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最惨不过要命罢了,不死我就总会有出头之日。所以才会有了现在的季相,日后才会有尊我为太公的一脉季氏传承!”
  当爹的眼中野心勃勃,可当儿子的咸鱼却受不了一点鞭策。
  “对,我是没有你这么会算计人心。在这一点上季蕴之才是得了你的真传,真不愧是你的嫡长子!”
  季敏之嘴角边,带着与他爹弧度相似的冷笑。孩子再挫可孩子也要脸呀,被亲爹这么不讲究的掀开脸皮啪啪的扇,他终于难堪的破了大防,逮啥说啥。
  “你这么敢赌这么会押宝,那你押对过一次了吗?
  算计来算计去拼命折腾了这么多年,把家底儿从一开始的三瓜两枣,算计到现在的两袖清风!
  你要再继续这么算计下去,估计以后史书上就得这么写。
  大裕开国有相焉,曰季公。
  秉性善谋,好赌。
  然生不逢时命中无鸿运,一而再,再而三于从龙之功中折戟沉沙,以致家道中落飘零半生,最终……”
  “你给老子滚出去!!!”
  很好,当爹的终于也被整破防了。
  季丞相拎起手中书册,把这不孝子给硬砸出了书房。然后坐回书桌后面闭上眼睛,长长运气不住的开解自己。
  “呼~老夫乃胸有沟壑之人,岂可与那无知小儿一般计较?
  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须知棋艺再精湛,也得有局可破方能博胜。不是我不行,是差了些许运道而已。
  想当年老夫也曾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老夫也曾羽扇经纶,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老夫不与无知小儿争长论短,老夫,老夫……
  老子要打死季敏之!!!”
  把爹给唠生气了之后,季敏之捂着被砸疼的后脑勺,一脸不大高兴的往自己院子里去。刚过了跨院门,迎面就碰上了一身白袍风度翩翩的男子,正摇着扇子脚踏风流而来。
  “二弟,听闻你又惹了父亲动怒?”
  “呵,听闻?你打哪里听闻的?我怎么不知道季蕴之你改属相了呢?这耳朵长的跟追风似的,晗姐儿养的那驴子估计都没你的耳朵好使!”
  季蕴之笑容不变,听着对方这么辱骂自己也不动怒,更是拦住了想要拔刀护主的侍卫,然后状似宠溺无奈的对季敏之摇了摇头。
  “二弟,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小了,怎么还是这般口无遮拦?打趣长兄的话得有个度,毕竟你我一父所出,我若当真是牲畜了那你又是何物?”
  第352章 兄弟,父子
  “你是你我是我,别瞎攀关系了。
  我骂你是畜牲你听着,你当然也可以骂我。但是人生在世么,身份都是自己挣的。不是被谁骂,谁就真的是。
  反正我敢堂堂正正的走出季家大门,清清白白的仰俯天地人间。
  你敢吗?”
  放下揉脑袋的手,学着江老三那泼皮货捏了下鼻子,季敏之歪嘴冷笑的就不像个正经身份。
  “大冬天的出门摇个扇子,我都不想问你怕不怕得了风寒。就特别想知道你那脑子还在家吗?瞧这个相叫你装的,啧!”
  嫌弃的扔下两枚白眼,这货也不打算回自己院子了。扭个身就往后院的方向去,他打算去娘跟前蛐蛐季丞相一顿!
  扭脸余光中看着那蠢货走远,季蕴之脸上的笑容定在了原处,僵硬的仿佛冷脸上硬套了一层温和的壳子,格外不协调。
  “公子,要不然我去杀了他!”
  娃娃脸侍卫的脸上全是气愤,自己的公子受此羞辱,简直比他自己被骂了还让他愤恨。
  被唤回神来的季蕴之摇了摇头,手中的折扇又微微的晃动了两下,把那个儒雅君子相的面具又好好戴在了脸上。
  “阿木,那是我的同父兄弟。”
  “可他根本就没有把公子您当做兄长!不仅是这个讨厌鬼,还有你那个妹妹也很讨厌!阿木不喜欢他们这么对公子。”
  “无妨,我已经习惯了。”
  他笑的很温和,抬腿往书房的方向走。
  “我去给父亲请个安,顺便替二弟求个情吧。都是自家父子骨肉,何必动怒呢?”
  一边说一边不紧不慢的往前走,他身后的冷脸侍卫目光微微动了动,也与娃娃脸侍卫一起抬腿跟上去。
  推开书房门扉,果然看到了父亲余怒未消的冷着脸,正坐在书桌后泼墨挥毫。
  把侍卫们打发在门外守候,季蕴之脚步从容的迈步而入,向前行了几步然后停在原处,恭声行礼。
  “父亲。”
  季洵闻声放下笔,抬头看见这终于恢复了风度翩翩之仪的嫡长子,刚才被那蠢儿子气出来的怒火总算是消下去了许多。
  “蕴之来了?自家父子之间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吧,坐。”
  “礼不可废,多谢父亲。”
  等长子落座之后,季洵唤下人上好茶点,然后把人全撵出去,他自己也坐到了长子旁边的椅子里。
  父子二人,品茗闲谈。
  “不是说要好生备读,日后寻机下场的么,如何有空闲来父这里闲逛?”
  “儿子来与父亲请安,此乃为人子的本分。怎能说是闲逛呢?”
  季蕴之这话说的极为孝顺有礼,把他爹给听顺了耳朵。
  “哼,你二弟要能有你这么个想法就好了,为父也用不着生这么多闲气!”
  “二弟他岁数还小,说话行事难免不够周到。父亲何苦和嫡亲儿子一般见识?”
  “他哪里岁数还小了?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什么不懂?哪里会为了旁人的风言风语跑到我跟前来胡闹?”
  季洵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嫌恶之色,大概也真的是被蠢货老二的不上进给惹烦了。
  他伸出右手端起茶水,左手执盖不紧不慢地拂去杯中茶沫,皱着眉头呷了几口之后,才叹了口气缓过些许心绪。
  语气唏嘘的嘀咕了几句。
  “老二真是一点不像我,都是袁氏慈母多败儿,生生把他给养出了一副懦夫心性。老三一个庶出子,也不值当我往他身上多下功夫。
  得亏是你得了天大的机缘,竟然侥幸养好伤回来了,否则季某人我筹谋半生却落个后继无人,岂不把旁人给笑掉大牙?”
  季蕴之端茶的手微微一顿。
  “父亲这话说的有些气性大了,二弟自小聪慧温良,三弟也算规矩守礼。他们都比儿子这没用的强,最起码他们没有得罪帝后,日后前途在望。”
  “望什么望?”
  季洵气的把茶盏用力往桌上一搁,发出砰的一声响,但是他语气里的怒火比这动静更大。
  “你三弟是个读书读偏了的书呆子,以后注定了没有大出息。我本来还对你二弟寄予了厚望,他在读书上面还算是有些天份。如果不是碰上国丧,下一回的抡才大典上他必定能出头。
  但是现在我在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委实是想多了!
  一个在男女之情上都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东西,他真踏上仕途之后又能博出个什么前程来?
  若是日后遇到事情,只会当断不断的人云亦云,那他怎么可能脱颖而出?朝堂上会缺他这种应声虫吗?
  老夫辛苦半生攒下的人脉功绩,绝对不会砸在这种没出息的东西身上!”
  季洵转脸看着面前这英俊儒雅沉稳不惊的嫡长子,眼底的那些复杂情绪在反复纠结。
  “蕴之,你当年遇到那种惨事,为父没有为你张目反而送你离京,你可怨恨我?”
  声音不大,却让书房沉默了下来。
  好像时间过了很久,或者也就是十几息之间,季蕴之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怨的。”
  那双时常轻垂载满忧郁的眼睛,终于抬起来与父亲对视,里面缓缓爬出丝丝缕缕的怨。
  “我是你的嫡长子,当初你为何那般轻易的就放弃了我?
  我那时也不过就是少年慕艾而已,我欢喜她,也想让她欢喜我。结果落了个破相心伤被撵出京城,当了丧家之犬的凄凉下场。
  那几年我时常恨她,当然也怨你。”
  “蕴之我儿,是为父亏欠于你。
  当时先皇忌惮为父这个百官之首的权力,遇事偏帮令国公府太过,光明正大的拿言语压着我,不许我讨债。
  我虽然心疼你,但是为父更舍不得挂冠而去,把自己辛辛苦苦拼搏半生才得来的仕途一刀斩断。
  你怨我是对的,为父确实对不住你!”
  季洵还算是个敞亮的性子,即使生性自私,舍不得拿官位换儿子的公道,他也能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这反而叫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
  季蕴之苦笑了数声。
  “老话常说知子莫若父,其实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知父的也莫若子。
  我后来想不通的时候就硬劝解自己想通,慢慢竟然也能与您的野心共情了。
  如果换成是我的话,我应该会与您做下同样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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