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床离书桌不远,滕彧走近几步,这才发现姜河其实并不矮,只是因为瘦才显得娇小。
  他绕过她,坐到她的床上。
  自己块头大,床又软,很快陷进去。
  他能感觉身体下部和床垫的贴合度很高,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是不是女孩子的床都这么软?
  第13章 生理性喜欢
  姜河也坐下来,重新拾起桌上的乐高积木,对着说明继续拼。
  心里清楚,滕彧上来只是例行公事,让他待一会即可,他也好向他爸交代。
  给人留面子是交际中最基本的逻辑,她也只能做到这里。
  不过作为闺房有史以来第一位陌生男性访客,感觉上确实有些不同。
  但她没心思细究。只是很生硬地认为,那是男孩子特有的温度,让她想起地理课上的等温线,只不过她这边是蓝色,他那边是一圈圈红色。室内空间也骤然变小,他的呼吸很明显,感觉有阵小风在撩她脸上绒毛和鬓边细发。
  从旁边放着的包装盒看,姜河手里拼的是乐高新出的一款蝙蝠侠战车,非常复杂难拼,零零碎碎的积木块堆放在一个白托盘里,全车呈墨黑色,底盘已经拼好。
  “原来你喜欢拼乐高,这个好玩吗?”滕彧好奇,倾身,凑近看。
  “还行,挺解压的。”
  姜河始终低着头,手里的零碎小块很快成型,她又去拼下一页,也不看他,说:“不过,这个没什么创新可言,设计者设计出来,玩家按部就班拼就好,只是一步都不能走错,不然就拆掉重拼。”
  这也是滕彧不大喜欢乐高的原因。
  爸妈不是没给他买过,亲友也送过,都被他搁置了,他嫌这东西无聊,又不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拼,总觉得你都知道拼好后的样子,就没必要探索过程,一点都不刺激。
  未知,才够刺激,才有意思。
  见她那么认真,他也不想显得无趣,抬头环视四周,看见床头的玻璃柜子里放着姜河拼好的作品,有几辆跑车和一座城堡,还有几个叫不上名字的卡通形象,忽然想起自己上来的使命。
  他手伸兜里摸了摸,有点忐忑把礼物掏出来,笑着对她说:“听说今天你生日,我送你个小礼物吧!”
  小小的魔方在他伸展的大手里显得更加袖珍,合金材质散发着淡淡光泽。
  他这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后悔,还不如当时听人劝,给她买个像样的礼物,可已经这样了,只能硬着头皮送,但求上天别让她太嫌弃就好。
  姜河看着他手里的小东西,眼睛忽然亮了,抬眸看他一眼,小心接过来,说声“谢谢”,便开始摆弄。
  魔方很轻,转动起来能听见内里零件咬合的声音。
  两个人离得近,面对面,一个坐床上,一个坐椅子上,姜河聚精会神转动着魔方,而滕彧定睛在她的面容上。
  那是一张能够让人安静下来的脸。
  此刻,滕彧再无其他杂念。
  姜河好像弄不明白,向他求助,却在抬眸间撞上他的呼吸。
  视线对冲,两人同时一怔,姜河本能后撤了身子。
  那感觉像过了电,心头一刺,浑身血液往心里涌,又骤然散开,身子凉了热,热了凉,心跳也乱了拍。
  滕彧摸摸鼻子,尴尬咬住下唇。
  好在,他是明朗的性格,很快适应这个场景,轻巧接过她手里的魔方说:“我教你,这个其实有规律可循,你看,它虽然是个方形,但里面是一个球型的轴,我们先把一面转成同色,然后这样、这样……”
  说出的话像口诀,小小魔方在他修长的指间飞快旋转,很快,六个面全部变成同色。
  姜河舒心地笑了下:“厉害。”
  “你再试试。”滕彧递给她。
  姜河倒也一点就透,虽然花得时间久些,但总算拼好了。
  “哇,名师出高徒!”滕彧在胸前竖起两个大拇指,他最会夸人了,不由得让姜河脸红一笑。
  笑完又无话,空气静默着,再次陷入尴尬局面。
  滕彧先开口,问,你屋里好香,是喷香水了吗?
  姜河说我不用香水,问是什么香味,很呛人吗?
  滕彧笑着摇头,站起身,去参观她的书架。
  与其说是香味,不如说是一种感觉。就像海浪拍打沙滩,微风轻拂身体,月光映照窗台,是可以让人静下来的感觉。
  她书架上的书也都是自己没见过的,除了经典的中华文化类,还有西方哲学史、西方现代哲学,以及一些政治类书籍。这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有点“超纲”,毕竟那看上去不像通俗读物,都是大部头的学术著作。
  滕彧心生一计。
  他转身,面向姜河,笑着说:“原来你喜欢历史政治啊,巧了,我这两科最差劲,不然等下学期上了高三,你带带我这差生吧!”
  姜河看出他的意思,他是来为他父亲说情的,他们肯定不想让她转学,这会严重影响滕家和姜家的关系,以及私高的声誉。
  姜河低了头,盯着放在桌上的魔方,想到人与人之间,无非利益往来,尤其做生意的人家更是如此。子女们长期浸染在这样的环境中,没有哪句话是发自真心的,都是仔细斟酌后说出来,不拂人面子,还能达到目的。
  滕彧这么活络,这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也不过是个工具人而已。
  她越发觉得现实虚假,也越来越想逃离这里。
  “好不好?”滕彧微微俯身低头,去寻她目光,渴求一个肯定答案,“我保证好好学!”
  “对不起,这个……我说不了算。”姜河抬头,直视他。
  他怎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意思是她能不能继续在私高上学,决定权在她爸手里。
  但滕彧就是觉得,她这人不一样,她才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听话的女孩,不然也不会有那样救人的魄力,更不会有耐心挑战那样难的乐高,也不会如此大方地让他进来就上床。
  莫名的,他不想让她走,就连想到这个“走”字都揪心。
  滕彧紧张到出汗,两步过来,生怕失去机会般说:“其实,私高有好多好玩的地方,你肯定没去过!别的不说,就游泳馆后面的那个小书店,好多绝版书呢,肯定有你喜欢的历史政治。哦,还有大食堂后面那一排特色餐馆,你吃过吗?超级好吃的!而且而且,私高每学期都有活动,学校礼堂、体育馆承办市里各种比赛,上报上新闻的那种!还有……还有传统节日的主题表演,去年还请了花车游行,特别好玩,你……”
  他咬咬牙,一口气把自己看重的、好玩的、吸引人的东西通通讲出来,呈给她看,恨不得把自己那颗急剧跳动的心呈给她看,明知自己已经欲盖弥彰,却还是说了一句:“你留下来吧,有我在,什么都不是问题。”
  也许是他的眼神蕴满了真诚,也许是从窗户吹来潮湿的风,姜河眼睛湿润起来,生硬地点了下头。
  回家路上,滕彧像丢了魂一样,大脑陷入停滞状态,以至于滕德仁在前面不停训导什么,他一句都没听清,只觉得他爸的嘴不停地张合,如大口喝水的鱼。
  十七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她肯定算不上显眼,却又那么不一般。说她温柔吧,又倔倔的,说她乖吧,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觉得自己匮乏的知识找不出一个恰当的形容词。
  那种感觉闷在心里,却找不到一个出口,只能让心里更闷,酝酿一场大雨。
  傅明瀚自诩能“慧眼识珠”,哪个班有漂亮女生他第一时间分享情报,现在看来,他不仅眼拙,这审美还有待提高。
  那天晚上,滕彧躺上床,闭了眼就是姜河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和她那单薄直挺的身子,还有总是紧抿的苍粉色的唇。
  他好想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心里想什么,想着自己以后是否能帮上忙,她那无助的样子让他心疼。
  虽然他并不知道,心疼,往往是爱情的开始。
  昏昏沉沉中,滕彧感觉心脏跳得厉害,抽搐地疼,自己根本停止不了想她。
  他想起她的床,那样软,那样弹,下意识去闻自己的身体,仿佛还挂着她房间的气味,湿润的柔软的香气,萦绕在周身,化成一缕烟,附着在每一寸皮肤,渗透进每一处毛孔,最后浓云密雾般汇聚在腹腔,越积越厚,越积越厚,旋转着、冲刷着,如波涛澎湃的浪,一波又一波,他被顶起,站在浪尖,看清了一切,那眼睛,那唇,那松了扣子裸露的脖颈,让他义无反顾地倾泻下去……
  很久以后,滕彧才明白,这个叫生理性喜欢。
  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早上。
  内裤和床都湿了一滩,黏黏糊糊不止泄了一次。
  他着急去训练,潦草擦了擦,红着脸出了门。
  保姆赵姐来收拾他房间,把这事告诉周和韵,拧着眉小心谨慎地说:“仔仔从来没这么多过!”
  赵姐是多年住家保姆,也是周和韵的远房亲戚,和她一心,有什么事都会和她商量。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