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哎哟,安儿快过来,让外曾祖母瞧瞧。”
闵时安刚被下人引进大堂,便听得主位之上的大老夫人亲切招呼。
她不敢怠慢,唇角勾起,脸上的笑既不显得刻意,也不端着,搭配上今日一袭浅青色衣衫,让人看见便觉如沐春风,养眼的紧。
果然,闵时安缓步上前,暗中观察着几人的微表情,发现众人对她的表现都十分受用,眼尾的皱纹都平缓稍许。
“外曾祖母,安儿从小便听您的事迹长大,一直以来,都万分崇拜您,只是苦于身处深宫之中,未曾能来探望您,还望外曾祖母不要怪罪安儿。”
闵时安一双狐狸眼亮晶晶的,任凭谁看去,也不会觉得她说的是假话。
她对着众人依次行礼拜见,最后将手中提的见面礼挨个奉上。
“恭祝外曾祖母岁岁年年身长健,负岁年年春草长。这是安儿为外曾祖母准备的百年灵芝,还望外曾祖母笑纳。”
“恭祝从祖母养怡之福,可得永年。这是安儿为从祖母准备的鹿茸酒,望从祖母笑纳。”[1]
“……”
闵时安把各种奇珍异宝送完后,暗自松了口气,垂下头稍微动了动快要笑僵的脸,而后若无其事抬头,依旧言笑晏晏看着上首的几位老夫人。
伸手不打笑脸人,还是准备了这么多贵重礼物的笑脸人。
大老夫人给身边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便立刻派人为闵时安搬来了坐榻。
“瞧老奴老糊涂了,底下人办事不利索,还望殿下莫要怪罪。”那老嬷嬷说得真情意切,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闵时安心中清楚,这不过是老夫人给的下马威,但见她态度谦卑,便也不再那么为难她罢了。
这些老家伙,什么稀世之宝没见过,可没那么好糊弄。
“安儿,现如今世道乱,我们这帮老家伙偏安一隅,对外头发生了什么也不甚清楚,不知你日后有何打算?”
“且说来听听。”
闵时安刚一坐下,便听到大老夫人看似和蔼关心的问话。
她猜到大老夫人定然会问相关问题,早就做好了应对之策,她先是故作思考,而后将最近发生的事以讲故事的口吻说出来。
好在她听过的话本不少,讲得绘声绘色,不出一会儿便把几个老夫人逗得喜上眉梢,开怀大笑。
闵时安眼见时机成熟,她也不能一直讲故事,便循序渐进引入正题,道:“安儿日后就打算成为外曾祖母这样的人。”
她适时露出崇拜之情,接着恭维道:“拥有一颗强大到足以海纳百川的心,应对事情处变不惊,游刃有余。”
“安儿就会哄外曾祖母开心,不过外曾祖母倒是十分看好安儿,安儿将来定会成为这样的人的。”
大老夫人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闵时安同她继续周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大老夫人或是其余长老的问话,都妥帖回应,同样挑不出任何错处。
直至天色渐暗,闵时安才从谢家老宅离开。
闵时安身心俱疲,沐浴过后早早便睡下了,本以为能睡个好觉,可总是天不遂人愿。
次日天还未亮,闵时安便被外面一阵吵闹声强制唤醒,她忍住想杀人的心,匆匆洗漱一番,便打开了房门。
“闵端祥!”
第50章
院子里的一群人被吓得一怔,呼呼啦啦登时跪倒一片,大气不敢喘。
闵时安看着府上挂上的几片红丝绸,又扫视一眼跪在地下,拿着乱七八糟工具和装饰的下人,最后目光不善地盯住闵时乐。
她冷声挤出两个字,道:“解释。”
闵时乐无视他皇姐想要吃人的目光,弯腰从离他最近的那人手中扯出一条红丝带,讨好地系在闵时安手腕上。
最后才神神叨叨应道:“皇姐别生气,我这不是想着,我与玲珑快要大婚了,这不是想着让皇姐沾沾喜气。”
闵时安一拳打在他肩膀处,震得他止不住后退几步,龇牙咧嘴颇为委屈地看着她。
“你成亲就成亲,来我府上作什么妖?滚!”她毫不客气接着骂道:“把你这一堆破烂一刻钟收拾好,然后一起滚出去!”
闵时乐还想反抗,被匆匆赶来的玉玲珑抽了一鞭子,他吃痛蹲下缩成一团。
闵时安见状挑了挑眉,见玉玲珑虽然气势汹汹,但手上鞭子不是软鞭或是骨刺鞭,而是另一种特殊材质制成。
想来是小夫妻间的情趣,她便也没有多管。
果然,玉玲珑上前揪住闵时乐的耳朵,把他拖到闵时安跟前,娇呵道:“给姐姐道歉!”
闵时安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麻烦,眼不见心不烦,玉玲珑会意,立刻招呼人把装饰的红丝绸全部扯下,骂骂咧咧带着闵时乐走了。
等他们一干人走后,闵时安觉得府中空气都清新不少,但大清早被这么一搅弄,想要再继续睡是不可能了。
闵时安想到今日休沐,决定去折磨一下宋晏晅。
原以为宋晏晅应当在睡懒觉,不料,宋晨直接将她引到了书房,而后道:“殿下,主子在里面批阅文书,不过主子吩咐过,您来的话,直接进就可以。”
闵时安推门的手停顿片刻,她目光有一瞬间不自然,很快便恢复正常,她点点头没说什么,随着“吱嘎”一声,她进入了书房内。
她想着方才宋晨的话,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那日的景象,黑暗占据她整个视线,随即她便被一只微凉的手扼住了脖颈。
将她抵在门上,窒息感逐渐加重,距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闵时安下意识摸了摸后颈,抬头却看见宋晏晅单手撑着下巴,笔和文书被搁置在一边,不知看了她多久。
“殿下,在想什么?”
闵时安翻了个白眼,缓步走到他对面坐下,应道:“在想那日你怎能忍心痛下杀手?怎么看我也算得上大美人,大人就这般不知怜香惜玉。”
宋晟却不吃她这一套,慢条斯理道:“臣怎么看也算才高八斗,丰神俊朗。不知殿下怎么就忍心对臣布下天罗地网?”
闵时安撇了撇嘴,有些理亏,毕竟先下狠手的人是她,于是她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看着书案上的文书问道:“今日休沐,怎得也不多歇歇?”
“习惯了,哪有休沐不休沐一说。”宋晟说着便开始为她沏茶。
闵时安叹了口气,蓦然有些可怜他,连属于自己的闲暇时间都没有。
宋晟将茶稳妥放至她身前,恰好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怜悯,瞬间便明白了她此刻在想什么,他闷笑一声,屈指轻敲她的额头。
“又在想什么?”
“不过是处理习惯了,有些闲不下来,殿下想到哪里去了?”
额头上遭受敲击,尽管不疼,还有些痒,闵时安还是下意识揉了揉,道:“说话就说话,打人做什么?”
“臣知错,还望殿下原谅。”
闵时安闻言望去,看到宋晟唇角勾起,与往常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无不同,但她莫名感觉,此刻的宋晏晅是真的在笑。
好似时光被拉回到他刚毒发,还尚未查清真凶之时。
闵时安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只知晓宋晏晅
应当是对她上了心的。
“听闻殿下前些日子去了谢家老宅。”笔尖与纸张摩挲的沙沙声不断,宋晟一边批阅文书一边继续道:“如何,那几个老家伙有没有为难殿下?”
闵时安轻嗤一声,挖苦道:“当真是什么动静都瞒不过大人的法眼。”
随即她想了想,应道:“有些摸不准大老夫人的想法,但看其余人的反应,应当是十拿九稳的。”
“到底现在是母后掌家,她们几个快入土的老家伙反对又有什么用?”
“左右不过是时间问题。”
宋晟唇角扬起的弧度又加深几分,连带眼尾都染上了笑意,他毫不吝啬夸赞道:“殿下言之有理。”
说罢便埋头专心批阅起文书来。
闵时安挑眉,心下有些诧异,这宋晏晅怎得是这么个反应?
他知晓那日的事并不稀奇,因为她当时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有心之人稍微下功夫探查便能查到,更别提宋晏晅这手眼通天之人。
但她以为,宋晏晅会暗中阻挠,使一些绊子。
闵时安可以肯定,宋晏晅应当早已看穿她的野心,即便他再心悦于她,涉及到权利,难不成他也能让步?
凡事有一遍有二,她彻底掌权谢家之后,便不会只满足于谢家,她会逐渐分割占有本属于宋晏晅的权利,逐渐瓦解他对京城的掌控。
如此,宋晏晅也愿意?
不知是否她的目光太过炽热,宋晏晅再次搁笔,抬头笑道:“臣身上有金子不成?惹得殿下恨不得将臣据为己有。”
“宋晏晅,你觉得我能降伏谢家那几个老家伙吗?”
宋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点头含笑温声应道:“殿下有勇有谋,如何降伏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