浮出悲伤之色,闭上双目,颤声说道:“行刑当日,我母亲在我父亲身侧,父亲的血飞溅上去,染红了白玉簪。从此,在我记忆中,它就变为了红色。”
  白饭团沉默片刻,缓缓说道:“这局,我输的不冤。
  它又问道:“第二局,你又如何那样快找到了我?”
  越桓泽睁开眼睛,不屑地看着它:“那是你太蠢!你自己说了假的皆是镜像,只有你一个的簪子戴在右侧,其他都在左侧。”
  白饭团捶胸。忽然,它与越桓泽四目相投,急急问道:“你看我用的这是什么眼神?你不会想要湮灭我吧?”
  越桓泽挑了挑眉毛:“你这装神弄鬼的东西,留着能有什么用?”
  白饭团忙道:“别看我法术不强,我可是天命工匠!”
  它全力自我推销:“一方面,我的设计灵感独步天下,其中的一小部分创意你在外边也看见了。另一方面,我的精神力极强,能助你精准控制锻器时的火候。我愿住进你的识海,成为你的本命法宝,今后辅助你炼器!”
  越桓泽思索片刻后问道:“从你的那些设计来看,你对外面的世界颇为了解,你曾经离开过这座山吗?”
  白饭团摇头:“未曾,只是有人进山后,我有时会从这山洞里出去,钻进他们脑中,读取记忆解闷。却也不是每次都这样做,今年我忙着造镜子呢,直到你们解开山中大阵后才匆忙往你们脑子里钻,钻得急了,方让你有所察觉。”
  越桓泽:“你能读取任何人的记忆吗?”
  白饭团:“元婴境以下没问题,修为再往上或者开启了顶级防御阵,就不好办了。”
  越桓泽:“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去读取任何人的记忆!每个人的记忆都是此人的隐私,不容他人窥视。你能做到吗?”
  白饭团正在迟疑,忽然灵光一闪:“你这么说,便是愿意与我结契,让我做你的本命法宝了?”
  它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喜悦和期待。
  越桓泽严肃地看着它:“你先回答,是否能做到?”
  白饭团赶紧点头,激动地说道:“我答应你!我说话算数!以后能跟着你亲眼去看这大千世界,我也没必要再去读别人的记忆了。”
  越桓泽点了点头,给它松了绑。
  白饭团凌空蹦跶了几下,对越桓泽说道:“你们都有名字,你也给我起个名字呗。”
  越桓泽看着它白胖的身子和圆溜溜的大眼睛,提议道:“你觉得白珠珠这名字怎么样?”
  白饭团兴奋地在空中转了好些个圈圈:“白珠珠!真好听!这名字可太符合我的气质了!以后我便唤你泽子了,咱俩最亲!”
  越桓泽见如此潦草的一个名字竟令它*心花怒放,觉得它倒有几分可爱。
  一炷香的时间后,越桓泽结印,白珠珠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使了好一番劲儿,双方缔结好了契约。
  白珠珠收起了镜子,给了越桓泽一粒解药后,兴高采烈地入住进了他的识海。
  越桓泽将解药喂给段甜儿,少倾,段甜儿醒来。
  “阿泽哥哥,我刚才怎么忽然睡着了?”
  “许是这两日太累了。”
  段甜儿想了想:“我感觉睡了挺久的,阿泽哥哥,你在这里有什么发现吗?可有找到上古法器?”
  越桓泽:“并无发现,咱们回去吧。”
  段甜儿伸了个懒腰,两人沿着来路返回。
  #
  月河镇杨宅的偏厅中,杨天齐刚讲完一个悲伤的故事。
  在他十五岁那年,父亲骤然去世,家中已三代单传,家族的重担一下子压在了他的肩头。
  不久,远方的亲戚也遭遇不幸,两名远房表妹亡故了双亲,前来投奔杨老妇人。
  这是一对孪生姐妹,姐姐叫蒋姽姽,性格沉稳内敛,妹妹蒋婳婳则敏感多思,性情柔软。
  两姐妹在姨母家中住下,朝夕相处后,均对表哥心生爱意,他爱上了其中的婳婳。
  按照长幼之序,杨老夫人本打算让儿子迎娶姽姽,而他坚持选择了婳婳为妻。
  婚后,婳婳三载无所出,姽姽心中放不下杨天齐,也一直未嫁,杨老夫人便要儿子娶姽姽为平妻,以求诞下子嗣。
  那时,姽姽已经答应,而他考虑到家族责任,态度也有所松动,但婳婳坚决不允。
  他对母亲说,除非婳婳答应,否则,他宁愿无嗣。杨老夫人情急之下,竟给儿子与姽姽下了药,将昏迷后的二人摆在卧榻上,引婳婳来看。
  杨老夫人料定婳婳见木已成舟,只能答应。
  谁知婳婳伤心欲绝,夺门而出。
  杨天齐清醒后同一家上下在月河镇遍寻婳婳不着,又去了月升林寻找,月升林极大,他们一时也未能找到人。
  那时,他曾对着林子呼喊一切皆是误会,求婳婳相信自己,无人应答。
  黄昏时,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他们以为婳婳会自行回家,众人便返回了。可是,整整一夜,婳婳依旧没有归来。
  第二日,有人在月升林中发现了一具被侵犯过的女尸,仅剩一只眼珠,脸也被刀划得稀烂,他们认出了那是婳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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