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好在两人都是面不改色之人,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可算是醒了。”两人正吃着,有人走了进来,“娘,这主事人也在这儿了,该说的事情也不能一直拖着啊!”
  “我和公社请假了,咱们分家这事情一天定不下来,我就一天不去上班。”一边说着,一边又瞥向打完招呼又重新低头吃饭的两人,脸色算不上好。
  来人是韩霖的大嫂,在公社妇联当临时工,为了能够转正,上班的时候可以说是早出晚归。
  此次为了把分家一事落定,竟然连工作都请假了,可见其决心。
  “老大媳妇,分家是大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怎么也得等大家都到齐了,再叫上本家人见证,这才能算数。”韩母将话头接了过来,只是脸上难免有些苦大仇深。
  韩霖和杨黛不约而同加快吃饭速度,两人一同将用过的碗筷端进厨房,韩母本来要跟着夫妻两个进去收拾。
  但看了一眼坐在门口当门神的老大媳妇,终究是叹息一声,没再有动作。
  两人在用过的碗筷放在水盆里,但一时间没人动手。
  “这个家得分。”韩霖靠近杨黛的耳旁,“我们得分出去,和人离得稍远一些。”
  两人的情况两人清楚,在性子上都与原身有些差别,即便有心扮演,但面对着一家子爹娘哥嫂,都是至亲之人,难免也会有个疏漏的时候。
  况且真要是这么演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倒不如分家搬出去,一劳永逸。
  到时候即便是有什么变化,也好找理由,不让旁人疑心。
  听韩霖的话,杨黛没摇头也没点头。
  且不说这是不是南柯一梦,等梦醒之后说不定还能回去。
  若真的回不去了,真的要以现在的身份活下去。
  她杨黛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同这位金尊玉贵,且脾气阴晴不定的太子爷,划清关系。
  以往两人的婚约,是皇帝金口玉言,杨黛即便不满,但因着身份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新华国,打击包办婚育,提倡婚姻自由。
  若是她真的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第一件事便是同韩霖离婚。
  反正她绝不会委屈自己。
  只是如今事情还一团乱麻,暂时不宜开口,还需要再等等。
  是以杨黛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放在水盆里的碗筷,对这位尊贵的太子殿下说道:“你洗碗。”
  第2章
  韩霖看着杨黛离开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水盆中碗,最终还是任劳任怨地劳动。
  而杨黛回到房间之后,也并未闲着,而是低头研究自己的手腕。
  方才被韩霖攥住手腕之后,杨黛便一直觉得手腕处有一块在发热,当时还以为是韩霖太过用力。
  结果一顿饭过去,发热竟然越来越严重,杨黛担心手腕发生了什么意外,才会迫不及待回到房间来看。
  将长袖解开,杨黛这才发现自己右手手腕处,竟然多了一处红痣,就是这块痣正在发烫。
  杨黛盯着那红痣看了一会儿,甚至还尝试用手碰了一下,她敢保证,方才醒来的时候,右手手腕处绝对没有这一处红痣。
  红痣持续不断发热,杨黛索性将整个左手都覆了上去,试图用这种方式给这块皮肤降温。
  却不想刚刚覆上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
  不再是用报纸糊墙的七零年代,而是重新回到了自己存放嫁妆的库房。
  意识到自己回来之后,杨黛顾不得其它,转头向仓库门口走去,方才熙熙攘攘,声音杂乱,她没听太清楚。
  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还要去找祖父和父亲,好好问问如今是什么情况。
  近两年太子骄纵难管,曾多次和皇帝吵闹不和,皇帝也曾多次斥责太子,关太子禁闭。
  但是从未说出不堪大任这种话,尤其是还当着朝臣的面,岂不是让太子之后半点东山再起的底气也无了?
  杨黛不管太子日后如何,她首先要做的,便是帮着祖父和父亲守住成国公的百年家业。
  越想越急,杨黛抛弃了世家贵女的德行,一路小跑到仓库门口。
  可是房门却怎么也打不开。
  万急之下,杨黛挪拿起了放在门口处的斧头,一斧头劈下去,但是房门不见丝毫变化。
  这个时候,杨黛才觉得不对劲。
  方才清点库房时,四个贴身丫鬟,还有库房管事都在自己身旁。
  若是方才自己晕倒了,那再次醒来应该在自己闺房的床上,而不是在库房。
  可是如今在库房,身边伺候的人却一个也瞧不见。
  杨黛紧握着方才拿到手的斧头,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情况不对,她得重新捋顺一遍。
  “杨姑娘,杨黛,杨黛……”忽然间,杨黛听到有人喊自己,声音忽远忽近,但杨黛还是下意识应了一声。
  白光一闪,杨黛发现自己正拿着一把斧头,站在贴满报纸的房间里,韩霖正站在自己面前。
  “咱们这房间里还有斧头呢?”韩霖语气吊儿郎当,但视线触及到斧头的时候,神情不由严肃了一些。
  他虽然还没有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捋顺,但是也明白。
  杨黛手中的斧头,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家里的产物。
  看清楚对面站着的人,杨黛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手中的斧头也无力地脱落下去。
  即将落地发出声音时,男人眼疾手快将斧头接住,甚至还玩弄了一下。
  那斧头在杨黛手中沉如千金,在韩霖手中却像个小刀玩物,显得十分轻巧。
  “坐。”韩霖用下巴点了点一旁的凳子,“咱们谈谈。”
  从杨黛心里说,她是不愿意和韩霖这人多说的。
  两人订婚之后,碍于礼法,杨黛同韩霖其实并未正经见过几次。
  只是杨黛跟随母亲入宫请安,亦或者宫宴的时候,都会同这位太子殿下遇到。
  每次见到韩霖,杨黛都觉得韩霖像是一头不怀好意的狼。
  甚至有一次出宫的时候,在御花园听到两个小太监嚼舌根。
  说太子寝宫伺候的人又换了一批,其中有一个被拖出来的时候,满口都是血,舌头断了,眼睛也被挖了。
  内务府又将新的一批宫人分过去,但大家都瑟瑟发抖,根本不敢进寝宫伺候太子。
  杨黛本就不喜韩霖的眼神,如今又听了这么一则故事,虽然觉得宫里的小太监大庭广众嚼舌根没有规矩,但不可避免对韩霖的印象更加不好。
  只是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不满,杨黛也只能忍着,继续当她京都风光无限的贵女,安安静静地等着成婚。
  如今换了时代,她有了不和韩霖说话交流的权力,但不是现在。
  至少这会儿需要他俩先把事情捋顺了。
  “太子殿下,您先请。”虽然说着太子殿下这四个字,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的尊敬。
  韩霖自然是听出来了,对此他也只是向窗户和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置可否。
  杨黛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没那么傻,她之所以敢说出这样的称呼。
  是听见大嫂骑车出去的动静,也听见了韩霖找了个借口将韩母支走。
  “父皇将我幽禁在东宫,最后一杯毒酒了结了我。”韩霖说起自己的去世,语调淡漠,像是和自己毫无关系一般,“你呢,你怎么会过来?”
  韩霖有些想不通,皇帝想要对他下手不是一年两年,但偏偏还要披着那张慈父的皮,让天下人都看
  见,是他这个当太子的罪过,身为皇帝,废黜储君,赐死自己的儿子,自己也是万般无奈。
  但是成国公手中有兵权,并非秋后的蚂蚱,即便因为自己的死受到牵连,也不至于赔上家族性命。
  杨黛一时间没有说话,她只是从下人口中零碎听到太子触怒皇帝,被当众斥责,没想到竟然连命都直接丢了。
  她摇摇头,到底是怎么一睁眼就到这里的,连杨黛自己都说不清。
  “你来的时间比我早。”韩霖一口断定。
  当时两人躺在一张床上,最先醒了的人是杨黛,且杨黛只听到他被斥责,旁的一概不知。
  而韩霖是被当众斥责之后,幽禁在东宫,除了送饭的太监,一概不得出入。
  被关了三天,那杯毒酒就那么送到了面前。
  韩霖不是第一次被下毒,只是之前都是慢性的,长久喝下去,身体会逐渐亏空,甚至不能控制自己。
  只是如今摆在面前的毒药,是见血封喉,一杯起效。
  他可以躲,但回想自己这失败的一辈子,倒不如一杯毒酒了结,好歹自己死了,还能给旁人留下些许体面。
  却不想毒酒下肚,他没死,而是转换了时代,
  这个时代没有皇帝太子,人人平等,而他的名字没变,模样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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