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林芷觉得会,她前世有段时间沉迷盲盒,家里有一整面墙全用来摆这些可可爱爱的小玩意儿。曾经为了凑够整个系列和抽隐藏款,砸下去的真金白银够普通一线城市一套房的首付了。
  没有丧心病狂地把普通款也散卖,是林芷最后的良心。
  沈知衍沉默,他也觉得会。县学里头各类学子俱有,家学渊源且家里管教得严格的不说,耕读世家也先不论。祖上三代之前曾是富商的就有好几位,这几位出手阔绰,若是他们看中那镇店之宝的款式。
  别说五两银子,便是五十两他们也舍得。
  沈知衍突然叹了口气:“沈家若是能有机会改换门庭,娘子当是大功一件。我得为娘子做个传,免得后世若有那不肖子孙怠慢了娘子。”
  自家的家底子单薄,即便是他有几分天资能考中,可要谈兴家,至少也得两代人的努力才成。还得是风调雨顺家中无败儿的情况下。若是普通的农户之家,则不知道要多少代人的努力才能成事。
  “啊!”林芷着实惊讶,好端端地,怎么说到这个了?
  林芷嫌沈知衍煞风景,白了他一眼:“好,赚钱的事儿说完了。咱们来说说花钱的事儿。”
  林芷没想瞒着沈知衍关于安平武一家子的事,匣子里的钱是俩人一起攒的,她花了个一干二净。总得给人个交代。
  “与安叔有关……后来家里遭了灾,前头的那个哥儿和老娘没治好去了。连勇男也病得浑浑噩噩,自卖自身才得了些银钱,一口薄棺料理了后事,又请来擅长小儿之症的大夫才险险救回勇男,可这孩子你也瞧见了,有点儿虎。”
  一口气说完了安家的遭遇,林芷端起茶来喝了一大口,给沈知衍留些时间琢磨。
  “这事儿全依你。”沈知衍不觉得此事奇怪,林芷就是这样。她身上有一股奇特的良善,颇有些‘达则兼济天下’的气度。且说句不振夫纲的话,家里靠谁赚钱他瞧得清清楚楚,他在县学能混得几分薄名。
  林芷给他置下的那几声好衣裳功不可没。
  世人大抵都是这样,先敬罗衫后敬人,在满口清贵的县学也不例外。譬如王兄,因家贫,虽性子豁达勤奋刻苦,更是与人为善的忠厚人。可在学子之间的风评却不如自个儿这个颇有几分牛心左性的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家里的财政大权尽在你手,娘子自专便好。”
  林芷不自在的咳了咳,斜睨了沈知衍一眼:“就一句顽笑话,你记到现在。人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看来我是没这个福气获封一等国夫人了。”
  那是沈记茶铺生意好时,林芷数钱数的高兴不经意间冒出的话。叫一旁的沈知衍听进耳,记在心,总算是找到机会调侃回来了。
  这话沈知衍实在不好接,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宰相?一等国夫人?绝无可能。遂拿着挂签把玩不出声。
  林芷收起戏谑,认真道:“安家的儿女我没打算叫他们一直做奴籍,我想着,五年为一期限。五年后,先放勇男为良,再五年,便是巧儿。若是十年间,安平武和郑娘子一如今日般不曾背叛沈家,十年后便叫他们一家子都放出去吧。”
  “还有,大户人家的奴仆都有月钱。郑娘子为铺子赚了许多钱,安平武更是拼命。咱们也不好一毛不拔寒了人心,便先给俩人每人五百钱的月例。”
  郑娘子灶间那一手不肖说。沈家的十亩良田、两个山头和家里的牲口现全是安平武照料,事事精心。
  前两天落了两场春雨,牲口棚里还养着一群能跑能飞的鸡。雨水一落,便有些味儿传到绣房那头。还不等人说,安平武便在沈家的小山头上赶紧赶慢砍了木头搭架子建鸡舍。
  山头上原先胡乱围着的栅栏,也教他重新扎好加宽加高,保准让那些鸡一个都跑不出来。
  林芷就这样吃上了正宗走地鸡。
  第45章 赶考
  给安平武夫妻俩发月钱的事儿便这样定下了。
  夫妻俩感恩戴德,愈发用心当差。若说原先只是因着沈家厚道,可现在却添了一两分为自个儿的心。郑娘子在无人处还落了几滴泪,被迫卖身为奴的这段日子太苦了,原以为活不下去了。
  最后关头有运气遇上这样把人当人看的主家,巴不得沈家一直红红火火,自家也能过上安稳日子。
  茶水铺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铺子里又添了个帮工,不是别人,正是李玉香的弟弟李有财。
  自沈家发家后,李玉香的娘家人行事便有些左。
  沈家的大伯娘不来窜门了,换了李家来人。林芷有一日见兰姐儿在院子里杵着小脑袋直叹气,小小的人儿一副愁的不行的模样。
  问她一个小人有何烦心事,她还一本正经地说:“小婶婶,你不知道。原先我可喜欢去外祖家了,祖父祖母待我好,回回去都拿东西给我吃,堂哥堂姐有时虽然会与我拌嘴,可我还是喜欢他们。”
  兰姐儿稀疏的小眉毛皱成一团:“可是我现在不喜欢去了。每回去祖母和舅母总拉着我打听家里的事,问我知不知道娘到底赚了多少铜子。你说,我小孩子家家的,能知道什么呀?她们问不出来还怨我不与外家亲近!你说,她们怎么不直接问我阿娘啊?”
  “还有,堂哥老是抢我荷包里的糕点,堂姐也把我小揪揪上的绒花扯走了。我不是个小气人啊,回回我都把点心分与他们吃的,可绒花我也喜欢的,我也只有那一朵粉粉的呢。还有许多许多我不喜欢的事儿,后来我和阿娘都不愿意去了。”兰姐儿难得找到大人愿意听她诉苦,拉着林芷小嘴直叭叭。
  “可祖母和姨妈喜欢来咱家,回回来阿奶都得招待一顿点心,还要陪着说许久的话。她们走时也绝不空手,可姨妈和祖母老喜欢进我的房间,翻我的东西!这可太讨厌了,爹爹现在都不会进我的房间了!”
  兰姐儿仰着头眼巴巴看林芷:“小婶婶,我不是坏孩子,我只是不喜欢这样。”
  “嗯?”林芷摸着兰姐儿小脑袋的手一顿,“谁说我们兰姐儿是坏孩子了?你是个顶顶好的孩子。”
  “真的?”刚还蔫哒哒的小孩儿瞬间支棱起来,“我就知道,姨妈就是不喜欢我才故意这样说的!那我也不要把我的小毛笔、小书袋、小沙盘、小狗狗给姨妈了!”
  过年的时候,林芷从签到系统得了一套瓷生肖。是那种萌宠风的,憨态可掬可可爱爱,一字儿摆开甚是好看。家里俩小孩(元哥儿太小不作数)原本还有点担心分配问题,哪知道沈知薇很有当姑姑的风范,虽也喜欢,却拒绝了林芷一人一半的提议。
  十二个整整齐齐全给了兰姐儿,还说:“摆在你屋子里,难道我就不能来看了?快收起来吧。”
  兰姐儿高兴疯了,抱着小姑姑腻歪了好一会儿,还专门求沈知淳给打了个长案来摆放。她属狗的,对那只歪着脑袋吐着舌头的小狗特喜欢,过年的时候还给小狗发压岁钱。
  李家那嫁出去的大女儿倒是有眼光,要的都是好东西。
  林芷瞧着沈知淳的脸越来越黑,兰姐儿也成天耷拉着个小脑袋。原想与李玉香提一提,可哪知道,还没等她提呢。
  李玉香自个儿回了一趟娘家,空着手去,空着手回。
  打那天起,沈记茶水铺多了一个李有财帮忙,与沈发拿一样的工钱。李玉香腾出手来和郑娘子一起忙朝食,铺子里的客人再没抱怨沈家朝食备得少。
  也是那时候,李家人再没不请自来。
  李玉香曾语带嘲讽地说起:为了自个小儿子的前程,爹娘自会有分寸,也自会约束好李家人。
  沈记茶水铺的生意好,林芷的书签生意也好,准确的说,是好得出乎林芷的预料。
  刺绣挂签新奇好看还实用,沈知衍在铺子上货的前一天还拿了一些分散与县学的同窗,又有崔绣娘亲手所绣的隐藏款在前头吊着。还有赌赠品那一丝微妙的,由不确定性促成的吸引力。清河县内很是掀起了一股刺绣挂签的风潮,跟风者不计其数。
  刺绣挂签的热卖,还带动着沈氏笔庄里的毛笔也卖出不少。因沈氏的毛笔售价较为便宜,后头成了许多囊中羞涩的学子常来之处,这便是另一个意外惊喜了。
  林芷那装钱的匣子里渐渐又满了,铜子儿换银锭,下头还压着几张楮钱,朱墨交错的图案甚是繁杂,边框的缠枝纹暗藏十二生肖,生肖的朝向对应月份,纤毫毕现栩栩如生。正中最吸引林芷的是一行小字‘偽造者斬告捕者賞銀貳佰伍拾兩仍給犯人財產’。[1]
  那是大虞朝的银票,林芷还是头一回见着银票,那是杨家送来的,一张五十两的,两张二十两,一张十两。
  这是杨家买柿饼方子的钱,林芷提出的条件杨家也答应了。
  为了良心过得去,林芷绞尽脑汁,把柿饼制作可能踩坑的地方都写在那张宣纸上,连挂霜之后的柿子制成的柿饼更加绵软甜蜜都写上了。还有她只记得一个名字的火烤法也提了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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