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列到第七条,刚进入状态,心情也暂时松下来,却没成想,一股恶心劲从胃里直接蹿上来,在头顶绕三圈,从各种孔洞钻出……
  姜河觉得嘴里鼻子里都是恶心味,呼吸艰难。
  来不及要袋子,她扶着前面椅背,干呕几声。
  众人看过来。
  第66章 海岸村恰恰恰
  “呀,小姜总,你怎么了?”前面那位短发蓝裙的女士向她投来关切目光。
  “没事……我没事!”姜河忙抽出纸巾捂住嘴,“可能有点晕车。”
  滕彧让司机靠边停车,要了塑料袋,径直起身,稍微低着腰,扶着过道的排排椅背,向她走过来。
  “坐前面去吧,姜总。”他把塑料袋递给姜河。
  姜河接过,点了头,刚起身,又是一阵恶心,差点没站住,双手哆嗦着不知该放哪儿。
  她哪里敢碰他。
  他也没有碰她。
  姜河踉跄着走到前面,坐到第一排。
  滕彧则坐在她的位置,和前面这位短发蓝裙女士聊起天来。
  “滕总还真是细心。”女士说,“听说你们也是同学?”
  “是。”滕彧客套:“不管谁,照顾好大家就是我今天最重要的任务。”
  车子启动前,司机将一只小白纸袋拿给姜河:“姜总,里面是我们事先准备的三明治,先压一压吧。”
  姜河犹豫,却也接过,她晕车时吃点东西能缓解。
  下了车,趁众人视线聚焦在烂尾楼之际,姜河踉踉跄跄找了棵树,扶着树干缓了缓,刚才的三明治有用,起码血糖上来,多少有点力气。其实她骗了滕彧,自己早上跟着郭珍巡查客房,没顾得上吃饭。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啊,小姜总?”
  姜河转脸,依旧是刚才车上问过她的女人,短发蓝裙圆脸,不认识,也不眼熟,脸上光滑,但脖子上横纹不少,岁数应该在四十以上。
  “谢谢您,我好多了。”姜河接过她递来的水漱口。
  紧接着,女人又递来白色面巾纸,茉莉香味的柔软纸巾,姜河接过,又问:“怎么称呼您?”
  “我是梁萍。”
  “是您,梁总。我听我爸提起过您,商会理事,会展业领袖,招商引资领域的行家!”
  梁萍整张脸都在笑:“我也知道你啊,本土菜推广大使,台湾老兵回乡探亲优秀接待者,昆仑大酒店未来的继承人,姜河。”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姜河突然想到《权游》里龙母的自我介绍,那一大长串头衔和解释,就像打怪升级获得的勋章。原来自己在别人眼中已然如此。
  梁萍一路上和她聊了很多,她挺会找话题,还聊到帆船,姜河以为,那是年轻人的运动,没想到上了年纪的富婆竟如此热衷。
  “姜河你会帆船吗?”
  “会一点。”
  “那你得继续学呀!很有意思的,还能交朋友。咱这团队里基本都是帆船俱乐部的成员,大家有时候一起扬帆出海,合作驾驭一艘大型龙骨帆船,那真是飞一般的感觉!”
  “听着就有意思,有机会我一定试一试。”
  “以后加入我们俱乐部,还可以一起打比赛呀!”
  梁萍始终笑哈哈,看上去是个豁达的人。但更让姜河惊讶的,是她在烂尾楼项目上有独特见解,三两句就说服那些认为此项目是赔本买卖的评估者。
  其实说是烂尾楼,也没有像样的楼,只孤零零几栋。开发商拿到地皮进行规划,地基刚打好,项目就告吹了。这样也好,省去了推翻重建以及和业主协调的麻烦。
  评估人员的意见分两拨。一拨认为在原有基础上重启居民楼,省时省力省钱。另一拨认为,铲除重建,至于建什么,多是产业园区。没有人提到酒店,有个投资者倒是提了嘴,认为建酒店的话压力大,这里离市区远,附近也没配套设施。
  滕彧远远看了姜河一眼,没说什么。
  “酒店没有问题啊,就得看做什么类型,几年回本。”梁萍忽然开起大家玩笑:“你们几个大男人一点都不浪漫,这里是海啊,沙滩啊,多适合度假、求婚、蜜月、婚礼啊!”
  众人笑说,还是梁姐有格调。
  梁萍锦上添花:“说不定咱们滕总的婚礼就率先在这办呢!”
  “这里?那怎么着得两三年后了!”
  “是啊,滕总哪里等得及?”
  众人哄笑。
  在大家此起彼伏的声浪中,姜河远远看了滕彧一眼,正巧对上他的视线,他的眸光在太阳下依旧闪耀,不知道他是否想起四年前,海滩那场失败的求婚。
  这一路上,姜河也没和滕彧说上一句话。两个人仿佛故意躲着对方,走路的时候隔开老远的距离。
  也有可能是滕彧根本顾不上她。那些恭维他爸的,对他有色心的,喜欢猎奇八卦的,都围在他周围,他在哪里都不可能不显眼,他从来都不独属于她。
  也有人指出一个重要问题,那就是这块地原本是附近渔村的地,之前的开发商还欠着村民补偿款,大概三千多万,现在要重启项目,首先解决的就是补偿款问题。
  姜河从包里拿出文件来看,确实有提到,渔村叫凤口集,只有一百来户,看来滕氏不是捡漏,还真是被迫接下烫手山芋,可三千多万对于滕氏来说不算什么,还了不就得了,万一这里真的建了酒店,经营的好,投资人一起发财,滕氏只当个数钱业主就行。而他一直不解决这个问题,估计是滕氏集团负债过多。
  大家又是拍照又是记录,忙活一阵后,打算去附近的商务馆子吃午饭。
  姜河推脱,说自己还有事,就不和大家一起,梁萍劝她好不容易聚一下,还是滕总请客,咱们得大吃一顿,吃完再去帆船基地乘船游一圈,多么惬意?
  姜河还是婉拒。
  滕彧过来,问她要去哪,怎么走?
  姜河不敢说实话,只搪塞说,自己约了人,先回城。
  滕彧没有挽留,看着她拿手机打车。
  这里是沿海郊区,车不好打,同行的人都已经去吃饭,只剩两个人在太阳底下站了许久。两人能隔开两米,等待的过程很煎熬,不远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断断续续,秋风呼啸而过,姜河紧了紧身上的米驼色风衣。
  “这里风大,你回去吧,我的车马上就来。”姜河看手机,显示还有两分钟,“还是要谢谢你,滕总,听了大家意见,不虚此行。”
  滕彧的头发已被吹散,他抬头看天,有乌云即将被吹过来,走近几步对姜河说:“过几天会形成针对此项目的考察报告,到时候发你一份。”
  “嗯,谢谢。”姜河还想说,这次考察坚定了自己在此处建酒店的信心,但她没有说出口,有些话不能说太早,她以前有什么事都喜欢第一时间和他分享,但现在他们关系变了,不能什么都说。
  所以只剩一些客套话。真假难辨的客套。
  “我车来了,先走了。”姜河上前一步,在马路边乘车。
  滕彧同时间转身,去到餐馆和他人会合。
  凤口集村离海岸线并不远,只是路不太好走,但也只用了十分钟就到了。村口用铁架子架起村子名牌,姜河查过,之所以叫凤口集,是因为这个海岸村原本靠海边集市闻名,而集市就在现在的烂尾楼那里,从老照片看,集市主要卖海鲜和与海洋相关的纪念品,纪念品都是村民手作,以及出海用品,比如游泳圈、冲浪板等,集市很热闹,这边卖东西,那边出海打鱼,一副欢乐场景。
  果然,姜河下车进村后,没走几步就听见嘈杂人声,打听过去,说是村里集市。那是沿路的两排摊位,只可惜街道狭窄,摆的东西又多,路边的水沟里还有被扔掉的海鲜,臭烘烘的腥气味被风带入鼻腔,让人犯呕。
  已到中午,是收摊的时候,有零星顾客在逛,但基本都是当地人,游客极少。
  姜河不禁唏嘘,显然当时卖地的时候没有做好规划,把个好好的小渔村变成了现在不尴不尬的样子。
  她在一处卖纪念品的小摊驻足,和老板问东问西,这家卖贝壳风铃,都是老板自己做的,一边做一边卖。
  姜河顺便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打开手机录音。
  “大叔您以前在海岸集市上卖风铃吗?”
  那人手里活计不停:“对啊,以前都是游客,很畅销,现在纯打发时间,这东西放网上都以为是假的,机器做的,只有真实看见才会买。”
  “那也就是说,海岸那边征地建住宅楼对您生意影响很大哈?那您每年大概亏多少钱呢?”
  大叔看她一眼,不屑笑:“我这小买卖,你看看那边卖海货的,那才亏大了!一年十几万总有吧?”
  “所以补偿款粗略算下来,每户三十万其实并不多,长远来看的话。”姜河嘀咕。
  “多不多的他得给啊!他不能总欠着吧?这都三年了!”大叔有点激动,放下手里风铃,看向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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